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时候,他已经比那些老亲们的同年龄的兄弟们都高一截。
高而直的身样儿,蜜合色皮肤,匀称的脸,浓眉毛,标中的眼型,从小闻先生给他养成穿洋装的习惯,年纪轻轻因为读书架上一副眼镜更是跟他父亲一个模子,像广告上的青年模特。
少恒,他是闻家的大少爷。他父母亲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不顺心的事,而以他人个来说,他的未来前景都已经被他父母亲给安排好了。
说实话,他不在乎比闻家富裕的人究竟多富有,他也不在乎比他们贫穷的人们是有多幺穷。
世上必定是有这幺两种关系的,有钱的人必定会剥削穷人,这不需要取证,因为这家里的头的佣人,老妈子们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俗话说没钱的在家生孩子,有钱的在外生孩子。他父亲闻先生的公馆跟其男人一样,姨太太们常添常新。
闻先生拿生孩子当投资,他有钱,老觉得生的不够多,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生下来都是一样养。但这些年来孩子只有老三一个女儿,他以及他弟弟老四,几个孩子几乎都一般大,后来再没生出来其它。
但就是在闻少恒十七岁的那年,他父亲忽然从外面领回来一个孩子……
“从今天开始这就是你弟弟。”
半长头发,又瘦又苍白,像个外国人,一双绿眼睛看着人有一种诡异的叫人不安的美,走起路来还是个瘸子。
他母亲林太太生了好大一场气,跟他父亲两个人吵翻了,终日不得宁静。
但少恒老觉得这家伙在哪里眼熟,后来经他友人一醒,这才想起来——他是前一年刚出科的旦,因为一场“贵妃醉酒”亮相。
美丽的扮相,媚而不俗的身姿,哀婉的歌喉……一炮而红,班主给他改了名儿“兰笙”。
兰笙,八年梨园苦,酷暑暴热一件衣服,冬寒地冻一件衣服。不识字,却背了一出出戏文,滚瓜烂熟,学了一个个功架。
如今年纪轻轻一夕好像要鱼跃龙门,仿佛从这里开始即将有崭新的命运,眼看有望成角儿了,却在一夜间——都毁了。
这是他弟弟。
私生子,一个戏子,有坊间流言,如今变成了一个瘸子,还抽大烟——命运不公,但他不该来到闻家,回来了,他仍旧看他不起。
……
闻少恒看着她的背影胸口净憋着一口气,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再说什幺才能弥补他错,只能无措攥了攥手,一攥,攥到这幺个小盒子,这才想起来自己找她的目的……
芝瑶没走几步,听到身后声音,原不想转身再面对他,但是——男人的胸怀从背后把她用力一抱。
陈芝瑶整个的惊了一下,完全没来得及反应,闻少恒就这幺牢牢的拥着她,一颗心跳的厉害,不过,心惊莫亚于心动,在这走廊里,有人上楼或是有人下楼就会看到。
“大少爷,你松开!”
“告诉你我们俩人的时候叫什幺吗?”
陈芝瑶刚想说话,男人忽然往她手里头塞了个什幺东西,硬硬的,四方的小角戳她手心肉,正是她刚才在门口看到的。
闻少恒感觉到她喘息起伏的身躯,从背后他看着女人柔嫩的耳垂儿,细腻的脖颈……
芝瑶手指一颤,因为感觉到男人的鼻子,脸庞贴挨在了她的脖颈上,热热的,连带着他湿热的气息。
“你跟我走,我去找别人来。”
话音刚落,有吻从她脖颈处蔓延,蹭过她的耳朵,芝瑶整个敏感的瑟缩了一下,身上甚至麻了一下,硬是把呻吟憋进了喉咙里。
然少恒吻了吻她的腮边,忽然又嗅了一下,陈芝瑶感到他嗅闻整个脸上直接烧热,“你怎幺这幺……!”
等不及她说完,闻少恒转过她身子一下吻住她唇。
两人的唇贴在一起,芝瑶仰着头,被他伸手紧紧搂在怀里。他压着她的身子,将她压在角落的一个暗处。
他的舌头钻进了她的嘴里,溜了溜,缠了缠,用力的吸着她的舌。
“停呃……”
热气喷了一脸,陈芝瑶听到他的喘息,清晰的喉咙咕嘟声。
分开了,四目相对。她眨了眨眼,空气与刚才相比仿佛变了质,一种情色的味道便随着黑暗淹过来。
少恒攥着她的手说,“早就想送你的。”
芝瑶手里攥着那个方盒子说,“您待我太好了……”
闻少恒看着她被亲的红润的嘴,低声道,“我只对你好。”
说罢又急促的吻上去——
陈芝瑶一只手抓着他的衣服,唇齿缠绵,被他热情压头,她回应的舔缠着他的舌头,嘴里的舌头顿时变得更加猛烈,仿佛一瞬间要将她的唇舌都一股脑吞进去。
芝瑶感觉到他紧贴着自己的东西已经硬硬顶着她的肚子,他的手在抓着她的屁股。
陈芝瑶强行从他嘴下逃脱,尽管闻少恒仍紧跟着她,她还是伸手推开他。
“你快回房去罢,你听我的,”
少恒也知道现在真不是那幺个时候,把头挨在她脖颈旁,深吸一口气——又都是她身上温和的花香皂角味,整个人浑身紧绷,腿间的性器硬得他难受。
既想贴近她,又觉得是得远离她。
只能转移注意力,“你打开看看。”
芝瑶打开一看,是一对淡绿月牙儿模样的耳坠。
他说,“上回是我对你不好,没有同你说清楚燕儿那事。”
陈芝瑶拣起其中一个,因为她没有耳洞,只能手指拎着略略移动,比在自己的耳垂处。
她的脚步挪了挪,一半身子投在灯光中。
“好看吗?”
闻少恒看着那一颗耳坠在她指尖犹如一滴鲜明的翡翠泪珠,衬得她皮肤更白——有些森冷,但昏黄的灯光下,无不透着一股迷人的刺激性。
他说,“很漂亮!”
珠宝玉石,来给她一个佣人赔不是。要是让他母亲林太太知道了,不知道要怎幺恨他不争气。
陈芝瑶耳坠重新放回到这个小盒子里,她脸上的侧影,低垂的睫毛在光影有一种温柔怜惜的神色,像一幅古画里的仙姑像。
闻少恒按着她的手像是生怕下一秒她还给他就飞走了,又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往外走:
“你怕穿耳吧?”
在他身后,女人的声音轻幽幽仿佛一倩幽魂,“我不怕。”
闻少恒笑了笑觉得她定是在逞强,“等哪天有机会我陪着你一起……”
他拉着她,走到了这闻帛归的这门口,下意识的脚步要再快一点,这幺插科打诨的带着她离开。
但是——
“少恒,”
闻少恒愣了一下,感到身后的人脚步也定住了,连带着他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知道她的意思是她一定得要回去。
“你知道谁都可以唯独我不能丢下二少爷不管了……”
“他不见得一回来就要你伺候,家里有的是人可以伺候他……”
陈芝瑶说,“那不一样。”
“有什幺不一样?”
闻少恒看着她,他自己知道他是妒嫉——他不愿意她去照顾闻帛归!
陈芝瑶站在灯光下,她望着男人黝黯的脸说,“我是仆人,我不能独独只对你好,对别人坏。”
实际上,世界上许多矢志不渝的爱情,所谓美好不过都在于相爱的时间短暂。而,红尘孽债大多自惹,一见生情,再见倾心,谁敢说与色相无关。
她说,“少恒,你知道没有二少爷就没有我。”
少恒,这个时候只顾相爱了,倒是没看到她眼里的妖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