代价

酒店门厅浸泡在极乐都变幻不定的眩光里,霓虹中的星云绚丽而糜烂。悬浮车流织成光的河,人声与电子乐轰鸣交织,欲望在这里具象成可视的波纹。

一辆喷气式制动汽车切开稠密的空气,缓缓泊入车道。车型算得上体面,混在周遭那些张扬如异兽的豪车中,却顿时显得平庸。

嗤——

驾驶室门缝溢出一圈苍白蒸汽,门滑开,一个身形微胖的男人踢踏着落地。他矮小的个子与身后夸张宽敞的车厢形成荒诞反差,长相寻常,但那身剪裁精良的西装与衬衫上熠熠生辉的金纽扣,无声昭告着他不菲的身价——足够让暗处几道识货的目光悄然黏附上来。

“亲爱的,等您好久啦~”

浓香袭来,几名应召女郎如嗅到蜜糖的蝶,娇笑着缠上他的臂弯。

虚荣感涨满胸腔,男人轻哼一声,挺了挺并不宽阔的胸膛,朝不远处一个瑟缩在阴影里的小门童招了招手。

“你,过来。”

门童擡起脸的刹那,瞳孔骤缩。那张营养不良的蜡黄小脸霎时褪尽血色,他单薄的身躯抑制不住地细颤起来。

男人未察觉异样,只嫌对方反应迟钝,不耐地再度挥手。

这一次,门童动了。

他挤过喧嚷人群,快步趋近。人群遮挡的视线盲区里,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倏然抽回——一柄脱鞘的短刀顺势滑入袖管。那双相较于男性过于柔美的眼睛死死锁住目标,亮得骇人。

里面没有对小费的渴望,只有蚀骨的恨意,与想象中刃锋没入血肉时即将迸发的快感。

近了。

更近了。

利刃破空刺出,带着孤注一掷的力道!

却只划开了昂贵西装的衣角。

另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斜插进来,挡在了他与目标之间。

那把刀,此刻正被牢牢握在来者背在身后的手中,刃锋深深切入掌心皮肉。

“您好,格罗夫先生,”那青年脸上扬起恰到好处的恭敬微笑,微微躬身,“是需要泊车服务吗?”

殷红的血珠连成细线,从他紧攥的指缝间不断渗出,滴落在地毯上,洇开暗色斑点。

他身后的“门童”不甘就此收手,反而泄愤般向前加重力道。

掌心的疼痛骤然尖锐,青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笑容苍白了几分,却仍耐心等待着答复。

门童之间为争抢小费而起的摩擦屡见不鲜,格罗夫并未深想,只是对先前受到的怠慢略感不快。

臂弯里,女郎们柔软的胸脯紧贴上来,嗔怪的娇哼将他的火气堵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蠢动的心痒。

“咳。”

他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手指在身侧女郎饱满的臀瓣上捏了一把,掏车钥匙的动作进行到一半,才想起打赏。

在周围骤然灼热起来的目光中,他随意扯下衬衫上一颗金纽扣,连同钥匙一起抛了过去。

“多谢您的慷慨,先生。”青年单手接住,深深鞠躬。

待那群人簇拥着格罗夫转身没入酒店璀璨的光河,青年眯起眼,垂眸看向掌心。

钥匙冰凉。金纽扣俗气刺眼。

“铁公鸡。”他轻嗤,信手将纽扣弹飞。袖中滑出一枚戒指,不偏不倚落回掌心——正是方才从格罗夫指间顺来的那枚。

他两指捏起,举到变幻的霓虹下。硕大的宝石随着角度转动,折出冰冷而璀璨的光华。

“这幺看着我作什幺?”转身,果然对上一双燃着怒火的眸子。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他挑眉,晃了晃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半真半假地抱怨,“差点被你废了,你说,怎幺赔?”

无处宣泄的怒火在那双眼里凝成水汽,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对方冷漠地别开脸。

“活该。”

“忘恩负义……”青年低声嘀咕,几步追上,一把攥住那纤细的手腕,不由分说将人拖向格罗夫那辆夸张的座驾。

“放手!松开!”挣扎徒劳,力量悬殊。

她被强硬地塞进副驾。

砰。

车门沉重合拢、落锁。她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赌气般扭身面向车窗,连眼风都吝于给予。

方才的动静已引起不远处几名安保的注意。隔着车窗,壮如铁塔的男人挥动着手里的电击棍,一边喊叫一边推开人群,朝这边逼近。

他们的吼声被优质隔音玻璃滤成模糊的嗡嗡杂音。

而车子,毫无发动的迹象。

她忍不住瞥向驾驶座。

青年扯掉了束缚脖颈的领带,正垂眸专注地包扎受伤的右手。

没了领带,微敞的雪白衬衫领口下,线条流畅的锁骨若隐若现。不知丢到何处的帽子让他凌乱的黑发垂落,遮阴了部分眉眼,却让那青涩而利落的侧颜线条愈发清晰深刻。

他仿佛完全未察觉车外的危机。

察觉她的视线,青年擡眸。

四目相对。那一刻,她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然后,她头上的帽子就被这家伙一把掀飞。

柔软的发丝倾泻而下,披散肩头。她慢了半拍按住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帽檐的触感。怒火重燃,烧亮了她漂亮的眼眸,连尖削苍白的小脸也染上薄红。

“你发什幺疯?”

男人嘴角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沉默着缓缓倾身靠近。

直到冰冷的刀尖抵上他高挺的鼻梁。

“丑死了。”他朝她轻轻吹了口气,撇了撇嘴。

气息拂动她颊边散乱的发丝,带来细微的痒意,如同虫爬。

“你……”刻薄的话语还未出口,耳边骤然响起短促的电子提示音。

紧接着,引擎轰鸣咆哮!

气流狂涌,车身瞬间悬浮、擡升——原来他并非毫无察觉。方才倾身靠近时,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早已悄无声息地启动了引擎。

车外扑来的壮汉们只来得及被喷涌的气流冲得踉跄,眼睁睁看着那辆奢华的座驾灵巧腾空,划入绚烂迷离的霓虹河道,迅速远去。

林立巨厦的玻璃幕墙与光怪陆离的全息广告在车窗外飞掠成模糊的色带。

青年打开天窗,瞬息万变的光影将二人笼罩其中。少女微微侧目,瞥见身旁那张俊逸的侧脸在流动的光彩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她似乎……稍微理解了。为何这个信息素淡薄到近乎于无的Beta,依旧拥有让那些莺莺燕侧目的资本。

然而,下一秒对方开口的话却将这种短暂的错觉瞬间击破。

“啧,没想到这暴发户品味还行。”青年咂咂嘴,精明锐利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车内。不过片刻,隐匿的储物格、夹层、甚至座椅缝隙里的钞票、珠宝、名表……一切有价值之物,尽数被他翻捡出来。

口袋迅速被塞得鼓胀。犹不满足,他又将顺来的那枚戒指,连同翻找出的其他戒指、手表,甚至一条不知来源的女士手链,统统叠戴在手上。

沉甸甸,亮晃晃,不伦不类,活像个移动的劣质珠宝展架。

少女眼角微抽。

她刚才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这人有什幺“魅力”。

晃神间,青年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条项链,银链坠着一颗浑圆洁白的珍珠,径直要往她脖子上套。

她皱眉偏头躲开,终于问出憋了许久的话:

“刚才,为什幺拦我?”

“嗯?”青年悻悻收回手,一脸茫然地看过来,仿佛听不懂她在问什幺。

“别装傻。”她冷笑,目光落在他那只已被血浸透却仍在渗血的包扎上,“刚受的伤,这幺快就忘了?”

“没办法,”他耸耸肩,向后深深陷进座椅里,长腿一擡,交叠架上前方的仪表盘,“谁让我天生宽宏大量。”语气戏谑,眼神却沉淀下来,“那奸商不过是个喽啰。当年……”‘屠村’二字滚到舌尖,被他猛地咽回。他瞥了一眼她的神色,换了种说法,“那场‘清扫’里,他提供了资金不假。但别忘了,他背后那个雇佣兵头子才是真正的操盘手。现在杀了他的‘钱袋子’,你以为那老狐狸会毫无防备,坐等你找上门?”

“你是怕打草惊蛇?”她问。理智上,她明白他说得对。但眼睁睁看着仇人从刃尖溜走,不甘便缠紧心脏,几乎让她不能呼吸,“接近他谈何容易?我没时间等。你若怕了,大可不必掺和,我一个人行动,绝不牵连你。”

原本在掌心漫不经心摩挲的项链骤然收紧。

青年身上那股玩世不恭的气质瞬间褪尽。晦暗深沉的目光静静掠过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如同在审视一件物品,或确认某个事实。

“怕,我当然怕。”他嘴角扯开一个嘲讽的弧度,“我还没赚够买下整个极乐都的钱,怎幺舍得早早闭眼?”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所以我的脑子时刻都得清醒,不能像有些人,蠢到为一时心软,就引狼入室……眼睁睁看着邻居、朋友一个个倒下,最后连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住口!”

情绪的火药桶被瞬间点燃。少女尖叫着扑上去,狠狠揪住他的衣领,双目赤红,字字泣血:

“你没资格诋毁我哥哥!”

“我说的是事实。”青年挑眉,非但不恼,嘴角的弧度反而加深了些许,“你真的想报仇,是吗?”

“你想说什幺?”她神情依旧凌厉,攥紧他衣领的手指却微微发颤。

“只是突然想到个不错的点子。”隔着她急促呼吸带来的微小距离,青年没受伤的那只手缓缓擡起,指尖若有似无地虚划过她的脸颊轮廓,带着某种评估的意味,“听说,那个雇佣兵头子有个鲜为人知的癖好……他偏爱‘未分化’的少女,尤其是,带着野性难驯眼神的那种。”他顿了顿,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愕与动摇,声音轻得像恶魔低语,“不如,把你‘卖’进去,如何?”

攥住他衣领的手,僵住了。

她凝视着他,眸中翻涌着不解、惊骇,以及……一丝隐秘的、破釜沉舟般的动容。

不知何时,那条缀着珍珠的项链,最终还是绕上了她纤细苍白的脖颈。冰凉的银链贴紧皮肤,那颗洁白的珍珠垂在锁骨之间,随着车身的微颤轻轻晃动。

窗外,极乐都永不熄灭的霓虹光芒流泻而入,将珍珠染上驳杂变幻的、欲望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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