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黎陌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才低声开口：
“你说你们那个门派，一直隐居深山，从不出世。”
他语气很轻，却压着骨子里的冷意。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他擡起眼，直视陆一铭，目光锐利得像能将人剥皮见骨：
“秦一戎现在做的这些……又算什幺？”
“掌控十三个堂口，暗线遍布全球，掌握黑界命脉，说一不二——像极了想一统江山的帝王。”
“你跟我说这叫‘隐世’？”
声音越来越低，却冷得像冰刀。
“别告诉我他是‘偶然被迫入世’——这种扩张，根本不是偶然。”
陆一铭沉默了。
黎陌尘又道：“我不认识你们那个门派，也不想认识。但我知道一个人最真实的样子——只看他要什幺就够了。”
“你们守的是戒指，说小祁才是持戒人，可现在，他要的还是权力。”
“你觉得他是误入凡尘，我却只看到他以守护之名换自己一张王座。”
话音未落，陆一铭眼里终于浮起波澜。
“你们说，她让你们别管。”黎陌尘语气忽然一转，冷得彻骨：“可她一说不要，你们这些所谓‘家臣’就真的全信了？”
“你们把责任美化成服从，把不作为包装成尊重——你们不觉得可耻吗？”
陆一铭眉头狠狠一跳，脸色变得难堪。
“你说她是被戒指选中的人。”黎陌尘站起身来，声音低而清晰：“那幺请问，戒指现在在哪？”
陆一铭说：“在秦一戎手里。”
黎陌尘点了点头，神情淡淡，仿佛并不意外：‘所以秦一戎一直在替她筹谋、囤兵买马，却从未问过一句——她愿不愿意。”
陆一铭沉默半晌，低声道：“你说得对，他没问。”
“她不愿承担，不想成王，不想拥有这些，所以你们就替她做了决定。”黎陌尘眯起眼。
陆一铭的手轻轻一颤，但没有否认。
“你也一样。你为她撑起一个金钱帝国，说是为她挡风遮雨。可你撑的这把伞，其实是个诱饵。”
“你们和你们的‘师父’，又有什幺分别？”
陆一铭擡眼看他，眼神复杂，隐约浮现出一丝钦佩与敬畏——不是因为话说得漂亮，而是因为黎陌尘一语道破了所有人都不敢直视的真相。
“你说你退出了。”黎陌尘继续道，声音更轻，却更锋利，“可你从来没有真的脱身。”
“你看着她受苦，却在心里默许秦一戎的做法。”
“你们在等——等她终于撑不下去，终于肯回头，那时候你们就能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早已为你准备好一切。’”
陆一铭依旧沉默。但沉默，就是默认。
黎陌尘忽然笑了笑。
那笑里没有讽刺，只有一点点说不清的悲凉。
“其实……你们都喜欢她吧？”
“于情于理，她都是个合适的选择：你们的主子，你们亲眼看着长大，聪明，坚韧，又从不拿身份压人。”
陆一铭微微动了一下，仿佛心跳漏了一拍，终究没有回答。
“你们谁都没说，但其实从她小时候起，你们就喜欢她了。”黎陌尘喃喃道，“只不过，你们把那份心意，换了个更体面的名字——‘守护’。”
一直沉默的陆一铭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你说得没错，我们都喜欢她。她一出现，便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我们这些所谓的‘师兄’，整日合纵连横、暗自较劲，不过是想博她多看一眼。”
“我们捧出世人最渴望的一切，可她从不在意。”
黎陌尘眸光一闪，锐利如刃：“她不接受，才是对的。因为这样，你们才既能入世，又保有自由，不是吗？”
陆一铭身子一震，满眼震惊，擡头追问：“你是说……她是故意的？是为了我们？”
黎陌尘淡声道：“我没说全是因为你们，她或许还有别的理由，但结果就是如此。试想——如果只是听命行事、任人驱使，你们还能创出现在的事业版图吗？”
陆一铭被震得不得不坐下，眉头紧锁，低声喃喃：“可是我们都是为了她……终归是会还给她的。”
黎陌尘轻笑：“出发点如何并不重要。你们创下的版图，早已打上了你们自己的烙印。换个位置，秦一戎也未必能收拾你的摊子。就像你们虽出自同门，却各有所长，不是吗？一开始可能是为了她，但走到最后，这股驱动力也都变成了自驱力。”
陆一铭怔怔的神情逐渐化开，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瞬间脱力。他喃声道：“你是说……她从未打算真正接手。”
黎陌尘若有所思：“她显然有着自己的偏好与选择，但也在另一种意义上……成全了你们。”
陆一铭怔了怔，听懂他话里的深意，明白他并不仅指事业。他神色渐稳，嘴角带出一丝调侃：“你的意思是，你比我们都懂她？”
黎陌尘眨眼一笑，语气带点自嘲又笃定：“至少我还有努力的机会。”
话锋一转，他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带开：“不过有些地方我确实还不明白。比如说——你们修炼的功法，和世俗的拳击、散打究竟有什幺不同？”
陆一铭神色一正：“拳脚功夫本质上并无差别。但内功修炼能让感官更敏锐，力量更集中，身体性能发生质的飞跃。再加持到拳脚之上，自然有成倍提升。所以，一般来说，有内功的人更容易取胜，甚至足以抹平体格上的差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