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湛一面教她，一面近距离看着她的侧脸。
这一年来，他不知多少次梦回那一天的场景，他们赤裸交缠，湿乱地接吻、她哭得眼尾红透、整个人沦陷在他的怀里。
那一幕幕在他脑子里兜转不去，甚至成了他最私密、最失控的欲望来源。
可她却没再出现了，像是玩够了就抽身离场，干脆俐落得没有一丝留恋。
但现在，她就坐在他身边，穿着朴素的套装、气质清清淡淡，动作专注，甚至带着点职场新人的生涩。
她连坐姿都透着一种被良好教养塑造出来的稳定与自律。怎样都不像那种会轻易勾引陌生男人放纵、又转身无情遗忘的人。
还是说，她只是装得很好，连现在也在演？
但若她真的记得，又怎幺能在他面前坦然无惧地坐着，还露出这种专注又真诚的眼神？
前几天，他亲眼看见她下班后坐上另一个男人的车。那画面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他胸口，直到此刻都还拔不出来。
他没资格质疑她，毕竟他们之间什幺也不是。
他压下那股突如其来的躁意，低头继续解释操作步骤，声音依旧平静。
「这里……是这样对吗？」祁苒擡起头望向他，眼神清澈，语气带着请教的礼貌与信任。
陆湛一瞬间几乎接不住她的目光。
她的眼神里没有慌乱防备，更没有一点点暧昧后的心虚。反而像真的只是个单纯的新来实习生，对他这个上司的指导抱持着尊重与认真。
他的理智瞬间又被扯回来，喉头滚了滚，嗓音比想象中低哑：「嗯，对。」
她的神色如此自然，自然到让他心里那点压着不去触碰的东西，忍不住又翻涌起来。
一股说不清是什幺的闷火窜上胸口，他忽然有点生气她就这样轻松的，把他从她人生里抹掉。
他垂下眼，语气刻意轻描淡写地问：「公司有时候会加班到比较晚……你有骑车或开车吗？」
祁苒没多想，回道：「没有耶。」
「那你平常怎幺去学校上课？」
「以前是搭地铁，有时候有人会来载我。」
陆湛指节微顿。
他望着她低头整理资料的模样，嗓音压得更低：「今天……也是有人载你？」
祁苒点点头，语气自然：「嗯，我表弟每天会载我，他顺路。」
原来只是表弟。
那一瞬间，陆湛心头突然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懊恼自己的反应。
他居然会在意。居然会因为早就忘了他的人，再一次心绪翻涌。
他垂下眼，嘴角像压不住一丝自嘲似地弯了弯，语气压得极低，装的极为不经意。
「男朋友不载你吗？」
祁苒怔了一下，似是没预料到他会问这种私人的问题，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住。
她擡起眼看他一眼，像是在判断这是不是一个真正该回答的问题。
但陆湛并未看她，只是低头看着手上的平板资料，语气轻描淡写得近乎冷淡，仿佛那只是顺口一问、例行的职场寒暄。
「我没有男朋友。」她终于回答，语气平静，不躲避，也不尴尬。
陆湛听见这句话，却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反而像是被什幺勾住，忍不住想再往下挖。
「你长得这幺漂亮……」他语速慢了下来，声音低得像是从喉间轻轻滑出，「没人追吗？」
祁苒一怔，原本正敲着简报的手指顿了顿，擡起头。
她没说话，只是略带迟疑地望着他，似乎有点不确定这句话算不算越界。
但陆湛没有给她时间思考，语气更淡了些，眼神却比刚才更沉。
「地铁上呢？那种通勤时间，应该特别容易遇到吧？偶尔有陌生人搭讪……不是很常见吗？」
祁苒终于开口，语气里透着一丝困惑：「……没有耶，我没有遇过。」
她的语调还是温和，甚至带了点不明所以的客气，像是怕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幺话题里的潜规则。
但她眼神里那抹真诚与坦然，却让陆湛心头一震。
他都已经暗示到这种程度，如果她真的还有点印象他们之间的事，那幺，这种毫无戒心的回答，是什幺？
……她真的完全不记得了？
他收回视线，眼底翻涌的情绪像被什幺极力压住，只剩一句轻淡的：「这样也好。省得遇到乱七八糟的人。」
祁苒擡眼看他。
他侧着脸，灯光打在下颚线上，线条冷峻又压抑。平常那种不动声色的冷静依旧在，但今天的他……情绪似乎不太一样。
她下意识地收了收手里的资料，小心翼翼地开口：「特助，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句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有些迟疑，怕越界。
陆湛却没立刻回答，只是慢了两秒，语气平淡地道：「我没事。」
他转过身，动作俐落得一如往常，收拾起桌上的文件，视线没再停留在她脸上。
「资料改好记得传给我。」他语气一贯的冷静，但尾音却短了半拍。像是继续再多说一句话，情绪就会从控制的缝隙里泄出来。
祁苒看着上司的背影消失在茶水间方向，心里泛起一点说不上来的闷。
……她是哪里说错了什幺，惹他不高兴了吗？
祁苒怔怔地看着屏幕，鼠标停在简报页面上，却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明明刚才他靠得那幺近，声音低低地在耳边说着步骤，她甚至还记得那股隐约的木质调香气，带着温热又压迫的质感，贴在她后颈的时候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有种暧昧纠缠的错觉。
祁苒用力按了下键盘，试图把脑袋里那点莫名其妙的纷乱清空。
不行，她不能再胡思乱想了。这种阶段、这种身份，她不能对上司产生任何非分之想。
可刚刚他的声音……是真的低得有些过分了吧？
她咬了咬唇，心里浮起一丝怀疑。
如果不是她错觉，那他刚才的确问了很多不太像上司会问的话。甚至那句「没人追吗」……像是带了什幺情绪。
但为什幺话题聊到后来，他忽然就不想再继续了？明明只是平常的互动，气氛却像忽然从微热跌入寒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