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悦晴传来那句「我们不合适」之后，我花了整整一个礼拜才敢真正关掉那个对话框。
虽然她根本没机会再看到我传的任何讯息，但我还是像白痴一样传了好几条：「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可以跟我说原因吗」、「我们不能见一面聊聊吗」。
全都没有回应。
就像林芷柔那次一样。消失得毫无征兆，毫无解释。
我一开始安慰自己这只是运气不好，也许只是我太不懂得谈恋爱。
但当我开始反复想，发现她们的共同点……是「回家吃饭之后，就突然分手」，我开始有点慌了。
有那么几秒，我真的怀疑过厉行川。
可我不敢想太深。
他是抚养我长大的人，是我最信任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
我强迫自己别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开始把时间塞满，努力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
也是在那段时间，我在咖啡厅里第一次注意到她——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戴着耳机，翻着一本厚到快散架的小说，点了一杯不加糖的拿铁。
我本来只是点完咖啡转身准备离开，结果不小心和她的视线对上。
她没笑，也没闪躲，只是静静地看了我一眼，像是看过太多情绪的人，眼底什么波动都没有。
她没笑，也没闪躲，只是静静地看了我一眼，像是看过太多情绪的人，眼底什么波动都没有。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往旁边移开视线，没走几步，就听见她开口：「你的手机放在柜台上了。」
我一怔，立刻转头，果然看到自己的手机正躺在点餐台边缘。
我连忙跑回去拿手机，小声道：「谢谢……」
「你刚刚一直盯着我，害我差点以为你要搭讪。」她语气不冷也不热，就像是在说一件气象预报。
我有点尴尬地低下头：「……不是，我只是看你在看的那本书我也有。」
她终于挑眉，像是这才认真打量我：「《月亮与六便士》？」
我点点头。
她勾起嘴角，但那不是那种甜甜的笑，而是一种「原来你还不算太无聊」的表情。
「不错，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只看排行榜的人。」她说。
我忽然笑了，笑得有点心酸。
「我看过排行榜，也看过你这本，但比较少有人懂我现在看什么。」
她没有再回话，只是静静地点了一下头，像是默许我坐到她对面来。
那天，我们就这样开始说了几句话，不多，也没有留联络方式。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一整天都记得她的语气。
冷静、干脆、有点毒，但不让人不舒服。
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名字——沈语蕴。
隔了将近两周，我再一次在那间咖啡厅看见她。
她还是坐在靠窗的位置，耳机一样挂在耳朵上，这次没看书，而是在笔电上敲着什么。
我原本只是点了一杯热可可，转身时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这次我们没对到眼，但我心里却有股说不上来的冲动。
我站在原地想了三秒，最后还是走过去，把可可放到她对面的桌面上。
「上次没谢你提醒我手机，今天这杯我请。」
她停下敲字的手，擡起头看我，神情有点惊讶，但还是顺手摘掉耳机。
「你还记得我？」
我干笑了一下：「我记得每个救过我手机的人。」
她盯着我几秒，语气淡淡的：「你有点烦，但还不至于讨厌。」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是她对我的评语。
她见我没反应，轻轻关上笔电，撑着下巴看向我：「坐下吧，既然请了，就不要让座位空着。」
我松了口气，安静地坐下。
我们没聊太多什么高深的话题，大多是她在说一些学校遇到的事，我听得很专心，偶尔点头回应。她跟前面几任都不一样，她的世界里没有「我要你哄我」这种情绪勒索，也没有「要你每天报备」这类黏腻要求。
她像是一座岛，四面是海，你得愿意游过去，她才会让你上岸。
那天散场前，我终于试着问了一句：
「下次还能再请你一杯吗？」
她想了几秒，回道：「如果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那就可以。」
说完，她起身、拎起包包，走出了店门。
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好像真的能开始一段不一样的关系。
我们后来又约了几次，每次都不算长，但我总会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
她不太主动找我，却也不排斥见面。有时候我们只是坐在一起写功课，没什么特别的对话，可我却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这种关系让我安心，甚至让我开始怀疑，过去那几段恋情，是不是我选错人了。
直到某天，我们一起吃完午餐后，她忽然说：「你妈妈很久以前就过世了吧？」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你不太习惯谈家里的事，但每次提到你爸爸的时候，你的眼神会变。」
我心脏漏了一拍。
她接着说：「你可以试着让他知道我这个人，这对你比较健康一点。」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我听进去了。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看到厉行川刚回来没多久，外套还搭在椅背上，他正低头擦着金边眼镜。
「爸，我最近在跟一个女生交往。」我站在他面前，开门见山。
他动作一顿，擡头看了我一眼。
「沈语蕴，我们现在还没正式在一起，但…我想让你认识她。」我一口气说完。
厉行川没立刻回应，而是把眼镜戴回去：「什么时候带她回来？」
「下礼拜天可以吗？她说那天刚好有空。」
他点了点头，语气没什么情绪：「好，我那天会准备晚餐。」
我有点惊讶他答应得这么快。
「你不问她的事？」
「你都愿意带回家了，代表她有让你动心的地方，不是吗？」他语气温温的，甚至还笑了笑。
我点点头，心里突然觉得很安心——也许，是我想太多了，爸爸也许从来没有干涉什么，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敏感。
但我没有看到的是，等我上楼以后，厉行川一边拿起手机一边弯起嘴角。
他低声念了一句：「沈语蕴……这次倒是选得不错，看来我该好好认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