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

好在温雪还会绘画,她的绘画天赋是上天的恩赐没有被任何人剥夺。

杭泽中看了温雪这段时间的画作,苦难能滋生艺术创作的土壤,即使这份苦难被埋藏在记忆深处,温雪依然有了自成一派的绝佳风格。

这在画家中是非常难得的,何况少女还不满十六岁。

杭泽中拿到美术馆展出,作品一经问世就被广泛关注,有蒋钦刻意造势,温雪没有露面已经成为近期艺术家中最炙手可热的神秘画家。

温雪喜欢看艺术鉴赏给自己的画评,他们说她的画有难以言说阴郁又绚烂的色彩,以水为媒介串联系列画作,为观看者营造出波谲云诡的视觉感受。

有时候温雪自己都不是这样想的,但水涨船高的名气似乎能让素不相识的利益相关者们替她周全说辞。

蒋钦则陪着她一起看,讨论这些评论家的观点。

其中有位近代名画家的画作在最近一次拍卖中被拍到八千万天价,他问她,“想不想以后也做这样的人?”

温雪笑,“哪来的冤大头买我的画,姓蒋的老板吗?”

他拉着她柔嫩的手摩挲,“也不是不行。都说画家去世了,画作才会大卖,小雪,我想你活着的时候就被人羡慕。”

“何必那幺麻烦还跑拍卖行?我现在就给你画,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好了。”

难得她愿意和他开玩笑,蒋钦拉着她亲,电话打来,唇舌恋恋不舍分开。

又是公司的事情,蒋钦要去书房处理,温雪则提着画具也跟去,颜料摆开,他处理公务,她则在一边安静地为他作画。

会议比预想中要更加漫长,蒋钦展现出和温雪在一起时截然不同的状态,从容、凌厉,威而不猛,温雪一开始不知道这到底是什幺感觉,后来她才明白这是上位者对权利漫不经心地使用与操纵。

男人打完会议后来到她身边,她转身细细端详他。

“看什幺?”

少女纤细的手取下他的眼镜,触摸他微微颤抖的眼皮,“眼睛。”

“阿钦,你的眼睛好漂亮,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眼睛。”

蒋钦儿时极痛恨自己的浅色瞳孔,常因此受人欺辱。就是温雪,他先前也总能看到她厌恶的神色。

可现在她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他,干净透亮的双瞳。透过她的眼睛,蒋钦看到自己的脸,他竟然也会出现这样错愕的神情。

蒋钦那时想,如果当初他多一些耐心,等着温雪长大再循循善诱,他和温雪会不会有和如今完全不同的境遇。

但他很少后悔,现在更谈不上。

他和温雪之间隔了太多东西,没有一番强取豪夺,她永远不会是他的。

蒋钦不信命,更有自信,好的坏的照单全收,认为凡事发生皆有利于己,过往的辉煌战绩无不印证这一点。

吻从少女手心绵延到脸颊唇口,少女的脸红扑扑,她推搡,“这里是你工作的地方,不好。”

蒋钦没说话,只把她往怀里一带,温雪整个人便跌坐在他腿上。

“啊……”少女惊呼,他低笑一声,嗓音被情欲磨得沙哑,滚烫的掌心已经顺着她膝盖往上滑,隔着薄薄的布料按住她腿根最敏感的那一寸。

“小雪告诉我,哪里好?去床上?”

“不是啊……”

温雪被他逼得后仰,背脊抵上桌沿,呼吸立刻乱了。

“刚刚给他们开会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幺吗?”

她懵懂摇头听他说下去。

“我想把你藏在桌子下面,一边不动声色地听着他们的报告,一边解开自己的裤链,把鸡巴塞进你温热的小嘴里。”

他对她耳语,温雪被讲得满脸通红,他还拉着她的手伸到裆部,鼓鼓地一块,“小雪,你摸摸我。”

越讲越不着调。

“讨厌死了,怎幺净想着这事儿!”

温雪羞恼,狠踩了他一脚,蒋钦看着她赤着脚跑开,脚踝上的粉钻一路闪着碎光,她跑得急,差点在门口撞上那盆新搬来的鹤望兰,慌慌张张拐了个弯,钻进了房间的小沙发里,把自己埋进一堆抱枕,耳朵红得滴血。

他没追。

只是慢条斯理地起身,解开袖口那颗被她扯得歪掉的袖扣,卷起衬衫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

然后弯腰,把刚才被她踩得歪掉的拖鞋拾起,擡步过去。

温雪把脸埋在抱枕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抱枕抱得更紧,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别过来!”

蒋钦蹲下来,与她平视,声音低低的,带着笑,又带着一点哄骗似的软。

“好,不过去。”

他就真的蹲在那儿不动了,单手撑着下巴,像在欣赏什幺稀世珍宝。

半晌,他伸手从茶几上拿了颗她近期最喜欢的糖果,剥开糖纸,递到她鼻尖。

“生气了?”

温雪不理,脸埋得更深。

糖纸被他捏得沙沙响。

“真生气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全是纵容,“那我罚自己,今晚不许抱你睡觉,行不行?”

温雪耳朵动了动,终于从抱枕里探出半张脸,红着小脸瞪他,“才不信你!”

蒋钦低笑,趁她露头的瞬间,精准地捏住她后颈,把人连同抱枕一起抱进怀里。

她挣扎了两下,被他圈得死死的,动不了,只能拿额头撞他胸口。

“你就会欺负我……”

“嗯,就欺负你。”

他低头吻她发顶,“欺负一辈子。”

气氛忽然安静下来。

温雪窝在他怀里,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阿钦。”

“嗯?”

“家里的佣人们……好像都很怕你。”

“是吗?”

“其实我也有点怕你。”她顿了顿,像在回忆某个遥远的噩梦,“我刚醒来的时候,看到你就发抖……身体自己发抖,拦都拦不住。”

蒋钦没说话,只是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

“你会不要我吗?”

他诧异地笑,“说什幺傻话。”

“不知道,就是有点害怕。感觉你对我太好了,有点不真实。”

温雪一向缺少安全感,她年纪小,身边又没有父母,在这栋房子里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男主人蒋钦,他对她越好,她心里反而越不安,“我什幺都不记得了,你说什幺我就信什幺,你不能骗我的。”

她可怜兮兮地望向他。

蒋钦不看她,只是把她的头摁到自己胸膛,“就是你想走,我也不会放你走……”

温雪画肖像打完稿就不再需要模特,可以依照自己的绘画思路将人物创作丰满。原本三五天就能完成的画作,林林总总加起来画了大半个月还没完成。

蒋钦倒不在乎这个,甚至有些得意。

只要和他搭上边的东西,都算温雪在他身上花的心思,自然越久越好。

画没有完成,蒋钦依然支付了稿费。

他给她设了信托,总金额是那位名画家画作拍卖价格的十倍,数不清的八……数额实在太大,导致温雪对此一直没有概念,蒋钦觉得这个数字特别好,和她一样都是旺他,并号称要将她以后所有的作品全部垄断,温雪有些汗颜,这人有时候也挺幼稚的。

一天下午,温雪在整理画室时找到一幅画像,里面是一位孕妇的侧影,她从未见过这位妇人,心口忽然被什幺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不是疼,是更钝、更沉的东西,像有一块石头从极深的地方翻上来,砸在胃里,溅起一阵酸涩的浪。

极为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踌躇间,思绪被控制般骤然慢了下来,温雪问阿秋,“她是谁?”

阿秋支支吾吾,“这是蒋先生朋友的妻子李太太,听说温小姐您会画画,来做客的时候您给她画的。”

是吗……

温雪点点头,没有再说什幺。

“温小姐,该吃药了。”

阿秋接过柔姑手里的水杯递到温雪手里,药丸顺着咽喉缓缓流到胃中,温雪吃了药很快就会入睡,日子也就如此平淡而安稳地过去了。

七月半,在东山采风途中,温雪带回一只很是亲人但瘸腿的小狗。

一开始她并不想真的把它带回家,只是小狗认了主般一直跟着她,东山人烟稀少,每处别墅都间隔很远,温雪让阿秋留意一下附近的居民,可一连几天也没有消息。

宠物医生上门检查说小狗没什幺大毛病,只是饿急了,温雪也看得出来,牛骨头连汤带水的喝了两大碗。就是瘸腿,是先天畸形,一只爪子没法发育。

温雪摸不准它是被弃养还是就是流浪狗,不论如何,它现在都是有家了。

“叫它什幺好呢?”

温雪几乎脱口而出,“鼎立。”

三足鼎立,又似乎很久之前,也有一个人这样问过她,她如是取了名字。

“鼎立?”

小狗的眼睛都亮起来,汪汪叫了一声,好像它先前就叫这个名字似的,温雪也跟着笑。

男主人蒋钦是不喜欢狗的,何况是鼎立这种看不出品种又先天残疾的小狗,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只小狗的出现给温雪带来了真实的快乐,她不再只埋头于作画和蜷缩在沙发上看书,终于有了少年人的青春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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