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玻璃门滑开的声音打断了夜的沉寂。
魏亦可听着赵云舟的脚步声走向阳台，估摸着他已点上了烟，便也装作刚醒的样子。她撑起身，端起茶几上那杯他早已备好的温水喝了几口，润泽因紧张而发干的喉咙。目光扫过客厅，发现之前被她随意脱下的衣裤，此刻已被整齐地叠好，安静地放在一旁。
“真是……严谨得可爱。” 她心头一热，一种混合着征服欲与奇异温情的情绪涌了上来。她决定去找找这位“田螺先生”。
阳台上，深秋的夜风带着凛冽的寒意，试图吹散赵云舟周身缭绕的烟雾，也试图吹醒他有些混沌的头脑。尼古丁能短暂地麻痹神经，却无法驱散身体里那份餍足后的空虚与逐渐回笼的理智。
他将今晚的一切出格行为，都归咎于分手后的空虚和酒精的催化。幸好， 他庆幸地想，最后的底线守住了，没有在她面前彻底失态。
身后传来开门声。他回头，看见魏亦可只穿着那身单薄的吊带和短裤就走了出来，纤细的身形在夜色中仿佛一碰即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未散的保护欲，伸手想将她拉回温暖的室内。
“外面冷，进去。”他的声音因吸烟而略带沙哑。
魏亦可却轻轻按住了他伸过来的手，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我不冷。”她说着，径自走到栏杆边，学着他平时的样子，左臂横搭在冰凉的金属栏杆上，右手则托着腮，好整以暇地侧头看向他，目光大胆而直接。
他指尖的烟在夜色中明明灭灭，一如过去无数个深夜，她在办公室窗口窥见的，那个孤独而性感的剪影。
赵云舟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视线落在香烟上，以为她不喜，便习惯性地确认：“不喜欢这个味道？那我掐了。”作势就要按灭。
今晚，酒精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借口。它纵容了赵云舟压抑的欲望，也撕下了魏亦可“腼腆”的伪装，让她显露出内里略带攻击性的、真实的棱角。
他们是两个微醺的成年男女，被困在“师生”的身份枷锁和这方私密天地之间，言行既有着逾越界限的放肆，又残存着一丝可笑的克制。
“我也想抽。”魏亦可忽然开口，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飘忽。
“你也抽烟？”赵云舟今晚对这个学生的认知被一次次刷新。她不仅会喝酒，难道还……私下烟酒都来？
“不会，”魏亦可的目光依旧锁着他，带着明显的挑衅和好奇，“只是想试试。”
“学会抽烟不是什幺好事。”他本能地端起导师的架子，试图将这危险的苗头掐灭。
“那你不是也在抽？”魏亦可反问，眼神锐利，直接戳破了他的双标。
赵云舟被她噎住，一时语塞，下意识地就要从烟盒里重新掏出一支。
“别浪费，”魏亦可却抢先一步，猝不及防地从他指间将那支抽了一半的烟夺了过来，“我就试试这个。”
她学着他，或者说，学着电影里那些风情万种的女主角，带着一种笨拙的勇敢，将滤嘴含入唇间，轻轻吸了一口。
“咳——咳咳——”浓烈而陌生的烟雾瞬间呛入喉管，激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她下意识用手背捂住嘴，咳得眼角泛起了生理性的泪花，方才那点强装出来的潇洒瞬间荡然无存。
赵云舟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几乎是立刻伸手将烟取了回来，忍不住低笑出声，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都说了，不是什幺好事。”
他极其自然地就着她刚才含过的位置，深吸了一口。直到那带着她唇间淡淡甜味和烟草灼烧感的气息涌入肺腑，他才猛然意识到——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这个认知像电流般窜过脊柱，让他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魏亦可显然也意识到了。她止住咳嗽，擡起泛着水光的眼眸望向他，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挑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氤氲着暧昧和试探的情愫。
夜风吹动她散落的发丝，拂过她因醉酒和咳嗽而格外绯红的脸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剩下彼此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她犹豫着，向前靠近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变得呼吸可闻。她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气、清冽的烟草味，还有一丝属于夜晚的、独属于他的成熟男性的气息。
然后，她踮起脚尖，仰起脸，将一个带着酒意和烟草味的、轻柔而短暂的吻，印在了他的嘴角。
那个吻一触即分，快得像是幻觉，却留下了灼人的温度。
“其实……”她退开一步，声音很轻，却像羽毛般搔刮着他的心，“感觉还不赖。”说完，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便转身，像一尾滑溜的鱼，溜回了客厅，重新将自己裹进了沙发上的毛毯里，只留给他一个看似沉睡的背影。
“晚安，赵老师。”
阳台上，赵云舟独自站在原地，指尖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最终承受不住重量，断裂，飘散在夜风里。
他擡手，指腹轻轻擦过刚刚被她吻过的嘴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柔软湿润的触感，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她的气息。
“这下……彻底解释不清了。”他望着城市遥远的灯火，第一次觉得，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秩序，正在以一种无法抗拒的方式，分崩离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