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与水梅一同从集市游玩回来后，焉蝶匆匆先回房间，趁着兄长不在，想要将那本古籍叠在自己故意买的话本之间。
只是在她刚要转身将这堆书册顺利藏进包袱时，一个温热的体温突然毫无征兆地从身后覆了上来，接着被径直拥入熟悉的怀抱。
“回来了。”雪抚的嗓音贴着她耳畔响起，温柔而轻缓。
他不知何时静静出现在她身后。
俯身低头时，披散的墨发从肩头蜿蜒流泻向下，将她整个人笼在他的气息与身影之中。
这般突如其来的靠近让蝶娘惊惶着浑身一僵，但又迅速强压着狂跳的心绪，仰脸冲兄长点点头。
“玩得开心吗？”雪抚眼睫微垂，伸手便要熟练地接过她手中的书册，“抱这幺多，看来今日收获颇丰。”
焉蝶心头惊悸，又不敢表露过多让兄长看出端倪，只能用指尖紧紧掐住书页边缘，几不可察地退了半步。
“怎幺了？”雪抚忽而温柔地笑笑，“哥哥不可以看吗？难道……蝶娘是有什幺东西在瞒着我吗？
他似乎只是随口一提，目光却轻柔地落在那摞书上，让焉蝶心跳骤紧，几乎要失手将书册掉落。
“唔。”
就在雪抚再度垂眸欲言时，她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只小小的木盒，有些局促地递到他面前。
“原来是藏着这个。”
雪抚顿了顿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条润滑精致的玉珠串，正静静躺在软绸上。唇角徐徐扬起一抹笑意，他看着略显不安的妹妹，目光柔和温声道：“是为我挑选的吗？”
焉蝶点点头，目光却不敢直视。
“很好看，我很喜欢。”
见兄长被转移了视线，焉蝶轻叹着松下气来，方才那隐隐浮动的试探与危险，仿佛从未存在般骤然平息。
先前在摊位为水梅挑选梅簪时，她还额外多买了一条青色的玉珠串。本是被摊主招呼着随心之举，没想到此刻倒成了化解危机的“心意”。
“只是……”掌心在柔软的腰窝处轻轻揉弄，雪抚望进她眸底：“既然收了礼，那哥哥该怎幺谢你呢？”
若有似无的轻笑中，却是意有所指。
蝶娘先是怔然，而后擡眸对上他含笑的视线，心跳又乱了几拍。还没来得及摇头，就听到兄长开口问道：“酒江镇之后，还想不想去哪里多待一会？”
焉蝶心头微动。
她本就一直在想该如何开口提出前往千清泉，或许此刻可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思虑几番，蝶娘终于缓缓擡手，在哥哥的掌心写下三个字。
雪抚静静看着她指尖比划，眼中笑意深了几分。
“你想去千清泉。”
他并没有在意蝶娘为何知道此处，只是语气温和地随口问道：“怎幺突然想去那里？”
若非老者的指点，千清泉在常人眼中只是片山林景光。在这样的掩藏之下，极少为人注意到在洞中有着滋养心脉的“洗髓池”。
焉蝶不确定兄长知不知道千清泉的传闻，只能期盼地看着他，眸光莹莹，带着无声的恳切。
雪抚注视她片刻，忽而伸手摩挲着她的发顶，再慢慢滑落至脸颊。
“好。”他声音温润，一如往常般带着纵容。
焉蝶眼中骤然亮起的光，还未完全漾开，便听见他含笑续道：“……哥哥也一直想带你去看看。”
雪抚话音轻柔，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春水深潭，熟悉的柔意之下，却是沉着看不见底的幽静阴深。
而后焉蝶未曾瞥见的刹那，他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动，无声启唇：
“ꏦꁧ。”
（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