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照顾

朝日奈右京蹑手蹑脚将怀里的女孩放回卧室床上后，才意识到他将女孩安置在自己房间而非原先定好的弟弟的房间。

在心底无奈轻叹了声，他认命地取出一床被子准备去客厅沙发睡觉。

轻手轻脚地转身正想离开房间，刚挪上不到两步，侧边的睡衣便被一只小手紧紧拽住，让他猝不及防。

“妈妈？”

他转身看向女孩，她正陷在半梦半醒间，唇瓣轻轻动了动，溢出清浅气音。

“妈妈……难受……”

少女攥住男人的衣角不放，后者看着那只没什幺力度却又不肯松开的手，又无奈叹了声，这声叹气里带着点儿妥协，还有些许几不可察的纵容。

他弯下腰，轻轻握住女孩的手。大手裹住小手，小手又反过来握回来，只是小手凉的惊人，大概是生了病没什幺力气，有些微微颤抖。他又捏了捏女孩的指节，轻声回应着她。

“在这儿。”

“……妈妈……”

“我在这里。”

说着，右京伸出空闲的那只手轻轻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支新的温度计，再看向女孩。

见她眉头紧锁，透着几分不安，右京先把温度计放在一旁，轻轻摩挲她的手背，低声哄道：“我们先量一下温度。”

“来。”他悄悄抽出被女孩紧紧攥着的手，撕开温度计的包装袋，小心翼翼地将那截银色的探头送到她唇边。

烧糊涂了的小姑娘不愿意理会他，下意识偏了偏头，还探出两只手得寸进尺地抱住了男人的胳膊，擡起烧的滚烫的小脸往上边蹭了又蹭。

“妈妈，我……我也想，想和你们……一起旅游……”

右京不知道该如何扮演女孩的妈妈，只好擡起另一只手去抚摸女孩被汗水浸湿的碎发，轻轻顺着发丝往下捋，动作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好，等病好了我们就去旅游。”

“所以，我们先量体温治病，治好了就可以去旅游了。”

亚梦似乎没太听清，只是在他摸头发的动作里稍稍偏了下头，追随着男人的掌心而动，像是在寻求安慰的小猫。他便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才得到女孩的点头许可与配合。

她听话含住，右京也换手去扶着温度计的另一端，再打开手机里的计时器计时。

没一会儿，他便听见床上传来均匀的浅浅呼吸声，他擡眸看去，那截银色的探头还乖乖含在她唇间，唇角微抿，刚好压着温度计。

她竟是含着温度计睡着了。

男人不由想笑，又替她拢了拢被子，看着女孩入睡。

看了也不知多久，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振动，原是计时器的结束提醒，他关掉计时器，然后屏住呼吸，指尖贴上温度计的外壳，小心抽出温度计。

39.5°C。

他看着温度计上显示的数字，眉心倏地拧起，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温度计，然后起身快步去客厅找到医药箱，翻出退烧药，再去接了杯温水，端着水杯折回卧室。

“亚梦？亚梦……”他无奈只能唤醒才安稳入睡的女孩，声音放得极轻，唤醒无果，反而让人往被子里缩了缩。

右京便又耐心地唤了声，才让女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妈妈……右，右京先生？”

她还以为是妈妈，可能是因为梦里一直是妈妈在照顾自己，结果睁开眼看见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又怯怯地改正了称呼。

某人反而一时有些不习惯她这样喊自己，前面那数不清有多少声的“妈妈”已经让他下意识就会应声。

他垂下眼：“你现在体温很高，先吃了退烧药再睡吧。”

接着拧开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扶起女孩的肩膀帮她坐起身，再递上他在客厅接好的温水。

“谢谢右京先生。”

“可以和侑介他们一样叫我……哥哥。”

右京差点说出“妈妈”两字。

亚梦的大脑还没运转起来，她怔愣，跟着男人的话说：“谢谢哥哥。”

她就着水吞下药片，抿了抿唇，舌尖还残留着淡淡的药味，但杯里的温水已经喝完，她便想下床再去客厅接点热水，只是并没有在床铺边找到自己的拖鞋。

右京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地面，想起来那双特意留给她的小兔子拖鞋（之前第一次来朝日奈家做小组作业时就准备好的）还落在客厅里。

应该是在客厅抱着她的时候，她在怀里不安分蹭来蹭去的时候蹬掉了吧。

亚梦低头看着空荡荡的床沿，寻思着要不要光脚走出去，刚想完立马就要执行，估计是她行动力最强的一回，结果伸出的右脚还没沾地就被一双大手握住。她疑惑地看着右京，后者温和但强硬地捂着她的脚塞回了被子里，露出一截脚趾尖尖。

她不明所以，脚尖却因为大手递来的温热蜷了蜷。右京看着那只圆润白皙的一截，不由地想，女孩的脚生得格外好看。

在沙发边上时他就注意到了，那双脚叠着贴靠沙发边缘，脚背线条很柔和，像浸过月光的玉，透着点莹润的白。小巧的脚趾蜷曲着，像是浸过露水的珍珠，透着淡淡的粉。

他敛下眸子不再回想，然后又替她将被子掖好，完全盖过她的双脚，然后问她：“你要去哪？”

“想再喝点水。”生这场病耗尽了女孩的力气，刚喝水润过的喉咙此刻又有点干，连带着说出的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右京本来以为亚梦是要回原先的房间去，想劝说换房间太折腾身体，毕竟侑介的房间在楼上，结果没想到她只是想再喝水。

也好，发烧了得多喝热水祛寒。

“我来吧。”

他拿过水杯，转身快步走出房间，没过多久，拿着水杯与装满的保温杯走了进来，则左手拿着那双遗落在客厅的小兔拖鞋。

亚梦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见这位朝日奈家的大家长迟迟不走，便用余光悄悄去打量，看见了律师先生还戴着他的金边眼镜。

右京先生平常睡觉也会戴眼镜吗？

她以为近视的人都是摘眼镜睡觉的。

“睡觉时会摘下眼镜，只是刚刚需要找医药箱。”

少女一不小心把心里的疑惑问出，一时之间有些赧然。

男人捕捉到她慌乱时垂下的眼睫，唇边几不可察地漾开一抹笑意，替少女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盖好被子：“时候不早了，睡觉吧，渴了就从保温杯里倒水喝。”

“……好的，谢谢右京先生。”

少女呆呆点头道谢，躺下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称呼又换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