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会来。
封羽客唤龙娶莹过去的时候,她心里明镜似的——封郁傻了,封家总要找个人问话。她是最后一个和那小阎王待在一起的人,这顿盘问,躲不过去。
书房的门开着。
封羽客坐在里头,正端着一盏茶,杯盖轻轻刮着杯沿,发出细细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龙娶莹走进去,他没擡头,也没让座,就那样让她站着。
空气里有股陈年木头和墨锭混着的味儿,还有封羽客身上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像是药材又像是香料的怪味。
龙娶莹站定了,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封羽客才放下茶盏,那声音不轻不重,“嗒”地一声。他擡起头,眼神平静得吓人,就那幺直直看向她,从脸扫到脚,又从脚扫回脸,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或者一块肉。
“别紧张,”封羽客开口了,声音温温和和的,像在唠家常,“唤你来,就是想问问。你是最后一个和我家郁儿在一起的人,是吧?”
龙娶莹点了点头。多余的话一句不说。
“那……”封羽客身子往后靠了靠,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你和他在一起,是做什幺呢?”
这话问得轻巧,里头的意思却沉。
龙娶莹擡了擡眼,答得谨慎:“少爷叫我去的。”
“嗯哼?”封羽客笑了,嘴角弯起来,眼睛却没什幺温度,“我在问,你们在一起,做了什幺?”
他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咬得清楚,那调子慢悠悠的,压迫感却一层层压下来。
龙娶莹心里转了几个弯,面上还是那副样子:“你一定要我回答吗?”
“嗯。”封羽客点头,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眼神没离开她。
龙娶莹垂下眼,声音平平的,没什幺起伏:“少爷要我教他行周公之礼。”
这话说出来,书房里静了一瞬。
然后封羽客“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不是轻笑,是那种实在憋不住、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大笑,笑得肩膀都在抖。他笑了好一会儿,才摇着头,用手指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花。
“你未免太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吧?”封羽客看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府里备着的暖床丫头,哪个不比你年轻,不比你水灵?他需要你教?”
龙娶莹脸上没什幺表情。羞辱的话她听多了,这点程度,伤不了她。
“事实如此,”她说,声音还是平的,“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话还没说完。
封羽客的笑忽然就收了,收得干干净净,像从没笑过一样。他身子往前倾了倾,手肘撑在桌上,十指交叉抵着下巴,眼睛盯着她:“那给我看看证据。”
龙娶莹擡眼:“什幺证据?”
“你说呢?”封羽客那眼神,像是在看什幺蠢东西,“我儿子,总该在你身上留下点痕迹吧?给我看看。”
这话说得直白,也下作。
龙娶莹顿了顿:“你要我在你面前脱衣服?”
“不然呢?”封羽客挑眉,“难道还有别的法子?”
“你可以问封郁身边伺候的人,”龙娶莹声音冷了些,“自然有人作证。”
话音刚落,封羽客猛地抓起手边的茶盏,朝着她脚边就砸了过去!
“哐啷——!”
瓷片炸开,滚烫的茶水和茶叶溅了一地,有几滴溅到龙娶莹鞋面上。她没动,只是看着那些碎片。
“你还以为你是从前那个呼风唤雨的皇帝?”封羽客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不再有半点温和,“龙娶莹,你如今在我封府,对我而言,比窑子里最下贱的妓女还不如。让你脱,你就脱,推三阻四的,装什幺清高?”
龙娶莹盯着地上的碎片,慢慢擡起眼:“你难道不该先查查,是谁把你儿子弄成这副样子的吗?”
封羽客又靠回椅背,手托着腮,那姿态闲适得像是在赏花:“这事我自然会查。但现在,我就要看你脱衣服。”
龙娶莹垂下眼睛。
她脑子飞快地转——真要查,其实查不到她头上。天义教劫的人,这黑锅完全可以推出去。封羽客现在这样,更像是在试探,在羞辱,在找乐子。
“不脱?”封羽客像是看透了她的犹豫,慢悠悠地又开口,那好啊。那我就把你身边那些人——那个叫狐涯的小子,还有那个姓林的医女,挨个抓起来审。咱们封府的刑具,你也见过几样,你说他们能扛多久?”
他顿了顿,看着她渐渐绷紧的下颌,笑了笑:“到时候,就算你脱光了爬过来求我,也别怪我不给你留脸面了。”
这话里有话。
龙娶莹心里咯噔一下——他像是知道了什幺,却又没捅破。没理由啊,封郁是他亲儿子,他没理由包庇她,让自己儿子白白受苦。
“你说呢?”封羽客擡了擡下巴,那眼神像是在逗弄笼子里的鸟。
龙娶莹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眼里那点挣扎已经没了。脱就脱吧,左右不过是一层皮肉。狐涯那小子,虽说傻愣愣的,就算熬得过刑。人在他们手里,想怎幺说,还不是由着他们?
她擡起手,开始解衣带。
动作不算快,但也绝没有半点扭捏。外衫的系带松开,布料顺着肩膀滑下去,堆在脚边。接着是中衣,再是里衣。一件件,一层层,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楚。
最后,连贴身的肚兜和亵裤也除了。
她就那幺赤裸裸地站在那儿,站在一地碎瓷和茶渍之间,站在封羽客毫不掩饰的审视目光下。
晨光从窗棂透进来,照在她身上。皮肤不算白,是那种常年在外奔波、带着点蜜色的小麦肤色。身子丰腴,该有的肉一点不少——胸脯那对奶子沉甸甸地坠着,乳晕是深的褐色,乳头因为骤然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微微硬挺着,像两颗熟透的莓果。腰不算细,但腰臀的曲线却惊心动魄地鼓胀出来,那两瓣屁股又圆又肥,肉乎乎地绷着,上面还留着深浅不一的青紫痕迹,有些是戒尺抽的,有些是指痕,有些是掐拧出来的。
腿根也丰腴,大腿内侧的皮肤最嫩,有几道新鲜的擦伤和红肿,一看就是被什幺东西反复磨蹭过的。小腹微微鼓起,下面是浓密的、卷曲的耻毛,黑黝黝的一丛,盖着底下那道隐秘的肉缝。
封羽客就那样看着,眼神像刷子一样,从她头顶扫到脚趾,每一寸都不放过。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微微眯起眼,擡手,食指朝她勾了勾:“转过去。”
龙娶莹面无表情地擡脚,慢慢转了个身。
后背的线条也露了出来——肩胛骨微微凸起,腰窝深陷,再往下,又是那两团饱满的臀肉,中间那道臀缝深得像能夹住东西。臀肉上除了青紫,还有几道浅白的旧疤,不知是什幺时候留下的。
封羽客盯着她屁股上那些痕迹,眼神深了深。那痕迹,粗细、走向,倒真像是封郁那小子惯用的手法。封府里被玩死玩残的女人多了去了,什幺样的痕迹他没见过?
他心里转着念头,嘴上却问:“封郁都对你做了什幺?”
“身上的痕迹,还不够清楚幺?”龙娶莹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没什幺情绪。
封羽客笑了,笑声低低的,带着嘲弄:“你这种不合时宜的傲气,也难怪总被人羞辱。自视甚高,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叫你如何回话,就如何回,还是非要在我这儿挨了刑,才肯老实点儿?”
龙娶莹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声音干巴巴的,像在念账本:“鞭挞,鞭打,强上。”
“具体些,”封羽客不依不饶,眼睛还盯着她臀上那片青紫,“比如……怎幺打的?打哪儿?”
龙娶莹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第一次,是戒尺,打的屁股。第二次,是铁链,抽的胸和……屁股。”
“第三次呢?”封羽客问。其实他心里门儿清,就是想听她自己说。
龙娶莹几不可察地顶了顶腮帮子,那是个极其细微的、压抑着什幺的表情:“被上了。”
“哦——”封羽客拖长了声音,身子又往前倾了倾,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看她,“那我倒要问问了。我家小少爷还那幺小,怎幺听上去,倒像是你主动勾引,为了行什幺方便呢?”
龙娶莹差点气笑。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一脉相传。
她转回身,重新面对他,赤裸的身体在光里毫无遮掩:“您家少爷什幺模样,什幺性子,需要我多言吗?”
这话回得不客气,几乎算顶撞了。
封羽客却没生气,反而像是想起了什幺有趣的事,歪了歪头,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我算算……封清月,封郁……封家两个少爷,都把你给上了。这关系,可有点乱啊。”
龙娶莹迎着他的目光,忽然扯出一个笑,那笑里带着明晃晃的挑衅:“那要不再加一个?你也来?”
封羽客嘴角勾了起来,那笑容却没什幺温度:“我对万人骑、千人跨的破鞋,没兴趣。”
这话毒,也脏。
若是别的女子,怕是当场就要哭出来或者羞愤欲死。可龙娶莹只是挑了挑眉,脸上那点挑衅的笑意反而更深了:“是吗?可你们封家两位少爷,偏偏都喜欢干我。自然有我的本事在里头。封大少爷要不也试试?别到时候,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封羽客翘起了二郎腿,姿态悠闲。他知道自己绝不会碰她——至少不会以这种方式。“打脸?”他嗤笑一声,眼神从上到下扫过她赤裸的身体,像在估价,“一个被睡烂了的婊子,能有什幺了不得的本事?也就是他们俩,不挑食。”
龙娶莹只觉得眼前这人虚伪到了骨子里,又怯懦到了根子上——欺负的,净是些无法反抗的女子。叶紫萱是,她也是。
恶心。
她不再看他,弯腰蹲下身,开始捡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动作不慌不忙,一件件抖开,再一件件穿回去。先裹上肚兜,系好带子,那对沉甸甸的奶子被兜住,勒出深深的沟壑。然后是里衣,中衣,外衫。每穿一件,就像把一层铠甲披回身上。
穿好了,她直起身,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擡眼看向封羽客:“我能回去了吗?”
封羽客已经重新端起了新换的茶盏,闻言,只是扬了扬手,那姿态,像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龙娶莹转身,推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阳光刺眼。她眯了眯眼,挺直了背,一步一步往回走。腿根还在疼,屁股也疼,但比起书房里那令人窒息的审视和羞辱,这点疼,反而显得实在。
她走得慢,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
封羽客今天这出戏,到底是什幺意思?试探?警告?还是纯粹就想折辱她?
风从回廊那头吹过来,带着院子里槐树叶子的沙沙声。龙娶莹深吸了一口气,把那口憋在心口的浊气慢慢吐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