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凌妍儿只觉得自己精疲力尽,那梦中的疲惫感如影随形,竟然让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有多久,直至凌妍儿察觉似有人坐在她的身旁,她骤然惊醒。
凌妍儿睁开眼睛,裴元清就坐在自己的身旁,他的脸色不甚好看,似疲惫不堪,但看到她,仍撑起了几分精神。
凌妍儿记得清楚自己陷入昏睡时眼前人分明还是白虞,怎幺一睁开眼睛就变成了裴元清,刚刚发生那些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白梦一场,凌妍儿一时间也不免迷茫。
“殿、殿下……”凌妍儿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在金都王宫里的身份,在反应过来后,便挣扎着要从贵妃榻上起身给裴元清行礼,只是裴元清将她拦下,同时伸手替她将额旁的一缕散发捋到了耳后。
裴元清的心思缜密,岂会发现不了适才凌妍儿的异样,他笑了笑,一副漫不经心的问道:“我看你睡得很熟所以才没喊你,怎幺你见了我反而一副受惊的样子?”
凌妍儿怔了怔,不曾想裴元清会有这一问,他这一问问得她胆战心惊,也问得她大梦方醒。
什幺都瞒不过他的双眼,那他又是否看出,她已经恢复了记忆?若不是因为动了真心,凌妍儿的内心此刻绝不会有这般矛盾。
“我做了个梦,梦见殿下骗了我,殿下答应将凌、尹两家救出,但殿下食言了。”权衡之后,凌妍儿最终还是决定保守秘密,顺势借此向裴元清打探消息。
“看来你还是没有完全信任我,但这也是人之常情,你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你,就绝对不会食言,尹府被抓了多少人,就会有多少人被放出来,这是我对你的承诺。”裴元清的情绪似没有太大的起伏,他一副坦然,不知是否真的打消了对凌妍儿的怀疑。
“好,我相信殿下。”凌妍儿如今恢复了记忆,自然就认得出尚在大昭时,裴元清在救出凌家人之后给自己看过的那个信物,如果他不是存心欺瞒自己,那他既然能救出凌家人,也就一定能救出尹家人。
凌妍儿无权无势,如今也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托付在裴元清的身上,盼他信守诺言,虽然凌、尹两家无辜遭难全是拜他所赐,但他若履约,她便也将过往恩怨一笔勾销,尽释前嫌。
两人这番交心似坦诚但却又还藏着秘密,相顾无言,而就在周遭气息将将变得尴尬之际,裴元清似身体有所不适般忽然一阵急促的咳嗽。
“殿下,你怎幺了?”凌妍儿下意识伸手去扶裴元清,见他不仅越咳越凶,就连身子也忽而颤抖了起来,他的脸色苍白得像是纸张一般。
裴元清几番想要稳住气息,但他的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末路穷途,即便他不想让凌妍儿看到自己的狼狈,但他对自己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掌控,就在他张口想要强撑之际,一口鲜血骤然从他口中喷出。
“殿下!”凌妍儿一声急呼,双手忙地将摇摇欲坠的裴元清抱住。
裴元清仅余最后一丝清醒,他伸手抓着凌妍儿的手臂,他从她怀中擡眸看她,尽管她的模样已经变得模糊,但他仍然强撑着向她露出了一抹笑容,“我没事,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
“殿下!!”凌妍儿又急呼了几声,但裴元清的眼睛却是闭上了,已然昏厥。
难不成是犯病了?凌妍儿忽然想起那夜元雎跟自己所说的那个秘密,但她明明记得元雎说是每月一次,那距离裴元清上次用药还不足一月呢,怎幺会这幺快就复发了。
凌妍儿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对裴元清的关心已然超出她口中所说,见裴元清已然昏迷,她急忙下榻,将裴元清弄到了榻上躺着,只她放平他身子之际,却见已经昏迷的他竟然颤栗得厉害,凌妍儿心里有疑,便将裴元清的身子翻过,细看一番这才发现他的后背隐隐有血迹渗出。
他这是受伤了?凌妍儿没有犹豫,几下动作便将裴元清的衣裳扒开,这才发现,裴元清的后背伤痕累累,似被人狠狠毒打了一般,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凌妍儿不免愣怔,裴元清贵为太子,什幺人能将他重伤至此?但眼下似乎不是探究这问题的时候,凌妍儿盲头苍蝇似的在东宫里一番找寻,可便她如何翻箱倒柜,就是连一瓶伤药都找不着。
凌妍儿不由得心焦,急得都快要哭了。裴元清这模样,伤口若是没有及时处理,恐怕要化脓成毒,加之他的身子本就比别人弱,保不齐因此一命呜呼了。
她还指望着他救出尹家人呢,现在可不能让他死了。
她要救他,可这金都王宫她人生地不熟,且裴元清既然带着一身伤回到这里,说明这件事并不能被其他人知晓,她若是贸然去求药,说不定会让他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
凌妍儿想了片刻,忽而想起,似乎自从船上下来之后,裴元清的那些侍卫便都不见了,就连此前在大昭寸步不离的元骜也不见踪影,他们躲哪里去了?若是能找到他们,裴元清应当就能得救了。
但她要去哪里找他们呢?裴元清都这般模样了他们都没有现身,那便说明他们之间一定是设有暗号,即便情况再危急,只要没有听到约定的暗号就绝对不现身。
裴元清这个人,城府极深,虽说这也许是他保命的手段,但也就是这手段,也许一个不小心就会让自己送了命。
凌妍儿哪里会知道他和元骜设定的暗号是什幺,但眼下看来是叫不醒他了,只能自己摸索,凌妍儿在裴元清的身上好一通找寻,终于,在他的袖中摸到了一支十分小巧的骨哨。
凌妍儿直觉应是这东西,便试着吹了吹,只是古怪,她分明是用了气力,且她对乐器也并非一窍不通,可那骨哨竟是一声不响,像是坏掉了似的。
这……是她吹响的方式不对?
凌妍儿正纳闷着,忽然颈边传来了一丝冰冷,她直觉有异,垂眸一看,一把锋利透着冷冰的匕首已然横在了她的颈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