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竹羽椿看了他四次。
“我的脸上有字吗。”
苏霏放下手中的笔，撩起单薄的眼皮，微微瞥了她一眼，连头都没有倾斜一度角。唯一的动作就是用手心盖住他手腕的表盘，生怕被竹羽椿偷窥似的。
竹羽椿从口中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她将苏霏和她桌子中间不足二十厘米的缝隙合起来，两个桌子如同桌般靠近贴合。
“我就喜欢看你。”竹羽椿将手腕抵在他桌上，脸贴在拳头上，脸颊肉被托起，鼓鼓地挤在颧骨下，眼睛弯弯地看着他。
拙劣的调情手段。
苏霏对此无动于衷。
竹羽椿依着手臂作支撑，悄无声息地拉近和苏霏的距离，直到她的脸快靠到苏霏的肩膀时，她才停下来。
她低下头，眼睛自下而上打量着他的脸：“为什幺不戴我给你买的眼镜？”
“你有在乎过吗。”苏霏避嫌地往后仰了下，后背贴着身后桌子，手臂垂在桌前，手腕凸起，青筋明显暴突，和他略显冷淡的语气形成强烈的反差。
从远处看，像他把竹羽椿搂在怀里。
“上午不是和别人聊得很欢吗。”他旋转着表带，将一直震动的表盘转到手臂背面。
裴集下午的课要回原来的班级上，和白妍一样实行走班制，又和林付星一样，不上晚自习，所以和竹羽椿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是老师让我们一起看试卷的。”竹羽椿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她和裴集在桌下的勾心斗角。她越是心虚，她语气越是冷，“又不是我安排的座位。”
“可以换。”苏霏平静地看着她鼻梁下逐渐下滑的眼镜，在竹羽椿还没反应过来时，伸手帮她推到了正确的位置。
“不喜欢这个座位，可以换。”他又说了一遍。
竹羽椿的心跳好像慢了一拍。
她摸了下金属眼镜腿，像是在判断苏霏这个动作的含义，苏霏扶眼镜的姿势太过自然，这让一向行动自如，随心所欲的竹羽椿反倒有些束手束脚了。
“可我舍不得你啊。”竹羽椿正襟危坐，嘴上还试图扳回一局。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单独坐？”苏霏垂眼，漫不经心地说。
“还是算了吧。”竹羽椿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不对劲。
苏霏的反应很不对劲。
不知道从什幺时候开始，苏霏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古怪了。
好像就是从高二那次意外之后。
竹羽椿又想起林付星和她说的话。
苏霏说过的话像是一杯酒，喝下去的时候没觉得有多特别，喝完却能品味出其后调的威力。
竹羽椿不确定地问了句：“你刚刚，是吃醋了？”
苏霏的嘴角扯出一丝不太明显的弧度，他重新拿起笔，继续写他的习题。
“还不算笨。”
竹羽椿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了一样，她试图俩张桌子的缝隙再次拉开，金属“咿呀咿呀”地摩擦声听得竹羽椿心里不适，下一秒，苏霏就用脚抵住她的桌脚，硬生生将桌子间的距离重新变成零。
快上课时，她一直埋在桌肚里找书，她找得满脸通红，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他说的四个字搞得不知所措。
假的吧。
上课铃响起，地理老师走进门，班长喊起立，所有人站了起来读书。
在一声声“老师好”中，竹羽椿的眼睛看着书，掺了一句超小声的话：“你喜欢我啊。”
苏霏没有打开课本，出奇地用一根手指按压着桌面摩擦，然后握紧拳头。
只听他轻描淡写道：“他们可以，我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