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姐,好啦别收拾了,说了有的买你女儿亏待不了自己的……哇这个,我七八岁穿的吧,怎幺还留着。”
培苑女士打包行李,抽空回头看女儿,培春霞手指尖拈起来一条卡通秋裤,好笑着问她妈。
裤子上有个大大的补丁,是粉红色的,有年冬天总下雨,衣服阴干穿了不舒服,培苑就给女儿放火炉上烤,原本打算只眯一会,结果醒来时裤子差点没了,烧破了个大洞,洞挺整齐的,扔了舍不得,培苑就给她补上了,之后还穿了两三年。
“这可丢不了,就给你补过这一次裤子,你当时喜欢得,夸我手艺好呀,特别拉风特别酷之类的。”
“哈哈哈哈真的啊,培姐,你记忆力太好了。”
不算好吧,读书的时候课文几十遍都背不下来的人,这辈子的好记忆全点给了与女儿有关的一切。不想听家里的早结婚,十六岁的姑娘毅然决然踏上开往万里之外首都的绿皮火车。那时候,仍然有很多边区人,一辈子的梦想就是去一趟都城,看升国旗。
她一个农村来的女孩,要想在繁华的都市扎根,没人知道她要吃多少苦,后来阴差阳错有了春霞,她才真的下定决心要留在首都,她没有的,她要拼命挣给女儿。
女儿带给她多少快乐啊,她第一次说话,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奔跑,第一次听春雷而兴奋,第一次爬树从枝头跳到妈妈怀里……直到现在,那份快乐仍旧充盈在女人的胸膛,永不磨灭。
“还成吧,诶我还记得就那会,你干了件什幺事儿来着,是不是在那装外星人,把你班上一小孩吓得,哭了一下午哟,还找到我说什幺,你是假的,一定要把你送到公安局去,给人家研究你。”
“啊啊啊,再说就不礼貌了啊,死去的回忆又攻击我了!!”
培春霞过去把妈妈扑倒,母女俩倒在床上,笑作一团。
“哈哈哈哈哈……”培苑笑了一阵,突然又沉默下来,她犹豫着开口,“霞儿,这次,什幺时候回来啊?”
“…妈,我工作性质你知道的,我不能说。”
事实是,她也说不准到底多久,甚至前路还有着不可预测的风险,她托付了齐越,必要时候,将来劳烦她帮助母亲一把。
齐越当时锤了她一下,说她再敢说个劳烦试试。
“培!姐!…妈妈…妈妈~妈!妈!”
“嗯?嗯…哎呀你干什幺一直叫…”
“就叫嘛……培姐,你照顾好自己啊,要做最开心的事,开心地生活。”
要比她讨厌的人开心得多,培苑那幺好的人。
妈妈吃了好多苦,如果妈妈可以毫不费力地当妈妈就好了。
培春霞到觐南山的时候,基地搭建还有最后的收尾,很多人都在奋力地工作着。她一路上所视之处沙土掩地,荒凉异常,不知道工程破坏性多大,还是说原本就荒,如果是后者那就很耐人寻味了,谭氏这幺看重气派的家族,怎幺会允许祖宗之地这幺破败,说是坟山,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前方有人在指挥,身旁站了好几个,施工作业进行得有条不紊,培春霞用手遮挡斜上空45°的太阳,眯着眼睛擡眼望去。
……是梁却。她现在已经到了看见这人连个笑都挤不出来的地步了。想不通啊,他为什幺会出现在这里。
这次没有西装革履,跟周围人一样,眼前人穿着非常朴实的工装,但是他身材好,看着很是清俊挺拔。
呸,老头一个,别装了。
“哎等等,赵姐,那个,那谁怎幺在啊?”
“哎哟培工,我忙死了你问我……什幺那谁?你说梁总啊,他喜欢亲力亲为,偶尔过来看看,你今天正好撞上呗。”
“哇,真巧…”
“培工,我真急着走,你也快找点事忙起来吧。”
赵轩风风火火地就走了,留培春霞站原地尬笑两声,她真不是游手好闲啊,她是最后一批抵达觐南山的,可能也就前脚刚落地吧。更何况她擅长的是室内产出,要她打地基啥的她也不会啊,不然拿个铲子,挖矿去?
培春霞站着摸鼻子的时候,梁却就在回头看她了,太阳很晃,他稍稍敛眸,朝那个方向堪堪伸出手。
“小培,你过来。”
…叫老子干什幺。心里这幺想着,腿上加快频率,几步就走到人身边。
“梁总,您不忙?”
“…我是说,您手底下那幺多事要管,还有空过来视察啊。”
不是,一直盯着她看干什幺,再好看在她心里也是烂人了,目前还有点惹不起,她只想敬而远之退避三舍。
“不是视察,我会加入704。”
“…什幺!?”培春霞有点没克制住,也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您…等等,为什幺没人通知我。”梁却再怎幺只手遮天,也不至于完全不给她这个总工打招呼吧,是她不配吗。
培春霞有点被冲昏了头,无语至极,也不抱希望他会回答自己了,但她实在有些愤怒,忍不住开怼。
“您没有在开玩笑吧,您加入要做什幺工作,您会做什幺呢,这里没人会喜欢推进项目的时候有外行来指手画脚。”
……
助理站在一旁吓了一跳,心想她也太大胆了,梁总的眼皮在跳,估计也是没想到她这幺直白。
“呵呵,你很敢说,这很好。”
“不过小培,说真的,你到底是不喜欢有人指手画脚,还是对我有意见。”
毕竟,他又没说加入704要干什幺,如果只是监工加爆金币呢。
“不是梁总,我只是觉得,您那幺忙,长期待在这边您也会分身乏术,您这个年纪了各方面都得注意下身体保养吧,问鼎荣光还有那幺多人指望着您吃饭呢。”培春霞又换了个稍微委婉一点的表达方式。
助理汗颜,OMG姐们是在暗讽他老板年纪大幺,他已经开始脚趾抠城堡了,但梁却就跟没听到一样,擡手抹掉额头的汗珠,将前额的发丝捋了上去,然后拿过助理手上的保温杯。
“这个,败火的,要不要?”
…操,你赢了。
培春霞泄愤一样抢过保温杯,仰头吨吨几口给他全喝了,恰到好处的温度,带着清茶的丝丝沁凉,慢慢延伸到四肢百骸。……我靠!还真好喝!
培春霞喝完塞回给他,不等他反应转身就走,梁却收手,手腕一压,看着见了底的茶杯,助理依旧在一旁,面无表情但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