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打断了怜枝的沉思。
帘拢被一只修长的手掀开,寒风裹挟着她亲手给卢文澄调制的雪中春香气钻了进来。他身上还穿着绯色官袍,发梢带着几分融雪的湿意,整个人看着有些憔悴,却更显那种令女人心怜的温雅。
他见怜枝独坐在暗处,手边还搁着一盏冷透了的残茶,神色一变,快步走上前来。
“夫人,”他别过脸咳了几下,“怎幺不点灯?等会儿我陪你用晚膳好吗?”
说着,他自然而然地蹲下,想要伸手去握怜枝放在桌案上的手。
“那两个女子明日一早便会送走,绝不会再碍你的眼。”卢文澄蹲在她身前,仰视着她,目光恳切,“夫人,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但我真的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不让你烦心。如今误会既已解开……”
怜枝看着他伸过来的手。
那是极漂亮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他的手曾无数次在深夜里温柔地抚过她的发丝,也曾在情浓时狠狠地掐着她的腰肢、她的脖子,将她送上极乐的云端。
更是常常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过大街小巷,春夏秋冬。
她没有躲,任由他握住。
入手冰凉。
卢文澄眉头一皱,立刻就要将她的手塞进自己怀里捂着:“怎幺这样凉?秋月她们是怎幺伺候的!”
“文澄。”
怜枝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咱们和离吧。”
卢文澄的动作猛地僵住。
他保持着那个半跪的姿势,有些茫然地擡起头,似乎没听清,又似乎是听清了却不认识听到的这几个字。
笑意尴尬地挂在脸上,随后慢慢消失了。
“你说……什幺?”他睁大了眼试图看清她的神色。
“我说,和离。”怜枝抽出自己的手,拿起一旁早已备好的纸笔,推到他面前,“我不愿做那深闺里的怨妇,也不想日日夜夜猜忌枕边人。既然你我有缘无分,不如好聚好散,各自欢喜。”
“日日夜夜猜忌?”
卢文澄像是被这六个字刺痛了,他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不一会儿,他勉强平静下来,声音有些无力:“为了那两个女人?那是误会,夫人。既然已经验过身了,你也知道只是个误会,对不对?”
“仅仅是为了那两个女人吗?”怜枝不可思议,“你觉得是因为这个?你觉得我是因妒而生怨?”
卢文澄不说话。
“那两个女子是不是处子,重要吗?”她的声音拔高,“重要的是你把我当成傻子!”
“我没有!”卢文澄咬牙。
“那是什幺!”她霍然起身,“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沟通和信任!信任!说了多少次!为什幺你还是如此!!”
“我只是想和你好好的……”他辩驳。
怜枝吃惊地看着他:“你觉得这样能好好的?”
一片沉默。
“那你呢?”卢文澄忽然发问,“你之前告诉我,你曾有个心上人。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当时做到哪一步?”
怜枝一怔。
“我们初识的那个上元节,我也见过顾家表兄。我知道他对你有心思。”卢文澄继续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幺那一年的春日宴,在芳菲园,你不见了之后我想去找你,他却特意拉着我说话?”
怜枝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你能告诉我吗?当时发生了什幺?还有,”卢文澄不管不顾地说,“你和顾表兄,又到底情况如何呢?他对你做了什幺吗?为什幺我听说,春日宴之后,他就离开了顾家?”
“……”
怜枝说不出话,卢文澄却不再说了,他盯着她,只等着她回答。
“表哥……对我……”她艰涩地说,寻找着合适的措辞。
可怕。
她的第一反应是说,表哥对我……
发乎情,止乎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