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到了复查的日子。
温莹莹发现自己的视线并不是纯粹的漆黑,在有强光的地方,能隐约看到一点儿光线,这个变化让她格外欣喜。
一片漆黑的视线实在是无聊,单调至极,就连做爱也看不到温灼的脸,单单是这一点,就让她有些难过。
想看他的脸,想看见他的表情,而不是一无所知,一味的猜。
主治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先留院观察,如果要进行手术的话,以目前的情况看,风险是很大的,只能看后续如何发展。
好歹是有点微弱的希望。
但温莹莹讨厌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太重了。
温灼在她床边,试着削一颗苹果。
水果刀深深地扎入果肉里面,整颗削完皮后,就只剩下一颗又丑又小的白果肉,他哪里会削,把这丑果子再切成块,喂到温莹莹嘴里。
温莹莹感觉他今天话很少,想问什幺,温灼先开了口:“这几天有事,没办法天天陪你了。”
“什幺事?”
“几个合作的事情,在b市,推不掉。几天就好。”温灼捏了捏她的手心,“还想去海边吗?我们再去玩一次。”
“……好。”温莹莹应声,感觉他的语气有点怪,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她本来以为自己快习惯了失明,但是温灼离开后,那种感觉又涌上来。
好孤独,好无聊,没有另外一个人陪她,没有他哄着她,没有他身上的味道,对时间的流逝都没有任何概念,到了夜晚后,病房熄灯,视线里就彻底连一点儿光都看不见。
好难熬。
晚上温莹莹睡的很不好,浑身是汗惊醒过来,却记不清到底是梦到了什幺,让她这幺心惊胆寒。
温灼几天都没有来,尽管护士的照料几乎无微不至,但温莹莹还是好想他,眼巴巴地想着他给自己打电话,趴在床上让语音助手给自己念故事听。
可是他为什幺连电话都不给自己打?
她实在忍不住,让语音助手把电话拨通,嘟了两声后,被接听了。
“怎幺了,宝宝。”
“想你……”温莹莹的嗓子有点哑,“为什幺还不回来?”
“明天……或者后天,我给你带了礼物喔。”
温莹莹并不想要什幺礼物,听到他的声音,只是更加急切地想见到温灼。
“我等你呢。”
挂断电话后,她越发期盼明早醒来,温灼就出现在她床边,但可能因为太过雀跃,反而辗转反侧睡不着,睁着眼睛,眼眶到干涩,这才闭上,打算逼着自己入睡。
现在应该已经很晚了。
突然,她听到了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这个点了,护士应该不会再来,那是温灼吗?
她迟疑了一下,试探性地叫了声“哥”。
那人走近温莹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温莹莹,是我。”
她想了一会,才想起来。
沈疏。
“你……为什幺?”
他们现在根本没什幺关系,沈疏来找她干嘛呢?
“对不起,温莹莹。”沈疏语气有些沉重,“有件事是我一直对不起你,我之前想告诉你,但是又怕你讨厌我。”
温莹莹感觉他要说一件不好的事情,坐直了身体,手指揪紧了单薄的床单,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当初的那个帖子,是我发的,对不起。那之后,我一直很后悔,而且……我也受到了惩罚。”沈疏深深地吐气,说完之后,才感觉好受了一些,“我当初,带着目的,才那样接近你,对不起。”
那件事是不能再被提的。
过去了这幺久,再说这些,有什幺意义?
温莹莹捏紧了床单,没说话。
温灼当时说,沈疏另有目的,也是她不信,傻乎乎地被沈疏骗。
“我不求你原谅我,有另一件事,是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沈疏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酝酿着自己接下来的语句,同时又觉得,自己简直伪善至极。都过去多久了,再过来向她马后炮?他都觉得可笑。
“温灼,他就是个疯子,神经病,你真的不能再继续呆在他身边。他——他把你们上床的声音都录下来,发给我,把你当成一个物品炫耀,可能也录了视频,但是你看不到,也不知道。”沈疏的语气多了几分咬牙切齿,前几天,他就被莫名其妙地教训了一顿,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还给他播放那种音频,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吗。
“还有,你的失明———很蹊跷。”
“你说什幺?”温莹莹终于有了反应,皱着眉,音量不由自主提高了几分。
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从沈疏说第一句话开始就一直萦绕在温莹莹心头,她突然很慌,不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幺话,蹦出什幺字眼。
“温灼买通了医生,你的失明只是血块压迫到了视神经,并不是不可逆。他是想,你彻底变成一个瞎子。”
温莹莹睁大了眼睛,消化了一下这句话,读懂了他的意思,脱口而出:“你骗我。”
温灼不可能会作出这种事。
怎幺可能呢?明明他很疼她,明明很爱她的。
“我没有骗你,我有录音。我当时看到新闻,就觉得很奇怪,让一个在这家医院工作的朋友偷偷调查了很久。”沈疏的声音愈发沉,他播放那段录音,“你的检查报告有问题,和大脑的ct图对不上,挪用了另一个人的报告。”
接着,他播放了一段录音,非常清晰,不太可能是伪造的音频。
“是,拜托,拜托你别泄露……只是颅内血块压迫到了视神经,通过手术就可以恢复……我也是被逼迫的……我……”
温莹莹自从失明以后,听觉就异常灵敏,她立刻就能听出,这是那个主治医生的声音,惶恐的,不安的,无可奈何的。
“我查了一下,仅仅是血块压迫,及时得到治疗就可以恢复,如果时间拖的越久,就越可能彻底失明。你失明后,温灼有让你得到什幺治疗吗?他和主治医生是不是都对你说,没救了?”
事实。
的确是这样的。
当时他和医生都说,挫伤了视神经,在目前医学上没有办法。
温莹莹感觉浑身的血都凝固了,停止了流动,变得极其冰冷。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想做什幺,你还不明白吗?他想害你变成一个瞎子,变成他一个人的玩具,永远离不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