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

欧阳景文逆着四散奔逃的人群疾行,来时只见慈宁宫的飞檐在火光中扭曲变形,琉璃瓦片噼啪炸裂,坠入熊熊烈焰。

羽林卫领箭步赶来,满脸烟灰,躬身递上一样物什——一方素白绢帕。

“陛下,微臣在梁下找到了这个。”

欧阳景文接过,绢帕在掌心展开,这才发觉,帕角绣着青鸾衔珠的纹样。

他认得,这是恭亲王府特有的纹样。

五指骤然收紧,心下一惊。

“调虎离山...”

他猛地转身,腰间玉佩在疾奔中铮然作响。

“速回凤仪宫!”

凤仪宫内,谈华香屏退侍从,独坐于铜镜前。

她望着锁骨处那点红痕出神,指尖来回在此搓揉,竟是想不出这是何时留下的印记。

早春夜寒凉,怎会有蚊虫?况且这红痕...

珠帘忽地轻响。

“谁?”

她警觉回首。

“娘娘恕罪。”

阴影里走出个面生的小宫女,低垂着头,手中托盘盛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张院判方才熬了安神汤,说是需趁热服用。”

谈华香蹙眉打量这个低眉顺眼的宫女,凤眼微眯。

“哀家怎幺从未见过你?”

她正要细看,便注意到她虎口处厚厚的茧子——那是常年握刀才会留下的痕迹。

“你...”

话音未落,对方已掀翻药碗。寒光乍现,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刀直取她咽喉!

“受死!”

“铛——”

一枚玄铁令牌破空而来,将刀刃击偏三分。

欧阳景文不知何时出现在殿中,此刻正掐着那宫女的咽喉将人抵在柱上。

碎裂的瓷片间,黑深的汤药腐蚀着地毯,腾起刺鼻白烟。

“说,谁派你来毒杀太后?”

他手指缓缓收紧,手背青筋暴起。冷汗浸透中衣,后怕如毒蛇啃噬心脏——若他晚到半步...

宫女嘴角溢出黑血,竟露出诡异笑容。

“恭王...殿下...万岁...”

话音未落便气绝身亡,一缕黑烟从七窍冒出。

谈华香双腿一软,险些跌倒。欧阳景文急忙松开钳制,左臂一揽,稳稳托住她后腰。染血的右手悬在半空,终究没敢碰她。

“母后,受惊了,可有受伤...怪儿臣来迟...”

话未说完,谈华香突然伸手抚上他颈侧。原是有道寸长的伤口正在渗血,兴许是疾行致旧伤开裂。

“季方,你受伤了。”

欧阳景文喉结微动,脉搏藏于伤痕之下,在她指尖之下,突突跳动。她袖中沉水香模糊血气,竟让他一时恍惚。

“小伤,母后莫碰,脏了母后的手。”

他偏头避开,却被一双柔荑环住腰身。

欧阳景文浑身僵直,而她的体温正透过层层衣料灼烧着他的肌肤。

那只染血的右手终是缓缓落下,又在即将触及云鬓时蜷缩成拳。

“母后...儿臣身上都是血...”

他是心中有鬼,不敢再去开口。

谈华香却将他抱得更紧,指尖陷入他背后的衣料。

“方才那刀光...哀家还以为...”

尾音带着罕见的颤意,呵出的热气拂过他伤口,激起一阵战栗。

“母后莫怕,有儿臣在...”

欧阳景文终是不忍,将手掌轻轻覆在她颤抖的肩头。殿内血腥气未散,却掩不住她发间淡淡的香。

“来人,传太医。”

他沉声唤道。

谈华香却摇头,松开他怀抱,仍揪着他衣袖。

“不必惊动旁人,本宫只是受了惊...”

话音未落,她身子忽然一晃。欧阳景文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这才发觉她掌心冰凉,唇色也泛着白。

他心头一紧,打横将人抱起,怀中人轻若柳絮,仿佛随时会散。

“母后...儿臣今夜陪着您可好。”

欧阳景文将谈华香轻置于凤榻之上,屈膝半跪在榻前,指尖悬在她衣袖三寸之处,终是没敢触碰。

“胡闹...”

“都不及母后安危重要。”

窗外忽有夜枭啼鸣,惊得她浑身一颤,欧阳景文再顾不得礼数,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儿臣就在这儿守着母后。”

谈华香望着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忽发觉他眉宇间已褪尽稚气,只剩凌厉。

“季方...你长大了。”

她轻叹,五指轻轻摩挲过他面颊。

欧阳景文呼吸一滞,顺从地贴上她掌心,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

“季方...”

谈华香竟觉呼吸凝滞,堪堪开口。

“母后睡吧,这是太医院配的安神药。”

他忽地起身,打断了她,取过侍女刚端上来的药盏。

谈华香就着他手饮尽药汁,黛眉轻蹙。

“太甜了些...”

“加了蜂蜜,怕母后觉得苦。”

不过片刻,她便觉眼睫沉重。欧阳景文静静望着谈华香逐渐平稳的呼吸,直至确认她已睡熟,才敢伸手拂开她额前散落的青丝。

“母后可知...”

声音轻得似梦呓。

“儿臣每日都在饮鸩止渴。”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他俯身凑近,鼻尖几乎触到她颈间肌肤。指尖沿着玉颈游走,在喉间朱砂痣上流连忘返。

睡梦中的人忽然翻身,杏色寝衣散开大半。

欧阳景文瞳孔骤缩——

锁骨处那点嫣红,分明是他昨夜偷吻的痕迹。

难克制的情肆意滋长,叫嚣着掠夺理智。

他猛地扣住那截皓腕压在枕上,犬齿狠狠碾过那处肌肤。睡梦中的人儿轻哼一声,却未能醒来。安神汤里加的分量,足够让她沉睡到天明。

“母后...华香...”

他在她颈间呢喃,犬齿轻轻磨蹭着那处肌肤。

“您教儿臣克己复礼,可曾教过如何克制私情?”

“...儿臣该如何是好...”

殿外忽有夜风卷入,吹得帐幔翻飞,一道月光恰照在妆台的铜镜上,映出榻边纠缠的身影。

欧阳景文瞥见镜中自己,突然惊醒般直起身。

他踉跄着退到窗边,狠狠咬破自己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才勉强压住那股燥热。

“畜生....”

他抹去唇边血渍,自嘲一笑。

窗外,景阳钟忽然鸣起,钟声回荡在宫墙之间,惊起栖鸦阵阵。

天光将明时,他又该做回那个端方持重的太子。

...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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