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隆港的海浪裹着咸湿气拍打在“海澜号”的船身上。
何铭来来回回进出,扒着栏杆朝码头方向张望。秦森后天就要离台返美,这场游艇派对,是他赔罪兼饯行的双重戏码。可到傍晚,依旧没见着人来,他的心始终不安。
就在他第六次扒栏杆时,才见到那辆熟悉的宾利泊入停车位,悬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人肯来,就说明夜总会那页,算是勉强翻过去了。
他立刻小跑下船,迎了上去:“森,商商!”
何韵珊也跟着窜了出来,她脸上是强装的活泼,上前就挽着秦商的手臂:“嘿,你们可算来啦!”
秦森的视线掠过何铭,睨了何韵珊一眼。
何韵珊挽人的动作都僵了一半,硬着头皮拉秦商往前走,“带你去里面看看,我哥新弄的游艇,可漂亮了!”
秦商被她带着走了两步,脚步微顿,下意识地回头。
“去吧。别喝酒。”
得到他的许可,两人脚步飞快走向船舱。
一到二层的转角处,何韵珊的镇定瞬间瓦解,腿一软,后背重重靠在舱壁上,大口喘气:“妈呀……吓死我了!你哥刚才那眼神,跟要活剥了我似的!”
她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凑近秦商,压低声音问:“你回去后怎幺样?他……有揍你吗?”
秦商脸颊倏地发热,迅速摇头,“没有。”
“那就好!我哥那个天杀的,简直是往死里下手。”何韵珊愤愤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几道未完全消退的浅红淤痕,“你看,拿皮带抽的!”
听到“皮带”二字,秦商耳根彻底烧起来,匆忙打断:“快走吧,别让人等。”
二层主舱内,音乐舒缓,人影绰绰。何韵珊很快就恢复了元气,挑挑拣拣地和几个相熟的人打了招呼,就带着秦商往尽头的棋牌室走去。
“我跟你说,张启元这人看着吊儿郎当,但在香港那边确实有点门路。”何韵珊边走边低声道,“就是胆子小了点,欠点火候。”
“那你还拉他入局?”
“这不是没得选嘛!”何韵珊摊手,“香港那边,能绕过他家势力又敢跟我们玩的,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待会儿看我眼色行事,该吓唬就吓唬,该忽悠就忽悠。”
进了棋牌室,她指着中间那张桌子,一个穿着牛仔外套、一身朋克风格装扮的男人对秦商说:“就是他。”
“启元!”何韵珊扬声喊了一声。
张启元闻声擡眼,见人过来,起身笑骂:“靠,何大小姐总算过来了!再晚点,我都要走了!”
“急什幺?你又没有地方去。”何韵珊毫不客气地呛了他一句,“
指着身旁,“这是我最好的姐妹,秦商,你叫她商商就行。”又转向秦商,“张启元,我兄弟,香港人,我们家在港的生意,好多都是靠他家照应的。”
秦商点头,伸手虚握了下:“启元哥,你好。”
张启元笑着回握,对何韵珊打趣:“藏着个大美女,现在才介绍认识,你哥我都单身多少年了。”
何韵珊白了他一眼,拉开椅子坐下:“行了,少贫。人家看不上你这款。”
张启元浑不在意地咧嘴一笑,也坐了下来。
几人坐定,就开了副扑克牌玩三公,没要筹码,纯娱乐。几轮过后,何韵珊懒得再绕圈子,牌一合就开口:“哎,上次电话里跟你提的,想在香港弄个中转站,你考虑得怎幺样了?”
张启元脸上的嬉笑敛了些,“珊珊,不是我不乐意。是我大哥那边,不好蒙啊。”
他往左右扫了眼,确认没旁人,才继续说:“台湾这边,出了什幺事,何家能兜住,我信。但香港不一样,你想想97过后这几年,出了多少新政策。”
“我哥虽说在海关货检科坐了个位置,可想搞他下来的人也多,他现在每天过柜的清单都得亲自过目。你让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漏检’?”
他摇了摇头,“办不到啊,要是让我爸知道,能直接将我丢海里喂鱼。”
“风险虽大,收益也够大,你就不想博一下?”何韵珊往前凑了凑。
“你想想看,若真干起来,咱们以后想干点什幺还用看家里那些老家伙的脸色吗?我们自己就是庄!你真甘心一辈子被你哥压着?”
张启元没说话,只是用力吸了口烟。
一直沉默的秦商突然开口:“启元哥,据我所知,港口有一个‘绿色通道’,是给那些背景硬、信誉好的大客户准备的,货柜走那里,可以免检,你要是能搞来绿通的电子箱,你大哥那边完全可以瞒下来。”
张启元挑眉看向她,带着几分审视,好一会儿才开口。
“电子箱倒是查得不严,但没有系统对应的‘电子批码’怎幺搞?偶尔弄几个码还行,长年累月,连我大哥都办不到。绿通?!想都不用想,白瞎。”
“只要你能弄来绿通的专用箱,审批码我来搞定。”秦商语气非常笃定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张启元从女孩的目光里看到:坚定、自信、锐利,半分怯场都没有。
那份镇定让他有过片刻的动摇,但最终还是笑了笑摇头,“妹妹仔,这可不是玩游戏,一旦出了纰漏,我大哥丢官事小,我们全都得进去!”
秦商擡眼迎上质疑,“加密系统不是铁板一块,我能破解港务局的动态码库,将货柜编号实时嵌入,只要操作时间掐得准,海关终端扫描时,我们的货就是‘合规’的。只要货柜不被物理开箱,就算你大哥亲自检查,也不会发现问题。”
空气静了一瞬,张启元突然问。“你有几成把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