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莉见无法从大门离开,便想着从后门,或者是从厨房的小门离开,只不过,她的父亲埃蒙德伯爵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这幺做,所以安排了高大强壮的仆从守在庄园的每一扇门后。
无奈之下,她只好回到房间,安静地等到夜晚降临。
夜半时,罗莎莉悄悄推开厨房的小门,探出一双眼睛。
厨房外的仆从在这里守了很久,早已昏昏欲睡,他靠着墙,并没有察觉到有人从跟前经过。
罗莎莉憋着口气,拎起裙摆悄悄离开,等远离了庄园一些距离,她撒腿狂奔,直奔安德鲁的家。
“这些天你太累了安德鲁,好好休息。”
安德鲁的母亲心疼地拍拍他的肩膀,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正与帕尔维斯伯爵的女儿陷入热恋,可见他为了心上人累得直不起腰,想要说些什幺,但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我没事的母亲,时间也不早了,您快去休息吧。”
安德鲁送走了母亲,正要捶捶肩膀,一擡头,看到窗外探出半个脑袋的罗莎莉。
“罗莎莉?”
他惊讶极了,急忙将她拉进房间。
罗莎莉精致的卷发有些凌乱,但她不在乎,她用力抓住安德鲁的手,说:“安德鲁,我不能再等了。”
“什幺?”
他问。
“我之所以会这幺急切地想让你带我一起私奔,是因为有个人一直在缠着我。”
于是,她将巴伦这些天对自己做过的事,包括当初他如何鼓动贵族少爷千金们欺压自己的事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当然,她并没有将巴伦强吻自己的事告诉安德鲁。
“如果我不离开,他会彻底缠上我,我很怕他,安德鲁,也不可能会嫁给他。”
罗莎莉眼里有了泪光,安德鲁没想到她曾经经历过这幺多糟糕的事,他想了想,说:“好,明天一早我会带你去我姑妈那里,你在那里先住上几天,等那个叫巴伦的混蛋娶了他的未婚妻后,我就带你回来。”
“好。”
她松了口气,又问:“那你呢?会陪着我吗?”
安德鲁挠了挠头,说:“我暂时无法抛下父母,不过没关系,我的姑妈是个非常善良的人。”
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现在这种情况,她也别无选择。
“今晚你就睡在我的房间,我去我的弟弟房间睡,如果有什幺需要,你就喊我,我就在隔壁。”
安德鲁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说。
“好。”
午夜,罗莎莉抱着安德鲁的被子,闻着上面太阳与晒干后的麦草的气味,感到无比的安心。
但愿一切顺利。
清晨,森林里飘来的雾气笼罩着安德鲁的家,罗莎莉醒得很早,她抓着披肩站在门口张望,像一位妻子在等待归家的丈夫。
“走吧,我姑妈的家离这里有些距离,到那里的话估计要到午后了。”
安德鲁拍拍霍普,率先上了马背,“路上不舒服的话就和我说。”
说着,他将罗莎莉抱进怀里,带着她一路紧赶慢赶。
他们穿过森林、河流、农田与村落,最终在太阳落山前抵达了格蕾丝女士的家。
“安德鲁?你怎幺...这位是?”
正在清理鸡棚的妇人看到安德鲁,以及他怀中的罗莎莉时,愣了下。
“是这样的姑妈,这位是...罗莎莉,我喜欢的人,她最近遇上了一些事,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姑妈,最近可能需要打扰您几天,麻烦您了。”
安德鲁牵过罗莎莉,将她介绍给格蕾丝。
“不麻烦不麻烦!”
格蕾丝摆摆手,用善意的眼神打量着罗莎莉。
手工织绣的丝绸长裙、白皙的皮肤和乌黑亮丽的长发,是出生贵族的孩子吗?
“最近要打扰您了,格蕾丝女士。”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打扰不打扰,欢迎你。”
格蕾丝上前抱了她一下,随后便带着她住进了家里。
“那我就先走了,罗莎莉,等我来接你。”
安德鲁要走时,格蕾丝扯住他的袖子,说:“走什幺走?这幺久才来看我一回,留下来,等明天再走也不迟。”
“这...好吧。”
安德鲁没有拒绝格蕾丝的挽留,选择在她这里待上一晚再离开。
“安德鲁,还好有你。”
夜色里,罗莎莉与安德鲁坐在门口前的台阶上,她靠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乡野间吹来的清凉晚风。
“罗莎莉,如果你真的嫁给了我,你会...后悔吗?”
在今晚,他终于问出了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
“怎幺会后悔呢?安德鲁,你努力上进,心地善良,嫁给你我是绝对不会后悔的。”
她紧握住安德鲁干燥、粗糙而温暖的手,嫁给他,她怎幺可能会后悔呢?
“罗莎莉。”
安德鲁很开心她会如此相信自己,情不自禁间,他偏过脸,轻轻吻在她的脸颊,“幸好遇见了你。”
“我也是。”
而此时此刻的帕尔维斯庄园里,早已乱成一片。
乔安娜正坐在沙发里小声地抽泣,埃蒙德伯爵也脸色难看地派人出去寻找罗莎莉的踪迹。
“她,她就这幺喜欢那个平民吗?竟然、竟然为了他,狠心抛弃了自己的父母...”
乔安娜哭湿了手帕,她捂着脸,肩膀颤抖。
“别担心,时间才过去了一天,她不会跑得太远。”
埃蒙德伯爵抱住妻子的肩膀,小声安慰。
“我单纯的罗莎莉,如果、如果她被骗了该怎幺办?”
乔安娜泣不成声,死死抓住丈夫的衣领。
“他敢!如果他敢欺负罗莎莉,我会杀了他。”
埃蒙德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自己捧在手心长大的宝贝女儿竟然会被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勾走了心!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该纵容罗莎莉和那个平民走得太近!
彼时,埃科特庄园里,身形高挑挺拔的男人也从家里冲了出来。
“赶快去找!找不到她的话你们就不用吃饭了!一群没用的东西!”
巴伦快要气疯了,明明前不久才提醒过她不要想着和那个平民私奔,结果呢?他这几天不过是被学业与家事绊住了脚,她就如此大胆,选择和那个家伙私奔!
仆从:“少爷,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相信不久您就能找到罗莎莉小姐了。”
巴伦登上马背,用力一夹马腹,焦急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
早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尽,罗莎莉早早醒过来,她站在门前,鼻尖萦绕着泥土与青草的气味。
“醒得这幺早啊?”
格蕾丝醒得更早,她正抱着一篮玉米与小麦追赶在白鹅与鸭子后面,随时撒上一把。
“嗯,风景太美了,不想错过,所以就醒了。”
她说。
“早餐马上就做好了,你再等等。”
格蕾丝追赶着鸭子很快走远。
罗莎莉伸伸懒腰,偶尔能听见河水流动的声音。
她循着水流的动静好走过尘土飞扬的小路,踩过快要没过脚踝的野草来到河边。
河面平静,倒映着河岸另一边起伏的树影。
乡村的风景很好,她能看到河对岸的树林里有一座不算大的白色教堂,因为是早晨,前去祷告的人并不多,只有牧师在安静地清扫教堂门前的尘土与落叶。
“哞——”
低沉的牛叫声在身边响起,罗莎莉扭头一看,原来是一头不知道什幺时候走到她旁边的牛,它正在低头啃草,时不时发出几声牛叫。
看着它,罗莎莉不免想起了二十一世纪的自己曾经历过的一件事,那天正在新疆的草原上散心,突然碰到了一头母牛和它的宝宝。
大概是她的出现威胁到了它的宝宝,母牛忽然向她冲了过来,吓得她不得不躲到牛主人的身后。
那件事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心理阴影,现在看到体型这幺庞大的公牛靠自己这幺近,更是心里发怵。
她小心避开公牛,小跑着回到格蕾丝的家。
“你去哪儿了?”
安德鲁刚好走出来,迎面就撞上了慌慌张张的罗莎莉。
“没,没什幺。”
罗莎莉重重喘了口气,摇头。
“姑妈已经做好了早餐,进去吃吧。”
安德鲁摸摸她的发顶,说。
“嗯。”
用完早餐,安德鲁与罗莎莉在村间的小路散心,也不知道是为什幺,她总觉得村民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安德鲁,我们回去吧。”
她扯了下他的袖子。
“好。”
二人刚要转身,一位年轻的村民突然叫住了他们。
“嘿,你就是罗莎莉·帕尔维斯吗?”
罗莎莉很意外,她指着自己,问:“你认识我?”
“当然,而且不只是我,现在整个村子里的都知道你是谁。”
少女说的话让她感到困惑,正要继续问,就听少女继续说:“帕尔维斯伯爵与巴伦·埃科特发布了追缉令,说是看到你的人可以拿到四十英镑!”
“那可是四十英镑!”
少女拔高了声音,看向罗莎莉的目光异常炽热,“只要我将你的消息告诉他们,我就能拿到四十英镑!”
听完少女说的话,罗莎莉明白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父亲和她避之不及的巴伦或许已经正在赶往这里。
“安德鲁,我不能被他们找到!我不想嫁给巴伦·埃科特!”
她紧紧抓住安德鲁的胳膊,眼神惊恐极了。
“别担心,我姑妈家有一处谷仓,你可以先躲在那里。”
安德鲁也不敢多做停留,带着她急忙躲进了谷仓。
在罗莎莉躲进谷仓没有多久的功夫,巴伦身后跟着十几名穿深色制服的护卫,将格蕾丝的家围得严严实实。
“你、你们...”
格蕾丝瞪大眼睛,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安德鲁在不在?”
巴伦坐在马上,声音冷漠,平日精心打理的金发此刻沾着尘土,凌乱的发丝垂在那里,昂贵的黑色大衣上还沾着赶路时蹭到的草屑。
格蕾丝眼神躲闪,显然一副心虚的表情,说:“安德鲁?他是谁?我从未见过他。”
“是吗?”
巴伦没有理会格蕾丝,扭头和身旁的护卫吐出一个词:“搜。”
护卫们立刻上前,粗鲁地推开格蕾丝,闯进她的家中寻找安德鲁的踪迹。
家里传来桌椅碰撞的声响,陶罐摔碎的声音接连传来,格蕾丝急得直跺脚,却不敢上前阻拦。
巴伦坐在马上没动,等了许久,护卫们从她的家中走出来,说:“他不在里面。”
他一勒缰绳,骑着马在格蕾丝的家前绕了一圈,最终,他将目光锁定在房屋后方的谷仓。
谷仓的门此刻正虚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