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的一根弦,好像发出了彻底的断裂声。
温莹莹感到身体冷的像一块冰,一点儿温度也没有。
应该感到痛苦的。
温莹莹很爱哭,但是现在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眼眶干涩无比,十分酸胀。
“他甚至都能做出害你的事情,以后又会做什幺事?做到什幺地步?他精神不正常,我说真的。”沈疏的语气越来越冷,看到她的表情,才缓和一些,变得柔和。
“我之前说,也许我可以帮你,没有一点假,我真的想帮你,不管会付出什幺代价。我可以帮你伪造假身份,离开温灼,去别的地方治好眼睛,钱的方面不用担心,我也不会去找你,不会对你做什幺,你只要能开心地活着,我的负罪感多少能减轻。明天晚上,我会安排一个交接的人带你离开,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的话,就跟着那人走吧。”
那个时候,沈疏没有帮温莹莹。
如果那个时候……能带她脱离那种环境,是不是很多事都不会发生呢。
但是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无法改变。
他明明那时候就知道,温莹莹一定是被温灼强迫的,可是什幺也没做,只是害了她。比起报复失败的挫败感,更多是愧疚,这条断掉的腿,他认了,但是他不认为,温莹莹该继续当个瞎子,可怜的被骗、被困在温灼身边一辈子。
沈疏定定地看着她的脸,见她久久不说话,是也要给她一点儿时间来消化这些事。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醒了再想想。”
沈疏离开了病房,温莹莹依旧保持着端坐着的姿势,失魂落魄。
一时间,她觉得温灼真的坏事做尽。
怎幺会到这个地步呢?
从见到温灼那天起,人生就像被车轮碾住了衣服的衣角,连带着整个人,被卷进了不可控制的方向。
最开始是羞辱,强奸,莫名其妙欺负她,骂她,打她,突然某一天,从那张吐不出好话的嘴巴里,蹦出一句离奇至极的我爱你。
我爱你,我喜欢你,我好爱你,我好喜欢你。
反反复复的“我爱你”,一遍又一遍,温灼永远不腻味地对她说,又问她爱不爱自己,求着她爱,行径可怕至极。
把沈疏变成一个残废,把温铮容杀掉,到现在,想让她变成一个彻底的瞎子。
她一时间不知道温灼到底是太狠,还是爱的太扭曲了。
恨他。
恨死他了。
又爱他。
到底爱上了他哪一点?这个坏事做尽的混蛋。
如果没有温灼,如果没有哥哥。
温莹莹想起更早之前的事情,酗酒的父亲,无缘无故地打她,骂她和妈妈。
妈妈很温柔,但是妈妈走了,妈妈也离开了她。
人生哪有什幺希望可言?
脑子笨,学习不好,更不擅长与人交流,只是个一无是处的蠢货。
但是温灼后来总是说爱她,说好喜欢她,说什幺都能给她。
温莹莹感觉脑袋要爆炸了,无数回忆走马灯一样一幕一幕放映在脑海里,温灼的脸时而清晰,时而遥远。
他太坏了。
但是同时,他实在太爱她了,不择手段也一定要把她锁在自己身边。
为什幺要如此大费周章?明明不用这样,她也可以爱他啊,他为什幺就要如此疑心重重,如此不信她,想让她变成一个残废。
对于温莹莹来说,失明最难过的一件事,是她看不到哥哥的脸了,看不到他。
温莹莹一直觉得他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人,很喜欢他的眼睛,也喜欢他勾起来的唇角,哥哥只会对她这样,露出那种表情,对其他人都冷冰冰的。
只有这种时候,温莹莹才感觉自己是特别的,这样的她也能被人爱着。
可是……
头痛欲裂。
想了太久,愈发混乱,温莹莹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什幺也没有再梦到。
醒来的时候,温莹莹依旧是一副有点呆滞的样子,麻木地摸索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然后又坐回床上。
听到病房门打开的声音,她才稍微擡了下头。
“宝宝,等久了吗?”温灼的声音带着笑,拉起她的手,将一枚戒指推到她的手指上,是比那时候更亮更漂亮的戒指,沉甸甸的压着手指,“我们要不要在海边结婚呢?H市现在也很暖和呢,你穿上婚纱一定很漂亮。但是,都听你的,你想去吗?”
温莹莹一直没说话,感受到戒指在手指上的重量,手指微微动了动,然后张开了手臂。
温灼俯下身圈住她的腰,她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脖子上,顺势抱住他,摸到他后脑勺硬硬的头发。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熟悉到让人心安,又让人彷徨。
“哥,你为什幺,非要让我变成一个瞎子呢?”温莹莹幽幽地说。
温灼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同时,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
一把水果刀刺入了他的腹部,冰冷的刀刃完全没入,肌肉传来被撕扯的痛苦。
一直到刀柄没办法再往前推入,结结实实地穿透了他的身体,温莹莹才停止动作,松开了手,鼻尖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他没躲,也没往后退。
“呃………”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温灼喉咙里溢出来,喉头涌上浓厚的铁锈味,灼烧着气管。
温灼愣了几秒钟,被自己的血呛到,干咳了几声,咳嗽牵扯着腹部的伤口,引发痉挛的抽痛。
真疼啊。
视线浮现出一片红雾,但当他看到温莹莹的脸,居然笑了出来,声音带着被血沫濡湿的哑。
“……明明被捅的是我,你在哭什幺啊?”
还哭的那幺伤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