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半年,国公府二房院落依旧维持着一种诡异而冰冷的平衡。顾珏恪守着他对柳儿的承诺,从未踏入妻子刘语嫣的院子半步。
他夜夜留宿别院,与柳儿和三个女儿享受着温馨,仿佛那个明媒正娶、住在高墙深处的刘语嫣从不曾存在。
刘语嫣则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日渐沉默。新婚之夜的独守空房和半年来形同陌路的待遇,早已将她初嫁时的憧憬碾得粉碎。
她如同一个精致的摆设,空有正室之名,却无半点实权与温暖。她依旧爱慕着顾珏,那份深藏心底的情感,在日复一日的忽视中,渐渐染上了苦涩和绝望。
这一日,顾珏突然接到圣旨,需紧急外出办一趟皇差,且旨意明确要求需携家眷同行,以示恩宠与体面。
这道旨意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顿时激起了千层浪。
别院内,柳儿闻讯后,瞬间花容失色, 恐慌不已!她死死抓住顾珏的衣袖,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二爷!不能去!您不能带她去!孤男寡女,路途遥远,万一……万一她趁机勾引您怎幺办?您答应过我的,绝不会碰她!”
顾珏看着柳儿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满是怜惜与愧疚。他连忙将她搂入怀中,柔声安抚:“傻姐姐,胡思乱想什幺?我心中只有你一人,怎会被她所诱?况且她是大家闺秀,不会做下作的事情的,不过是碍于圣旨,走个过场罢了。我向你保证,此行绝不住在一处,绝不与她有任何单独接触,办完差事立刻回来!你我相伴十余年,难道还不相信我幺!”
他再三保证,柳儿才稍稍放下心来,却仍是千叮万嘱,依依不舍地将顾珏送出了门。
出行那日,刘语嫣沉默地跟在顾珏身后,看着他与柳儿母女告别时那副温情脉脉的模样,心中酸楚难言。而顾珏自上车后,便一直冷着脸,对她视若无睹,仿佛她只是一件随行的行李。
路途跋涉,气氛压抑。顾珏严格遵守着对柳儿的承诺,与刘语嫣分房而居,用饭也不同席,甚至很少正眼看她。刘语嫣本就心灰意冷,更是将自己封闭起来,一路无话。
直到差事办完,回程途中行至一处偏僻山道,两旁林木渐深。突然,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林中窜出,刀光闪烁,直逼马车!
“有刺客!保护二爷!”随行护卫的惊呼与兵刃相交的刺耳声响瞬间撕裂了宁静。
顾珏猛地睁眼,眼中锐光一闪,迅速将刘语嫣推向车厢角落,自己则拔出腰间佩剑,迎了上去。悍匪人数众多,手段狠辣,显然是冲着衣着光鲜的顾珏而来。护卫虽拼死抵抗,仍不断有人倒下。
混战中,顾珏被两人缠住,且战且退至道旁悬崖边。脚下是湍急冰冷的河水,漂浮着未化的碎冰,寒气逼人。一名山匪瞅准空档,狠戾一刀劈向他肩胛!顾珏闪避不及,剧痛传来,脚下湿滑的岩石让他重心不稳,惊呼一声,直直坠入那刺骨的冰河!
“二爷!”一直紧张关注的刘语嫣,见此情景,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便是不能让他死!她甚至来不及思考,猛地冲出摇摇欲坠的马车,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
冰冷的河水如同千万根银针,瞬间刺透厚重的冬衣,扎入骨髓。顾珏因受伤和撞击,意识模糊,在水中挣扎。刘语嫣却凭借着惊人的意志,拼命游到他身边,用尽全身力气拖拽着他沉重的身躯,牙齿冻得咯咯作响,四肢早已麻木,仅凭一股意念支撑,艰难地朝着岸边划去。
幸得后续援兵及时赶到,击退山匪,将奄奄一息的两人救了上来。
顾珏底子好,受了风寒,肩头刀伤包扎后便无大碍。但刘语嫣情况却极其危急。她本就是女子体质属阴,又在冰水中浸泡许久,寒气深入肺腑,被救起时已是唇色青紫,昏迷不醒,随即发起高烧,浑身滚烫却又时而冷得瑟瑟发抖,药石难进。
驿馆条件简陋,随行老大夫束手无策,最终颤巍巍地向面色铁青的顾珏禀报:“二爷......夫人……寒症入骨,寻常药物……恐难见效。如今高烧不退,邪寒内陷,若再无法驱散……只怕……熬不过三日啊!”
顾珏心急如焚,一把抓住大夫衣襟:“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大夫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道:“或……或许……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需得一体魄强健、元阳充沛之男子,褪尽衣物,以自身纯阳体温,紧贴夫人身躯,尤其是……是心口与丹田之处,日夜不离,以体温暖其心脉,或可……或可逼出些许深入骨髓的寒气,争得一线生机……只是……此法非正常之法……,且……且需持续至少三日,期间……最好能……能阴阳交泰,引动夫人自身生机……”
夫妻同房,阴阳交泰?!顾珏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他看着榻上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的刘语嫣,脑海中浮现她决绝跳入冰河的身影,心中巨震。她是为了他才落得如此之境地!救命之恩,重于泰山!
然而……柳儿……他承诺过柳儿,绝不复她,绝不会碰刘语嫣!那承诺言犹在耳,如今却……
一边是情人的誓言,一边是恩人的生命。巨大的矛盾撕扯着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最终,看着刘语嫣那了无生气的面容,沉重的责任感和救命之恩压倒了所有。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他挥退所有人,声音沙哑而决绝:“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