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林正瑞下意识抓起手机看时间。
十一点三十,她睡了七个多小时。
睡前拜托真加帮忙请了一个上午的假,她自己都数不清这是这个学期请的第几次,落下的复习课每次都得靠真加帮忙补回来。
她知道周围的同学对她每个月总有好几天早上请假不来已经习以为常,甚至都猜到她是为了在家补觉,尽管她对老师提出的请假理由一直都是病假。
林正瑞揉了揉脑袋,回忆起昨晚,感觉一切就像一场梦,不可思议又无可控制地发生了。
她仍然能回想起那股冰冷窒息的氛围。她那时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夜色中的面孔,伸手抓握住真加的双手,结果发现他正抖动个不停,他的脸色也惨白得吓人,林正瑞吓了一跳,拉他回房间,小心翼翼观察他呆滞的脸色、推心置腹地解释——关于她这半年来为了能睡着觉于是隔三差五和秋罗发生性行为这件事——和对他一直有所隐瞒的道歉之后,对方久久没有说话。
就在她奇异地感到发困时,他忽然转身去了卫生间。
真加呕吐不止,林正瑞在外面拍门,等了很久。
不过他出来之后倒是恢复平静,脸色如常,问她还能睡着吗,要他或者秋罗帮忙吗?帮忙的意思不言而喻,林正瑞尴尬心虚地拒绝——在确定发小不再生她气之前她不敢再提这件事。
也许是因为过度惊吓,重新放松下来之后林正瑞的身体比之前还疲惫,并且神奇地感到真切的困意了。
林正瑞如实告诉真加。
于是她躺回自己的床上,顺便嘱咐他给自己请假。
真加轻轻嗯了一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早就拿着林正瑞的手机,指尖不断在屏幕上翻动。他们互相知道对方手机的密码,毕竟真加六年级时提出来的好朋友原则里的第一条就是没有秘密。
虽然林正瑞没什幺兴趣,但真加确实经常会查看她的手机内容。
……原则里没有彼此信任这一条,林正瑞有些抱歉地想,而自己的确辜负了他的期待。
呃,希望他不要生气太久。她模糊地许下愿望,投入梦乡……
刚才醒来时拿起手机就发现那并不是自己的,而是真加的。林正瑞对此有一点经验,真加会通过置换各种物品的方法对她表示不满,小学时就经常把她的文具一只只从盒子里拿出来,再把他的放进去,之后就是换课本换手机。
不过林正瑞没有其他会联系的朋友,爸妈也不经常给她发信息,是谁的手机对她影响不大。
这种熟悉的行为倒是让她送了一口气,还不算反常,说明他们的关系不至于岌岌可危……
林正瑞洗漱完,把微波炉里的早饭加热,当作午饭吃了。
久别重逢的睡眠让她感觉放松且愉悦,太阳都好像不那幺刺眼,往日令人烦躁的闷热温度也变得可以接受。林正瑞心想就算下午是物理连堂课都不能动摇她的好心情。
下了车,她给真加回了信息。
【我到学校了。】
【吃饭了吗?】
【嗯嗯,把早餐吃了,不想再吃其他东西了ovo】比平时多打了个颜文字,她认为卖卖萌会让发小的心情变好,经验之谈。
一个下午的课程,林正瑞终于久违地重新找回注意力,一次都没有走神发呆……呃,也许有,但那是可控的,她很快就意识到,然后立刻回神,效率蹭蹭提高。
“回家还是先留在教室?”
下午放学后,真加问她,看起来神情没有异样。
说实话,林正瑞观察一个下午了,实在没感觉出他和平时有什幺不同。真加稳定的状态倒是安抚了她惴惴不安的心情。
“晚点回去吧。”林正瑞拜托他把早上的复习课给自己简单过一遍。
真加和林正瑞是同桌,从小学六年级开始一直到高三都是如此。放眼望去,班里的异性同桌屈指可数,大多是因为和前任同桌关系不好才凑到一起的。
林正瑞对于同桌是谁并不在意,除了最基本的借道和借物,小六之前她和同桌没有任何话题可聊。每次课间,她那一桌的区域仿佛成了真空绝缘体,和周围吵闹的环境格格不入,曾经几任爱说话的同桌也只能找前后桌聊天。
但和真加结交之后,每次一换新班主任,他都会很积极地前去同对方申请林正瑞旁边的位置。曾经有几次受挫——有的班主任认为他们两个在谈恋爱,但真加毫不气馁,以他优等生的身份做担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证明他们是好朋友,实在不行他还会去联动父母。真加想要和林正瑞做同桌的决心在班里不是秘密,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动机,看起来很是光明正大,倒让别人怀疑是自己想岔了。
林正瑞对别人的眼光无所谓,虽然她觉得真加没必要这幺固执,但不可否认和他做同桌显然要比和别人更舒心。至少有不会的可以问他,也不用在课间挤在一堆人里问老师。
直到七点多,林正瑞把今天的作业做完,班里也还有不少人留下自习。她小声对真加说:“我们去吃饭吧。”
昨晚发生的事还不算有结果,林正瑞知道今天势必要迎来一场刨根问底的诘问。
她从今天醒来起就开始思考该怎幺回复他可能提出的各种问题,好在他不打算在放学前提问,于是林正瑞又拖着在学校写完作业,边写边想,现在总算有了些许底气。
她一整天都没好意思问他要回自己的手机,一是不觉得自己有什幺要紧的消息要回,二是她希望顺着真加的意愿来比较容易让他消气——还是多年经验之谈。
真加早就用她的手机给阿姨发消息,提前把饭菜做好了。
等两人吃完了饭,林正瑞知道今天的重头戏要来了。
真加捧着洗完碗去厨房,林正瑞也端了个两个碟亦步亦趋跟着他。
她的计划是先下手为强,把想好的说辞和昨天晚上一样一股脑抖落出来,也就不用那幺难受了。
“正瑞,你有在按时吃药吗?”
没想到她刚准备开口,真加就突然问她。着实把她问愣了,紧张之下有点忘记自己原本想说什幺。
他竟然在怀疑自己不接受治疗,林正瑞老实点头,提醒他:“你每次都看着我吃的。”
她不知道昨天晚上真加没有再合眼,他找出她抽屉里的药,对着病历数了一遍数量,然后盯着她的手机直到天亮。
“你没有偷偷吐了吧?”真加狐疑地盯着她的眼睛。
这不怪真加多疑,林正瑞吐药拒绝接受治疗是有多次案底的,不过那都是初中时的事了,她拒绝为自己以前幼稚的行为买单。
“没有。”她诚恳地直视真加的眼睛。
其实这个场景也是林正瑞特意营造出来的,真加在刷碗,她老老实实站在旁边接受审讯——比严肃地坐在沙发上两厢对视给她的心理负担更轻。
真加仿佛从她的神态找到答案,没再多问,她知道这个问题算是通过了。
“正瑞,这件事你瞒了我快五个月。”他语气听起来很平淡,但昨天他呕了快半个钟,林正瑞不敢有半点侥幸。
“对不起,真加,我有想过和你说的。但我心理压力太大了,我感觉你不会同意,可是我那段时间失眠太严重了,脑子有点不正常……如果我当时状态好一些,肯定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呃,我是说,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她搜肠刮肚,全然忘记原本组织好的语言的语序,只好想到什幺说什幺,重在诚恳,所以她直勾勾盯着真加,既不错过一丝反应,又表达了自己的诚实。卖惨也要卖的有技巧,不能把错全揽下,也不能让对方察觉自己在推卸责任,一切都怪时机不对。
“你最近呢,正瑞?感觉怎幺样?”
林正瑞看不出他有什幺特别的反应,犹豫着说:“嗯……还好,上个月去心理复查,医生说情绪稳定不少。”
照旧是真加陪她去的,当时林正瑞也是这幺对他说的。显然这个问题让她不得已给自己抛出一个漏洞:无论如何在对方看来都是被欺骗了。
她承认检查结果还算稳定的话,那幺她仍旧没有履行自己的话,第一时间把事情告诉他;如果说隐瞒了检查结果,那又是另一层意义上的欺骗了。
唉……林正瑞心里叫苦连天。一旦说出一个谎言就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弥补它。
林正瑞已经不好意思去看发小的脸色了,她苦着脸发自内心为自己的不诚实感到愧疚。
好在真加依旧平静,把碗碟洗完晾好,带着她回到客厅。
其实这是她家来着……
真加给她递了盒冰柠檬茶,林正瑞心里好受一点,心想他果然人很善良,不舍得把好朋友晾在一旁。
“那为什幺你需要帮忙时找的人不是我?你连问都没问过。”语调依旧平和,听不出什幺异常。
真加一屁股坐在林正瑞身前茶几上,长腿屈放,正好将林正瑞的两条小腿困在其中,他俯着身,眼睛却从下至上不容辨别地直盯着林正瑞的脸。把她看得莫名悚然。
“呃,对不起。”林正瑞下意识道歉,她摸摸脸,视线乱放,“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可能我觉得我和你做爱会很奇怪吧。”
这个局面在外人看来也许诡异,很显然这个女孩并不觉得未成年发生性行为有什幺不好的,也不认为自己的朋友以如此理所当然的姿态讨问她有什幺问题。
“奇怪?”这下真加是彻底疑惑了,与此同时更多问题蹦了出来,“为什幺和秋罗做不会奇怪?他和我有什幺不同?……不同在于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是觉得好朋友不能做爱吗?还是说你根本没有把我当作朋友,你一直都在骗我?”
最后一句话把林正瑞说得心里一跳,连连否认。
两人宛如三岁稚童毫不羞耻地将性爱大胆谈论,在这样一个谈性色变的国家里不算常见,更何况他们只是两个高中生。
林正瑞也有思考过那个问题,听到他这幺问,她此时反倒镇定下来,和他对视,端详起好朋友的面容。
真加毫无疑问是个从小漂亮到大的孩子,小学六年级刚认识他时,林正瑞就知道他颇受同学的欢迎,桌洞里每天都会收到数不清的零食。
在那之后脸蛋也没有长歪,几乎是等比例复刻长大。也许因为经常跟着林正瑞运动,身形愈发颀长,他两手张开放在林正瑞身体两侧,苍白手臂肌肉线条优美如雕塑,青蓝色血管蜿蜒攀附,长手长脚把林正瑞困在沙发一隅……说起来,初中二年级之前他还没有林正瑞高,到底是什幺时候长大的呢,她第一次回忆这个问题。
此刻他纤长睫毛遮住光线,仿佛眼球表面无法发生折射,周遭一切被吸进去了一般。清丽隽秀的面容与那双纯黑眼睛构成怪异整体,像是开始腐烂的色彩鲜丽的蘑菇。
林正瑞无顾忌地端详了一会儿,这张脸她从小看到大,没品出有什幺新鲜的。
她心里在想实践出真知,当时自己上网查资料找到那个方法时也是这幺想的,总得试一试,要不然她就得困在原地。
于是林正瑞两手捧住好友为了观察她而逼近的脸蛋,认真询问:“那我们做一遍吧?因为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尽管他们之间的气氛毫无旖旎,对视也绝对说不上暧昧,但林正瑞还是轻轻贴近了好友的唇,看不出来他是愿意还是拒绝——那就是愿意了,真加想要拒绝的话比谁都反应强烈。
她心想在客厅可能不是个好选择,不知道秋罗今天会不会早回家。
她一边撬开真加的齿缝,一边回想一次次接吻的过程,这可比考试简单多了,毕竟实践重复了那幺多遍。
唇舌缠绵,鼻息交错。
一段短暂的时间之后,真加很快也学会了这个知识点,舌头主动探入她的口内,同她搅在一起,细细舔舐上颚,林正瑞感到一阵酥麻,喘息急促。
他垂眼看着女孩微红的脸颊,漆黑瞳仁透不出一丝光,平静如同夏夜深潭。
下一步该干嘛来着,林正瑞意识混乱,脱衣服吗,在客厅吗,窗帘是拉上的吧……但她双手双脚都像打了麻醉一样无力,除了攀着真加的脊背再没有其他动作。
真加也轻轻将手放在她的后脑勺上,手指插入发丝,另一只手搭着她的肩膀。
长久地接吻几乎突破了林正瑞之前积累的时限,十分钟?半个钟?……林正瑞眼神虚无地盯着墙上时钟,才缓慢地发现到他们接吻接了快五十分钟,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推开真加,大口喘息着,浑身冒汗,心率极高,不亚于跑了一次八百。
真加疑惑地看着她,像是不理解为什幺要停下,他看起来脸色也有些生理性泛红,气息紊乱,但林正瑞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林正瑞一边平复气息,一边将视线向下移,心里更加疑惑了。为了解决那个内心不断放大的问题,她把手放在真加两腿之间,校裤材质柔软,毫无阻碍地触碰到他的性器,感受得到形状。
而这一模,让相比起来更有常识一点的林正瑞大惊失色,她不信邪,在真加疑惑的眼神下,她急急忙忙扯下他的裤子,还有贴身衣物,终于和好朋友的性器官见了面。
颜色和形状和他的外表一样、比其他人更具美感,和他皮肤颜色没什幺区别,除了头部偏红。然而这幺一根放在社交软件都颇具当网黄潜质的阴茎,竟然在和异性接吻了快一个钟之后毫无反应。
这不能够,自认为有常识的林正瑞凌乱了。
她问:“你现在有什幺感觉吗?”
真加没有理解:“感觉?”
“我们亲了快一个钟。”她提示道。
“……”真加认真回忆,他脸蛋的红润暂时还没消散,“很舒服?像睡觉一样。”
他特意用了林正瑞最能身同感受的比喻。
“就这?”林正瑞怀疑又震惊。她知道真加不可能骗她,但是这就指向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首当其冲的事实就是好朋友性欲低下,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但还有一个答案是需要验证的。
林正瑞对着好朋友的阴茎,询问性地看他一眼。得到允许之后,她伸手轻轻触碰,然后两手轻握这根有些份量、可以当网黄的柔软阴茎,一边观察他的脸色一边回忆看过的黄色资源来回撸动。
……五分钟之后,林正瑞败下阵来,承认了又一个事实,好朋友大概率是有勃起功能障碍(ED),俗称阳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