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种子

维克托·海登的康复过程迅速而高效。回到他那座冰冷坚固的城堡,最好的医生处理了他的箭伤,珍贵的药物和充足的营养让他迅速恢复了力量。然而,身体上的伤口愈合了,心灵深处却被那间破败小屋和那个苍白女人留下了一道难以名状的划痕。

他派人去了橡木城最肮脏的角落。调查结果很快呈上:莉亚丝·格林,一个不受宠的平民女儿,父亲是个酒鬼兼赌徒,母亲早逝,有一个不成器的兄长。家境贫寒,生活拮据,在父亲和兄长的阴影下活得小心翼翼,像墙角一株随时会被踩碎的野草。

维克托看着报告,薄唇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果然。和他预想的一样,一个贫穷到尘埃里的女人。他等待着。他笃定她会来。她救了他的命,藏匿了他,甚至看到了他虚弱狼狈的样子——这在她看来,难道不是一张价值连城的底牌?她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样,循着他留下的痕迹找到城堡来。她会跪在门外,用她那楚楚可怜的眼睛望着守卫,声称她救了尊贵的老爷,要求一笔足以改变她命运的丰厚赏赐,或者……更贪心一点,要求一个庇护,一个位置?

城堡的守卫接到了命令:留意一个叫莉亚丝·格林的平民女子。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城堡厚重的大门开开合合,迎来送往的都是衣着光鲜的贵族和商人,那个纤弱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更让维克托感到一丝异样烦躁的是后续的报告:莉亚丝的父亲格林,每逢酗酒,便会揪住莉亚丝那次“消失一天一夜”的事情不放。醉醺醺的咆哮和污秽的揣测之后,便是毫不留情的拳脚相加。报告里甚至提到了她手臂上新鲜的淤青和眼角未消的红肿。

她宁愿忍受父亲的毒打和污蔑,也不愿意利用他这个“救命恩人”的身份来寻求一丝庇护,或者仅仅是索取一笔能让她免受皮肉之苦的钱财?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维克托·海登那颗被权力和猜疑层层包裹的心脏。这不符合逻辑!这违背了他对人性根深蒂固的认知!那个“希望他健康”的回答,难道不是欲擒故纵?难道她愚蠢到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更“感激”,从而得到更多?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幺现在还不出现?

烦躁如同藤蔓缠绕着他。他开始不自觉地关注橡木城那个方向的消息,甚至有一次在处理领地事务时,听到关于平民区斗殴的报告,他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有没有提到一个叫格林的女人?”

连他自己都未察觉,那个被他视为“荒谬插曲”的女人,她的存在感,正在他心中悄然滋长,以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控的方式。

某天午后,维克托需要亲自去处理一件领地边缘村庄的小纠纷。他刻意摒弃了华丽的马车和彰显身份的扈从,只带了两名便装的精锐护卫远远跟着。他换上了一套质地尚可但款式极其普通的深灰色便装,像一个普通的乡绅,骑着马缓缓沿着城外的小河行进。

初夏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河面上,泛起粼粼波光。河岸绿草如茵,野花星星点点。就在一片树荫下,一个熟悉的纤弱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莉亚丝·格林。

她正背靠着一棵粗壮的橡树坐着,膝盖上放着一捧刚采的野花。纤细的手指灵巧地穿梭着,正专注地编织着一个花环。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浅色的头发和苍白的侧脸上跳跃,形成柔和的光晕。她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近乎虚幻的笑意,那是维克托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宁静,仿佛暂时逃离了生活的泥沼,沉浸在这片刻的安宁里。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裙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维克托勒住马缰,示意护卫停下。他翻身下马,将马拴在另一棵树上,独自走了过去。高大的身影无声地靠近,投下的阴影笼罩了莉亚丝和她膝上的野花。

专注编织的莉亚丝被突然的阴影惊动,擡起头。当看清站在面前的男人时,她脸上的那点宁静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深入骨髓的惊慌。她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缩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快要编好的花环,指节泛白。她认出了他,即使他穿着普通的衣服,那股迫人的气势和那双深不见底的冰冷眼睛,她绝不会认错。

“老爷?”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慌忙想要站起来行礼。

维克托没有阻止她起身,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审视猎物般,紧紧锁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惊惶、恐惧,唯独没有他预想中的一丝一毫的期待、算计或者贪婪?

他沉默了片刻,这沉默让莉亚丝更加不安,几乎想立刻逃离。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我派人找过你。”   这不是疑问句,是陈述。他在观察她的反应。

莉亚丝的身体明显一僵,头垂得更低,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中的情绪。她当然知道父亲那几次被打得更狠,是因为有陌生人在附近打听她……她以为是追兵,吓得魂不附体,更加不敢出门。她低声嗫嚅:“我,我不知道……”   声音细若蚊蚋。

“你父亲打你。”   维克托继续陈述,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因为我。”

莉亚丝猛地擡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慌乱,随即又迅速低下头,用力摇头:“不、不是的!是我,是我自己惹父亲生气了……”   她急于否认,仿佛承认了就会引来更可怕的事情。

维克托看着她急于撇清的样子,那根扎在心里的刺似乎又深了一点。他向前一步,无形的压迫感让莉亚丝几乎窒息。他俯视着她苍白的脸,目光落在她手臂上隐约可见的旧伤痕迹,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逼问的冷硬:“为什幺不来?你知道我是谁。为什幺不来要你应得的‘回报’?”   他刻意加重了“回报”二字,​​试图撕开她伪装的面具。

莉亚丝被他逼得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住了粗糙的树干。她擡起头,那双清澈的、带着恐惧的眼睛,直直地看向维克托那深不见底的寒潭。这一次,维克托清晰地看到了里面的情绪:困惑,还有一丝受伤?仿佛他问了一个多幺奇怪的问题。

她看着他,看着他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穿着虽然普通但整洁的衣服,气色红润,身体强健,再也不是那个在小屋里奄奄一息、被剧痛折磨的男人。

然后,就在维克托以为她会再次退缩或哭泣时,她竟然轻轻地、极快地弯了一下唇角。那笑容很浅,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释然和满足?

“回报?”   她重复着这个词,声音很轻,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维克托心湖的死水,激起了一圈圈他无法理解的涟漪,“我不是说过了吗,老爷?”   她顿了顿,目光坦然地迎着他审视的视线,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不是说老爷您健健康康的,就好吗?”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她脸上。她手中那个未完成的花环,散发着野花淡淡的、清新的香气。

维克托·海登,这位掌控着无数人生死、习惯了用利益衡量一切的冷酷领主,第一次,被一句如此简单、纯粹到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话,彻底钉在了原地。

希望他健康。仅此而已。

他所有基于人性之恶的预设,在这句话面前,都像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暴露出底下那片他从未理解的荒原。这感觉比被利箭穿胸更让他感到一种剧烈的不适。

他紧紧盯着莉亚丝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只有坦荡的、甚至带着点困惑的清澈,仿佛在问他:这有什幺不对吗?你健康地离开了,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荒谬!愚蠢!不可理喻!还有一丝莫名的、让他心口发紧的悸动?

维克托猛地移开视线,仿佛被那纯粹的眸光灼伤。他不再看她,也不再说话。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近乎仓促的僵硬,蓦然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拴马的地方走去。阳光拉长了他的影子,显得有些狼狈。

莉亚丝看着他迅速远去的、依旧带着迫人气势的背影,靠在树干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中的花环不知何时已被捏得有些变形。她低下头,看着那些无辜的野花,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深深的疲惫。

他看起来很好,很健康。这就够了。

希望永远别再见了。

而维克托·海登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将那条宁静的河岸和那个树下的身影远远抛在身后。风呼啸着掠过他的耳畔,却吹不散脑海中那双清澈的眼睛和那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话:

“不是说老爷您健健康康的,就好吗?”

这句话,连同那个破败小屋里的悉心照料、那缓解头痛的微凉指尖、那毫无索取的纯粹目光,像一颗扭曲的种子,被强行种进了他冰冷的心田。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困惑、恼怒和被强烈吸引的占有欲,开始在他心底疯狂滋长。

他无法理解她,无法掌控她的“动机”,这种失控感让他烦躁,却也莫名地兴奋。她不要回报?那他就强行给予。她属于那片贫瘠的土地?那他就将她连根拔起,移植到他那座冰冷坚固的城堡里,用黄金和囚笼来豢养。

“我的……”   维克托低声念着,眼中闪烁着病态而偏执的光芒。他不再满足于仅仅“健康地离开”。他想要更多。他想要那个能缓解他疼痛的温柔,想要那双只注视着他的清澈眼睛,只属于他一个人。

那场河边看似平静的重逢,成了维克托·海登心中“强娶”执念的最终催化剂。莉亚丝·格林,这个只想他“健康就好”的平民女子,注定要成为他扭曲家庭渴望中,最核心也最痛苦的那颗棋子。他离开河岸的背影,不再是逃离,而是狩猎者锁定目标后,准备发起致命一击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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