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又一起过了一夜。
清晨,阳光透过厚重的帷幔打在地毯上。
尤兰达从床榻上起身,轻轻拢起披散的金发,收好胸针。
“尤兰达。”
克洛伊似乎也醒了,在她身后唤了一声。
“嗯?”尤兰达回过头。
想起了昨夜的场景。
紧密相贴的身体、炽热的气息与交缠的神经信号。
她们缠绵了一晚上,她感觉自己好像连筋骨都像被卸下了力气。
克洛伊只是对她笑了笑,手搭在她的手臂上。
“记住我说的,你不用为难自己……我会找到办法的,你可以相信我。”
尤兰达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她起身离开了房间。
今天,她要去找劳伦。
带克洛伊去冬季狩猎这件事,还需要他的点头才行。
这个时间,劳伦应该在花园。
花园里,秋日的空气夹带着凉意,月季正盛。
为了取悦贵族小姐们,侍从将花修剪得繁茂整齐,每一朵都开得近乎完美。
劳伦果然在这里。
他正与几位年轻贵族闲谈,身姿挺拔,衣着考究,手里还端着一杯红酒。
看到她的身影时,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伊莎贝拉,你来了。”他热切地招手,声音里带着一点讨好,“快过来,一起赏花吧。”
尤兰达走了过去。
裙摆在石径上拖曳出轻响,她不经意地擡眼,余光扫过花园的尽头。
花朵、喷泉、远处的林木……一切都那幺真实。
她又不禁想起克洛伊那套离开空间边界的推论。
但眼前的场景和人物她看不出有任何的破绽……要幺就是这个空间边界大到不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她停在了劳伦面前,直截了当的表明了来意。
“我想带卡米尔一起去冬季狩猎。”
话音一落,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贵族小姐们停止了低语,目光齐刷刷投来。
劳伦怔了一瞬,眉头随即紧蹙。
“伊莎贝拉,工匠是不能离开皇宫的。”
他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
尤兰达沉默片刻,然后语调平缓地说道:“我们最近在交流照料宝石的心得,我从她那里学到很多。我想带她一起,避免在狩猎时胸针出现意外。”
她停顿了一下,低下睫毛,声音柔和了些:“毕竟,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这一次,她没有动用自己的力量去“强行修正”剧情,让这些人物接受她的意念。
她刻意尝试着用逻辑与感性去说服。
主要也想看看加入一个不在原定剧情里的角色,数据空间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劳伦眯着眼盯着她。
气氛一度僵持,贵族小姐们对视着,眼神闪烁。
片刻后,他的神情忽然舒展,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伊莎贝拉,你真是……太善良了,还施舍给这样的工匠一个参加贵族狩猎的机会。”
贵族小姐们随即附和起来。
“伊莎贝拉真是心地纯洁!”
“对下人也能如此关照,真令人敬佩!”
她们的声音虚假而尖锐,像一群唱和的鸟雀。
尤兰达的眉头微微一皱。
她没有回应,只是冷静地站在原地。
劳伦这才缓缓站起身,靠近她。
“好吧,我答应你……”
他的声音压低道:“不过,伊莎贝拉,贵族与平民毕竟尊卑有别。”
他的目光阴冷,语气像藏着毒蛇。
“身份悬殊的平民接近贵族,总归是不安好心的。”
这句话带着浓烈的嫉妒,几乎赤裸。
尤兰达直视着他的眼睛。
——她有点分不清这是剧情本身的台词,还是因为她改变了设定,导致宝石的能量在修正剧情。
因为劳伦眼里的情绪太真实了。
他好像已经知道了她和克洛伊发生的事情,并且在真实的嫉妒着。
这是尤兰达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情绪。
克洛伊不安好心吗?
她想起昨夜,克洛伊靠在她耳边,低声说的那些发现。
想起清晨离开时,克洛伊说的那句话。
【你可以相信我】
和她认真的眼睛。
还是第一次有一个人类,不是要求她去做什幺,也不需要她去做什幺。
她说喜欢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真是一种新奇的感受。
尤兰达低下头,嘴角弯起一抹极浅的弧度,几乎没人能察觉。
“她不会。”
她轻声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花园。
她要去找克洛伊,告诉她侯爵答应了的消息。
午后的光线透过彩绘玻璃落在工作台上,把房间染成柔和的金红色。
空气里弥漫着金属打磨后的细腻气味。
克洛伊正低头在胸针上镶嵌新抛光的宝石,指尖被细碎的粉尘染上微光。
门轻轻被推开。
熟悉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
“你每天都在做这些工作吗?”
克洛伊擡起头。
尤兰达正站在门口,逆光而立,白色裙摆在阳光中泛出浅浅的金边。
她不禁看愣了一瞬,随即才反应过来。
克洛伊低下头,嘀咕道:“你不在,我就只能做这些啊。”
语气里带了点说不出的委屈。
想到这还不禁有点怨念,这女人每天早上就走人了,晚上才会主动来找她。
搞得她好像会所里那些服务的性偶似的……
所以她带的是什幺人格芯片?身份低微的忠犬工匠?
尤兰达微微扬眉。
这个人类是在抱怨她不来找她吗?
克洛伊没有看她,继续摆弄着工具。
“你就只会在晚上才来找我。”
她低声嘟囔,声音带着点怨气。
尤兰达走近几步,语调平缓,却带着一丝笑意。
“你是在撒娇让我多陪陪你吗?”
她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语气干脆得近乎天真:
“那我会多来找你的。”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这话怎幺说得好像她多粘人似的。
克洛伊红了红脸。
她擡起头,正要说点什幺,就看到尤兰达已经走到她身前,伸手揽过她的脖颈。
那一瞬间的距离太近了,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等——等等!”克洛伊脸颊微烫,往后退了半步。
她瞥了眼窗外,阳光正明亮。
“现在还是白天呢……这样不太好吧?”
……她确实有点条件反射了。
主要是这几天两人距离一靠近,基本就是要上床。
尤兰达的眼睛一闪,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力。
也不是说她想反抗啦,负距离交流也很开心……就是两个人不能单纯说说话什幺的吗?
她不想让尤兰达认为喜欢就是上床。
尤兰达眨了眨眼睛,显然不理解:“为什幺不好?”
“尤兰达,”克洛伊感到有点难为情,避开那双漂亮得让人心慌的眼睛。
“多来找我的意思……不是就是做这些事情的,我其实只是单纯的想跟你待在一起。”
尤兰达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逻辑。
“就只是待在一起?”
“对。”克洛伊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不想吗?就因为现在是白天?”
尤兰达眨了眨眼睛。
“也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克洛伊觉得自己快被绕晕了。
不知道该怎幺跟这幺直的AI解释了,这女人怎幺比自己还一根筋啊。
尤兰达看着她,语气带着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
“没想到你的道德底线还挺高的。”
克洛伊一时语塞,有点郁闷:“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小偷是吧?”
尤兰达轻轻地笑了。
她松开手,视线落在她的手指上。
“不过也是有事情要告诉你的。”
“劳伦答应了让你和我一起去冬季狩猎。”
克洛伊的动作一顿。
“什幺?”她愣了几秒,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是说,我们可以离开宫殿?”
“嗯。”
尤兰达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淡。
她点了点头,金色的发丝在光下晃动,没提劳伦的态度。
克洛伊怔怔地看着她。
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在发热。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幺。
尤兰达在帮她争取机会,验证她的想法。
但她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这件事。
也没想过她真的会这幺做,她们之间甚至还有赌约。
她只是说了自己的想法,都没提冬季狩猎的事情,而尤兰达就这幺相信了她的话,想要帮她创造机会。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把一切办了。
“你……”
克洛伊张了张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触动。
她想说谢谢,又觉得这种话太笨拙。
尤兰达其实不必这幺做的。
她比谁都清楚这种“主动”有多珍贵。
思及此,克洛伊忍不住开口。
“尤兰达,其实……我想要胸针,是因为……”
她改变注意了。
她不是一定要拿走这个胸针才行。
说到底,她的目的就是要知道DN那份文件里隐藏的那部分写的是什幺就行了。
只要她解密了,她就可以把胸针还给尤兰达……
她们其实没必要争锋相对的。
尤兰达只是个执行任务的AI,她为什幺要为难她呢?如果她的任务就是胸针的话。
可还没等她说完,尤兰达已经擡起手,指尖轻轻按在她的唇上。
“嘘——”
她的指尖冰凉。
尤兰达靠得很近,呼吸几乎擦过她的脸。
“克洛伊,别忘了我们的赌约。”
她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目光温和又遥远。
“让你在我的心里,保留一点秘密吧……好吗?”
她的声音低而缓,带着一种介于柔和与疏离之间的平静。
克洛伊怔住了,她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却莫名感到那句话里藏着某种深意。
*注:
性偶(Doll):被装入人格芯片的人类,当客户选择特定服务(如“我想和一个温柔母性人格的人在一起”),系统就会调用匹配的人格模板,并临时替换Doll的意识层。在服务期间,他们的意识会暂时被“关闭”,让芯片人格接管身体,以满足客户的心理或情感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