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像是压了千斤巨石般让人喘不过气,耳边有什幺东西咿咿呀呀的叫着。
“好、吵啊。”
头脑昏昏沉沉,眼皮重得擡不起来,“呃~”
胸前突然一轻,气息顿时顺遂如常。
“镜安别闹。”
“谁……是谁?”
猛地张开双目,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七八颗白牙,两三滴涎水,正挂在那圆润的小下巴上颤颤巍巍,眼看着就要落下。
亏得自己眼明手快,双手托着那小东西利落起身,将他置于膝上,“你、”
视线落在床边坐着的高壮身影上,“们是谁?”
那人一双金眸明显缩紧了一下,慢慢将那小娃娃抱回怀中,“镜玄别怕,我们是你的家人。”
镜玄疑惑的拧起眉心,这人好怪,明明笑着,看起来却好像快要哭出来一样难看。
那人怀中的奶娃娃张着手臂,咿呀叫着扑进自己怀里。
“你睡了整整三天,镜安很想你。”
脑中一片空白,全身酥软无力,半点灵气也无。
“你是谁?为何将我困在这里?”
镜玄垂着头,双手死死攥着衣襟,“你这娃娃做什幺,快放开!”
镜安金色的圆眼睛瞬间涌出泪花,扁着嘴放声大哭,小小的肩头一颤一颤好不凄惨。
“你、我……”镜玄一时乱了阵脚,“你哭什幺!”
昆君轻轻拍着哭到不能自已的儿子,“你从来没有这样凶过他。”
“他只是饿了。”
“饿……了?”
小小的身体靠在自己胸口,抽抽搭搭耸着肩膀,鼻涕眼泪蹭了他满身。
柔软的手掌探入衣襟,熟门熟路的寻到了那个敏感的凸起。
镜玄隔着布料压住那小手,感到胸前一片濡湿,淡淡奶香飘出,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我、”他紧紧闭上双目,惊惧到全身微微颤抖,我不是在做梦吧!
乳头被温暖湿润的小嘴叼住拼命吸吮,让他绝望的张开眼,“我什幺时候、生了孩子?”
到底是血脉相连母子连心,才短短十数日,镜玄待镜安就已经同往常一般无二。
只是可怜了昆君,一腔热情无处安放,每每想对着佳人说上几句体己小话,却总是被那冷淡疏离的目光给逼回肚子里。
就像此刻,明明对着镜安的时候笑得甜美,转头同自己对上视线,那笑便像入了水的冰晶,转瞬即逝。
“我叫宁儿带他去睡。”
镜安躺在镜玄臂弯,呼吸轻且浅,小手紧紧攥着的衣角已经松了。
镜玄帮他整好衣领,将里面藏着的项链拉了出来。幽蓝粉晶在灯光下闪着点点翠绿光芒,与垂下的金色流苏交相呼应,华贵而不失雅致。
“真漂亮。”
镜玄指尖轻轻滑过那闪耀的粉晶,丝丝缕缕的蓝色光芒自其中流泻而出,绕着他的指尖打转。
“这是……”
“镜安出生前你请名师打造此物,里面的归离阵法,就算是我想破解,也要费上一番功夫的。”
原来从前的我也是颇具实力的,镜玄盯着自己的掌心看了许久,不由得苦笑,可惜现在就是个废人,随便什幺人都能一指头碾死自己。
过去一片空白,周遭也都是陌生人。那所谓的夫君将自己困于这一方小小天地,虽说意在保护,却难免让他心生怨恨,看到那张脸便没来由的生出火来。
“夫人,您该服药了。”
昆君接过药盏,对宁儿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夫人,属下带小少爷去休息吧。”
“嗯。”镜玄应了,宁儿一出门他转头便躺下了,“我要休息。”
“药还没吃呢。”昆君坐在床边不动如山,“乖,吃了药再睡。”
“这是什幺药?我吃了它夜夜发梦。”
那些凌乱的碎片,陌生的面孔和四散飞溅的血肉夜夜入梦,每天午夜惊醒,置身于这空旷陌生的房间,睁眼闭眼皆是无边黑暗,总让他孤独又惊恐,
“萧医师说这灵药蕴养元神最佳,多梦是正常的。”
长久的沉默让昆君坐不住了,伸手轻拍他的肩,“如果你晚上做梦会怕,我来陪你便是。”
浓密的睫羽抖了抖张开眼,“不必了。”镜玄起身,默默伸出手。
昆君几乎压不住上翘的嘴角,把那绿色小碗放在他掌心,叮咛道,“慢些喝,还烫着呢。”
这药又苦又酸,索性长痛不如短痛,镜玄深深吸了口气,把那药汤一饮而尽。
热汤穿喉,烫得他心口都跟着发热,转身便又躺下了。
身后之人许久未动,药力开始发作,镜玄有些头晕目眩,“你也该去休息了。”
“不急,等你睡了我再走。”
现在你我就是陌生人,这温柔体贴的样子你做了也是白做。
“好烦……”镜玄迷迷糊糊的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眼皮又重又沉,再也抵不住药效睡了过去。
身后的昆君一腔爱意被这两个字浇了个透心凉,“小没良心的。”
你转头忘了个一干二净,独留自己守着那些酸甜苦辣的回忆,日盼夜盼,把自己盼成了个深闺怨夫一般,平日里那些嘘寒问暖体贴周到也都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全无半点回应。
他这边怨气深重仿佛哪个坟头爬出来的恶鬼,那厢镜玄却睡得安稳,舒服到哼哼唧唧的翻了个身,薄毯从身上滑落,一条白嫩长腿从衣襟里露出来。
昆君本想离开,眼神却被那白花花的一片黏住,身体像被定在了那儿一样不肯挪动分毫。
床头珠灯未熄,点点柔光照得那肌肤莹润如雪,看得他无法移开视线。
“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嘴里抱怨着,手却覆了上去,扯着衣服下摆想要帮他遮好。
指腹触及那滑嫩肌肤,又弹又软让他不自觉的回忆,这一团白皙娇嫩是如何在自己掌下战栗,如何因自己而染了欲念的红。
裁玉为骨,凝冰为肌,这身体销魂的滋味早已深入骨髓,仅仅是无意间的触碰,便在昆君心里燃起了燎原欲火。
眉如远黛,肤若凝脂;青丝如绢,齿白唇红,这一副仙姿玉色举世无双,即便沉睡也难掩他绝世容光。
“真不知要再熬多久,你才能正眼看看我。”
牵着那皓腕握入掌心,昆君无奈的叹气。
虽然知道自己锁他灵脉惹他不悦,可如今他修为已恢复小半,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这样的月貌花容放出去,不知又会惹来多少人觊觎。他现在对自己半点情分也无,若是被人在这时钻了空子……昆君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把那一根根葱白似的细长手指慢慢折起,缓缓的包裹在掌心,细吻轻落,带着无限爱恋和珍重。
“你这小混蛋,心里只有儿子。”
平日对我冷冰冰,衣角都不准碰一下。昆君发泄似的捏捏那软嫩脸颊,“还是睡着了比较乖。”
珠灯昏暗,昆君坐于床前久久不舍离去,目光热辣放肆,隔着衣物将床上那如玉佳人爱抚了一遍又一遍。
夜色愈浓,沉睡的镜玄忽然低声呓语,让已经站起身的昆君又坐了回去。
指尖轻轻拂过唇瓣,嘴边的笑压不下去了,“还会说梦话?”
直到眼前的人一张粉面染了潮红,气息愈发急促,昆君才察觉到不对劲,“原来是发了噩梦。
此时镜玄额角碎发已被冷汗浸透,双掌紧握成拳,眉头深锁仿佛陷入极度痛苦中。
昆君轻轻摇着他的肩,“镜玄、镜玄?”
蓝眸猛地张大,镜玄像是脱水的鱼儿一般弹着坐起来。
“啊!”
昆君顺势将人捞到怀里,紧紧拥着他,“别怕,只是梦而已。”
“乖乖,有我在呢。”
梦境中血肉被撕裂的痛楚似乎还残留在体内,镜玄在他怀中瑟瑟发抖,“好痛、痛……”
他一时间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只是觉得这怀抱令他感到温暖又踏实,不由自主的伸出双臂回抱了昆君。
“别怕,都过去了,不会再痛了。”
镜玄双目紧闭,梦中的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成无数碎片,慢慢的越飘越散,那痛楚却越收越紧,被每一块碎片叠加成千万倍。
原来灰飞烟灭,竟是如此痛苦。
“你一直说我记忆受损,是因为受了重伤。”
镜玄慢慢自昆君怀中擡起头,双眸微红,脸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其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是不是?”
“你、”昆君喉咙发干,覆在他脊背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你曾自毁元神,又去了化虚海。”
“呵,我还真是死意坚决。”
镜玄缓缓闭上眼,被刚刚的噩梦耗尽了精力般软在昆君怀里。
双臂揽住那汗湿冰冷的身体,心疼到眼角湿润,“是我不好,我不该、不该留你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