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戛然而止，像一道闷雷打在小蔚的脑袋上。
浴室的门把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那声音在小蔚耳中放大，仿佛是死亡的倒数计时。
她还坐在床上，床单凌乱地缠在腰间，皮肤上残留着刚才亲密的余温——那种黏腻的热度，从锁骨滑到小腹，像一层薄薄的雾气，挥之不去。
萱羽走出来了。
赤裸的身体裹着旅馆那条粗糙的白色浴巾，布料紧贴着湿润的皮肤，勾勒出肩线的弧度和腰身的曲线。水珠从下腭滴落，顺着锁骨滑下，消失在浴巾的边缘，留下一道晶莹的轨迹。
少女的脸颊还泛着刚洗澡的红晕，像秋桃般柔软，眼眸里残留着欲望特有的雾气，眼神显得湿黏。
那一刻，她看起来那么脆弱，却又那么美丽，让小蔚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是她暗恋两年的女孩，她们度过了梦幻而奇妙的时光，但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
小蔚的心里正在放声尖叫。
萱羽看着小蔚发愣的脸，笑了笑，笑意浅浅的。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T恤，动作自然得像她们是交往多年的恋人，而不是一个礼拜说不到一句话的同校同学。
「昨天很开心，对吧？」她的声音轻松，带着一丝鼻音，像是随口闲聊昨晚的派对。
小蔚强迫自己的记忆快速运转，脑子里的片段强烈闪烁着：萱羽的唇贴上她的锁骨，舌尖轻舔的湿热；手掌滑过大腿内侧的轻柔按压，黏腻的触感，高潮时的全身颤抖还历历在目。
她的记忆只剩这个。
可现在，萱羽提起了昨天。小蔚对于昨天的最后一个记忆是，自己在居酒屋喝下了一杯特大杯黑麦啤酒，其他的完全想不起来！
「我⋯⋯我不记得了。我昨晚喝太多了。」小蔚的脸色发白。
记忆的一大段像被橡皮擦过，只剩模糊的轮廓。闹区的霓虹灯闪烁，阿杰的起哄声，手机拨出的铃声，然后是⋯⋯空白。
「不记得？」
小蔚看见萱羽的睫毛轻颤，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有着显而易见的脆弱，但一瞬间，被她用力眨散。一层冰霜般的外壳，迅速覆盖住眼底的裂痕。
「算了。也不是什么值得记得的事情。」
话语平静得可怕。
小蔚瞬间慌张了起来，她努力的想解释着。
「等等，不是这样的。我喝太多了。」
萱羽没有理会，只见她仓促穿衣，布料摩擦皮肤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格外刺耳。她没看小蔚一眼，仿佛多一眼就会崩溃。T恤套上时，领口歪斜，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背上。
「没什么好说的⋯⋯」萱羽低喃着，她抓起背包，甩上肩头，脚步匆忙地走向门口。
然后，她走了。
小蔚瘫坐在床上，头痛更厉害了，像有把锤子在脑中敲击。
懊悔如潮水涌来，淹没了她的胸口：早晨的亲密是清醒的，她记得萱羽的喘息贴耳边的热度，记得手指滑过她腰侧时的轻颤。
可昨晚呢？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才会让她们两人赤裸的躺在旅馆的床上。如果是因为她醉酒的鲁莽，萱羽为什么早上还主动吻她？
小蔚匆匆穿上衣服，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苍白而狼狈；短黑发乱成一团，银框眼镜歪斜，眼睛红肿得像兔子。
走出旅馆，阳光刺眼得像针，小蔚忍不住眯起眼睛。街上的行人匆匆擦肩，她觉得自己像个幽灵，双脚悬空。
回到宿舍，室友还在睡，宿舍里的空气闷热而熟悉，带着潮湿和衣物芳香剂的味道。小蔚试图睡个回笼觉，但一闭上眼睛，浮现的都是萱羽冰冷的眼神。
下午的必修课，小蔚刻意坐在教室后排，眼睛忍不住瞄向萱羽惯常坐的座位。
空荡荡的，她没有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