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亦北在凉亭中等了片刻,仍不见棠梨回来,心下渐渐有些着急,他起身要亲自去寻人。谁知天公不作美,骤雨忽至,但也顾不得许多,冒雨小跑向前。没走多远,便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袅袅而来,是换了新衣的棠梨。
她身着一袭藕荷色香云纱上衣,领口略低,衬得脖颈修长白皙,纱衣之下是绣着云纹的绸缎抹胸,隐约勾勒出胸前的起伏。下裳则是同色纱裙,金线绣花,步履移动间流光隐现。她未施粉黛,乌发微湿,没有半点珠翠装点,却反而更显得清丽脱俗,看得安亦北一时怔住,忘了移目。
安家虽富,棠梨却向来偏爱穿粗布衣衫。如果不是此次赴宴要顾全安亦北的颜面,她绝不会换上稍显体面的纱裙,即便如此,也仍是拣那最素净无纹的来穿。今日这一身精致装扮,确是安亦北头一回见,不由多看了几眼。
棠梨见他目光灼灼,只觉浑身不自在。她自然知道一个丫鬟穿成这样实在不合身份,为了摆脱赵玥儿才不得已换衣。此刻她只想尽快回房换回旧衫,脚步匆匆,胸前的柔软也随之轻轻晃动。
安亦北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片莹白之处,喉结微动,竭力侧过脸去,耳根却悄悄泛红。
“怎幺也不撑伞?”棠梨走近他身前,擡眼望去,只见安亦北别过脸,神色略显局促。
他自小习武,体魄强健,倒是不惧怕这点风雨。可一个矜贵公子淋了雨,总归有些狼狈,失去了几分平日里的从容的风度。
“雨来得急,赵府又大,我不是怕你找不着路幺。”安亦北随口扯了个理由,擡起衣袖为她遮雨,二人并肩朝回走。
棠梨抿唇一笑,并不点破。前几日为了在这赵府中寻回自己的物件,哪儿有狗洞、哪里藏了鼠穴,她早已摸得门清,又怎幺会迷路。
安亦北身量较她高出许多,稍一低眸,便能瞥见她衣领之下若隐若现的曲线,甚至连右胸上方那一处花瓣大小的淡粉胎记,也清晰可见。
棠梨虽是他的贴身丫鬟,却与寻常世家子弟的婢女不同,从不涉及肌肤之亲,二人之间始终清清白白。只是她似乎还没通晓男女之防,在他面前从不拘束,反倒让他偶尔能“不经意”瞥见几分春色。可此刻,安亦北心头却莫名泛起一丝不悦,幸好雨中无人走动,如果旁人瞧见她这般模样,他心里很不得劲。
他轻咳一声,忽然道:“这衣裳虽然美,却不衬你。”
实在太过惹眼。当朝民风虽开化,街市上不乏衣衫轻盈的女子,可那终究是旁人。如果她只在他一人面前如此,倒也罢了,但这只是他的痴想罢了。
棠梨闻言,神色略显窘迫:“我本来也不想换的,赵小姐实在热情了些。”
“你救了她,她答谢你也是应当。”安亦北心想,这赵玥儿倒不算没有良心。
回到住处,棠梨急着回房更衣,却被安亦北轻轻拉住手腕。
“稍后到我房里来一趟。”他低声道。
棠梨擡眸望去,眼中水光流转,面颊沾湿,更添了几分梨花带雨之态。
安亦北望着她怔了一瞬,才续道:“商议掉包之事。”
棠梨点头应下,步履轻快地转身回房。
棠梨换洗过后,便忙往安亦北屋子里赶,进屋时,见他正端坐在圆桌前饮茶。
她先沐了浴,回来时还没饮过半口水,只觉得喉间干渴,看见近处的桌上放着一杯热茶,想也没想便端起来往嘴里送。
安亦北见她动作急促,低声提醒:“小心烫!”
棠梨原本只将热茶含在口中,舌尖卷着茶汤,还能忍得住那温度,被他这一声唤,心里下意识地一惊,不由自主咽了下去,顿时呛得喉间灼痛,眼角也沁出泪水。
安亦北眉头一蹙,倾身靠近,伸手轻托起她的下巴,声音低哑:“张嘴我瞧瞧。”
他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际,额前一丝散发垂落,不经意扫过她颈侧,带来若有似无的痒。棠梨一时怔忡,顺从地微微张口。
安亦北低头细看,见她舌面只是泛红,没有大碍,才稍松了口气。正想开口,却倏然惊觉两人离得极近,她脸颊泛粉,唇间茶香轻溢,连面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如果他头再低一分,几乎就能触到那两瓣柔软。
他指尖微僵,一时有些舍不得放开。气息不觉重了几分,胸腔里有什幺悄悄躁动。
“我没事。”棠梨回过神来,合上唇,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安亦北倏地收手,后退半步,轻咳一声掩饰后,转而说起正事:“工匠传来消息,明日即可完工。明晚我陪你去归还。”
“我自己去就好。”棠梨毫不犹豫便回。
安亦北磨了两下,总是不放心她独行。最终棠梨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事既议定,棠梨正要离去,却被他叫住:“这个,你拿回去看看。”
他递来几册书,最上面一本封皮上写着《春×儿》三字。棠梨识字不多,看起来吃力,面露犹豫。
“多懂些没坏处。”安亦北不容她推拒,直接将书塞入她手中。
回到房中,棠梨练了拳、静坐调息,倦意袭来便卧榻小憩。目光无意间落在那几册话本上,闲来无事,信随翻开一页。
书上内容大多是插图配少许文字,比她想象中易懂。她眼眸微亮,不免来了兴致,捧起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只是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内容一页比一页直白露骨。
这话本子图文并茂地讲述了一对青梅竹马的少男少女纵情欢爱的故事,每天做的最多的,便是在床上打滚,赤身裸体的男女以各种姿势纠缠在一起。
看了话本上面详细的图文描绘后,她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天抵着自己的不是匕首,而是男人的那物,男子动情时那物会变得坚硬,怪不得那天的安亦北言语间会提起话本。
棠梨对男女之事也不是全然不知,但她也只知道男女赤诚相对地行亲密之事后,女子便会受孕,但不知道具体竟然是这样亲密的。
后知后觉自己被男人的那东西抵着了,棠梨脸颊多少有些发热。
可从书上得知,男人这个年龄是容易有这种属于男性的反应,那天两人身子那般紧贴着,属实是正常不过。
且话本中也提及了男主人公只要牵着女主人公的手,都会支起帐篷,那可比安亦北严重多了。
可明白归明白,理解归理解,知道这些事后棠梨难免觉着有些别扭,也不禁想起前些时日安管家与她提起的话——说她身为少爷身边唯一近侍,受他多年照拂,理应为安家开枝散叶尽一份力。
当时她觉着有些不是滋味,她虽然是个小婢女,但从没有什幺攀附之心。
而今日,安亦北又给她看这些,莫非那本就是他的意思?
这幺一想,棠梨心头泛起一丝涩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