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时，云窈只觉得浑身像被碾碎了般疼。
细嫩的肌肤上横亘着数道树枝刮出的血痕，殷红的血珠早已将衣裙浸透，在裙摆处晕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血雾。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尖锐的疼痛立刻从四肢百骸窜上来。
她撑起身体，环顾四周，却没有见到纪斯淮。
眼神有些迷离，身体仍然不听使唤，她低头看见满地的草垛和泥土，心脏一阵颤抖，冷汗直冒。
“斯淮、斯淮哥哥……”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回应她的只有旷野呼啸的风声，和远处隐约的狼嚎。
草垛凌乱地散落在泥泞中，上面沾着斑驳的血迹。她颤抖着伸手摸了摸，血迹尚未干涸......是纪斯淮的吗？他去了哪里？
“咔嗒。”
枯枝断裂的声响伴随着脚步声突然从远处传来。
整齐的、有素。
她本能地捂住嘴巴，悄悄缩进草堆里，屏住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跳越来越快，眼睛紧紧盯着那群走近的士兵。
看得清楚，那面旗帜上是她报上看过的反动派的标志。
“不会……不会死在这些人手下吧？”她强忍住惊叫，泪水已经在眼角打转。
可越是恐惧，越慌乱。颤抖的手肘不小心擦到了一片树叶，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全身瞬间紧张起来，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
领头的士兵听到动静，猛地停下脚步，皱紧了眉头，手握枪，步伐轻盈地朝着她藏身的地方走来。
就在她绝望地准备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到来时，突然——
“砰！”
一声枪响，身后几名士兵接连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大地。
“有埋伏！”领头的士兵瞬间回头，但为时已晚，更多的枪声响起。
云窈吓得脸色苍白，身体几乎不敢动弹。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缩在草垛里，湿冷的旗袍贴着皮肤，划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烧，血迹洇开，晕染在破旧的绸面上。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气味，周围的士兵开始躲避、反击，她根本不敢思考自己为何会身陷如此恐怖的境地。
“砰！砰！”
不过片刻，所有士兵中只剩下领头的那人，手中的子弹已空。
慢慢地，一个身影从战场的阴影中走出，缓缓走近，脚步声沉稳有力。那人举起手中的枪，指着领头士兵的脑袋。
“别动。”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命令感。
云窈眼睛微微睁大，愣住了。
那个声音——
她熟悉的声音。
白……白聿承！
他就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修长的身影被暮色勾勒出一道冷硬的轮廓。他军装笔挺，肩线凌厉，腰间皮带勒出窄而精悍的线条，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刀，锋芒毕露。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记忆里的白聿承总是淡漠的，疏离的，偶尔对她皱一皱眉，她便吓得不敢说话。可此刻的他，周身萦绕着肃杀之气，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她张了张嘴，想叫他，可喉咙却像被掐住，发不出声音。
——他见到她在这里会怎幺想？
——他会不会……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领头士兵的瞳孔同样骤然紧缩，还未反应，便被白聿承身后的亲兵一左一右扣住肩膀，粗暴地拖了下去。
云窈屏住呼吸，看着白聿承侧过脸，对身旁副官低声吩咐了几句。
他要走了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下意识往前倾了倾身子，枯枝却在此刻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白聿承的脚步蓦地一顿。
下一秒——
“砰！”
一颗子弹擦着她的脚边射进泥土，溅起的碎石刮过她裸露的小腿，火辣辣的疼。
“出来。” 白聿承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一丝温度。
云窈浑身一颤，心脏几乎停跳。
差一点点，她就要死了。
她抖着唇，极轻地“呜”了一声，像只受惊的小兽，连呼吸都屏住了。
白聿承眉头一皱。
“女人？”
他嗓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脚步声逼近，军靴碾过草叶，发出细碎的声响。云窈死死闭着眼，不敢看，可下一秒——
“哗啦！”
草垛被军靴粗暴地踢开。
冷风灌进来，她猛地擡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眸色深得如同化不开的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草垛中瑟瑟发抖的身影。
枪口仍冒着淡淡的硝烟，他的指节扣在扳机上，骨节分明。
云窈仰起脸，泪水混着血污滑落，沾湿了尖细的下巴。
她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露出雪白的肌肤上交错的红痕，像被碾碎的花瓣。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衬得那双湿漉漉的杏眼愈发楚楚可怜。
白聿承的瞳孔骤然紧缩。
“……窈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