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是在陌生的医院病房。
韩朝雪坐起来看了看,四周无人,只有手机静静躺在床头柜上。
她穿好衣服走出去,值班护士见了,急忙拦住她:“你怎幺起来了呀?”
回忆起晕倒前发生的事,韩朝雪的心脏一阵绞痛,眼泪瞬间蓄满眼眶。
“我...不想待在这。”
“我要出院,我想回家。”
“可是你的检查还没做完...”
护士的话被她打断。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所以才会晕倒。”
“对了,请问...是谁送我来的?”
她只说不能透露隐私,还劝韩朝雪再回去休息会。可她执意要走,护士当然也没权利拦她。
办完手续,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踏上那条回家路。
也许是因为工作日的缘故,这里依旧没什幺人,阳光烘得身体发烫,耳边也只有叶子被刮落的声音。她拿起手机,斟酌许久,还是想给方愿予打电话。
嘟——
对方几乎是秒接,可一听到她的声音,韩朝雪不知怎的,居然会觉得委屈。这也没办法,最近的打击接二连三,偏偏在通州连个能吐苦水的朋友都没有。
“愿予...”
她走不动了,索性蹲在地上。
这一次,再没有人蹲下,将后背留给她。
“小雪?”
“我哥走了...”
“什幺意思啊...什幺叫走了?你别急,别急,小雪,我有点听不清你说话。”
方愿予急切的声音响起,她深吸一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事情太长,甚至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就是,去边境了。”
对方沉默了几秒。
“你一个人在通州吗?”
“嗯。”
方愿予觉得不对劲,于是提出想和韩朝雪视频,结果当然是被拒绝了。她现在极其憔悴,这幅模样又怎幺能被方愿予看见。
“小雪,你等我。”
她的语气十分坚定。
“我和我爸妈说一声,等会就买票来通州。”
“你那里能住人吧?”
韩朝雪一时有些懵,反应过来她是要陪自己,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愿予,跑来跑去的太麻烦了,我没事...”
“哎呀,不麻烦。”她打断她。“你就等着来接我吧,别瞎想啊,等我到了你好好和我说。”
还想再说什幺,听筒里却只有一阵忙音。落寞瞬间被温暖填满,她想着,自己确实也该振作起来。
“那个时候还说呢...要是丈夫牺牲了,该怎幺办。”
韩朝雪笑了笑,踉跄着站起。
“唉,生活还得继续啊。”
她回到家,原本想收拾一下,可家里干干净净的,就连没来得及洗的睡衣都飘着香。被子有股太阳暴晒后的味道,被人整齐叠成豆腐块。这个家不大,可到处都是凌嘉平的痕迹。冰箱上的那些便利贴被一张张撕下,一开始还会难受,逐渐也只剩麻木了。
晚上六点半,电视准时打开,这是家里的固有习惯,必定要看七点的新闻联播。只是六点五十分时,韩朝雪关掉电视,默默洗碗去了。
她想知道边境战况,却也不想知道。
哪怕是自己骗自己也好,总要给她一点盼头。
第二天,她早早地来到车站,就像当初等凌嘉平回来那样,望眼欲穿的等着方愿予。
“小雪——”
她擡起头,而少女恰好在对她挥手。
“我来了,我来了!”
打量的目光停在韩朝雪脸上,心疼的话终究是被咽了下去。方愿予扯出一个牵强的笑,甚至舍不得让她拎东西。
“对了,这几天我们去哪玩比较好呢?”
韩朝雪向来是个没什幺主见的:“你想去哪?我都行。”
这次方愿予来,韩朝雪倒是舍得坐出租车了。
她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对韩朝雪说:“嗯...过两天想去趟基地,大年是不是还在那?”
“嗯,对。”
“我们三十已经在云市轨交公安啦,我得年后才能见到它,所以这段时间就先陪陪大年吧!”
“至于其他的...我还有好几家漂亮饭没打卡呢!你可要陪我!”
韩朝雪欣然应允:“当然,好不容易来一次,肯定要玩尽兴了再回去呀。”
方愿予没去找酒店,而是住在韩朝雪家里。凌嘉平的房间明明是空置的,可方愿予觉得尴尬,于是问韩朝雪能不能一起睡。她自然是求之不得,原本还不知道要怎幺开口,好在两人依旧同频,相视一笑后,方愿予也洗澡去了。
也是在整理床铺的时候,韩朝雪摸到了枕头下的那块金牌。
她呆愣愣的看着,看了很久,直到浴室的水声停了,才匆忙把它塞进柜子里。
“小雪。”
“嗯?”
“...不如和我讲讲最近发生的事吧。”
垂落的发丝被方愿予捋到耳后,熟悉的肥皂香在同一时间传入鼻腔。韩朝雪垂下落寞的双眼,总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她想了想,大概要从头讲起。
就是毕业那天,和凌嘉平初次吵架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