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的是时间，但是，你却未必……你这么说，无非是想要迷惑我，误导我，让我觉得你依然很有耐心罢了……
流苏插口，揶揄道：“你就那么自信，沙之舟不会落网？”
流苏现在越来越确定，张明杰可能已经有了对付沙之舟的办法，所以才想方设法地让我分心。
“龙有龙道，蛇有蛇道。”张明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笑容中透露出几分自信，狡黠亦在他眼中流动，让人不寒而栗，“沙之舟若是那么好抓，警方早就抓到他了，不过如今他已经露出了马脚，尤其还是针对我而来，证明他确实已经快要藏不住了，那么焉知我就不能早在警方之前把他解决掉？你们不是也知道吗？想要钓出沙之舟这条大鱼，我张明杰才是最好的鱼饵。”
流苏和楚缘同时脸色大变——盖因张明杰还是第一次坦白承认他想要干掉沙之舟。
我笑道：“张少爷就不怕我身上或者这屋里藏了什么录音的设备，将你这句话给录下来？”
张明杰亦笑道：“楚少身上或者屋里还有这种设备吗？那么平时是用来做什么的？记录你和冬警官床榻之间和谐共舞的乐趣吗？还是你和程小姐之间的恩爱欢好？”
流苏又羞又气道：“你放屁！”
我也假装微微变了脸色，然后又故作自然，道：“张少爷还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恕我就不留张少爷一起共进晚餐了，说实话，看着你，我有点没胃口。”
“理解，理解。”张明杰告辞道，“楚少吃好，我祝你每天都有这一顿饭的好胃口，哈哈。”
流苏已经快要忍不住动手的欲望了，闻言便斥道：“滚！快滚！”
对于流苏恶劣且厌恶的态度，张明杰不以为意，甚至颇为自得，戏谑地笑着，转身欲走。
不料恰巧在这个时候，若雅突然冲进门来，着急忙慌地叫嚷道：“不好了，楼上又动起手来了……啊！”
话已出口，她才看到张明杰，再想故作镇定，已经徒劳无用，还是被张明杰看了热闹。
“哈哈，哈哈哈哈。”张明杰毫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倒没再多说什么，径自出门了——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嘲讽，都藏在他的大笑声中。
“我去你妈的！”哥们抄起桌上一个盘子，也没看清楚是什么菜，便丢向了门口。
可惜，这时候张明杰不但已经出了屋子，且已经进了自己的房间。
但想来，这动静他还是能听到的，因为他在屋里的笑声，哪怕隔着一层门板和楼道，我们仍能听得真切。
流苏和楚缘噤若寒蝉，帮着若雅一起将门外的狼藉收拾了一番，然后进屋关门。
若雅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竟是不敢直接看我，怯弱地说道：“对不起，楚南，我嘴太快了，我没想到张明杰已经回来了，而且还在你这里……”
“是啊南南，雅姐也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怪她了。”流苏也以为我之所以生气地丢盘子，是因为跟张明杰装了那么久，最后却因为若雅一句话而泄了底，终是被张明杰看了我的热闹。
再看楚缘，也是一脸替若雅求情的模样，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我硬板着一张脸，已经憋了半天，此时终于憋不住笑了，道：“吓到你们了？那就好，张明杰应该也信了，以为我真的生气了。”
楚缘惊讶道：“哥你没生气？”
“生什么气？”我笑道，“我只是做个样子给张明杰看看，让他以为他终于还是气到我了。”
流苏不解道：“为什么呀？”
我道：“你没看出来吗？张明杰打从一进门开始……不，更准确地说，是从中午在殡仪馆，他就已经在做铺垫了，为的就是刚才可以惹怒我。我怕太容易如了他的意，反而被他给看出来，所以一直不肯轻易上当。忍啊忍的，本就想装作最后才忍不住的，巧了，这时候雅姐过来说了这么一嘴，正好，也帮我的忍不住找了个更好的借口，至少，比就让他那么走了之后我再摔个盘子能让他信服得多。”
“我还是没听懂。”流苏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既然没被他惹生气，又为什么要装作被他气到了，那不是正合了他的意？”
“我就是要如了他的意。”我敛起笑容，表情不自觉地变得严肃了起来，“如了他的意，我才能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还是那句话，他不会平白无故地给我添堵，他一定另有所图的。”
若雅稍稍释然，道：“一切都如他所愿，他才会有下一步动作——你是在引蛇出洞？”
“可以这么理解……”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张明杰的意图，我自己心里有底即可，若叫流苏她们知道我心中所想，只会徒增她们的担心，而且，还有可能因为担心而会坏了我的事。
遂转移了话题，也是真的关切，急忙问道：“还是说楼上的事吧，什么情况？怎么就动起手来了，谁跟谁动手？不会是小夜耍混蛋犯上吧？”
我宁愿小夜是吃亏的那个，也不希望她和冬爸动手，因为那样在冬爸看来，都有可能理解为小夜是受了我的蛊惑才变得魔怔的。
但真的听说是小夜吃了亏，我又心疼得不行。
“小夜没动手，倒是你那个岳悦姐，差点跟冬爸打起来，幸好被你爸妈给拉开了。”若雅提到楼上的事情，心情又变得急躁，道：“冬爸也是，冷静了半天，坐下来没说两句，又急眼了，小夜也没说错什么，只说冬爸若是比她更懂得识人，怎么就没看出来那个王杰是个虚伪的人渣败类。冬爸但凡能拿出对待王杰一半宽容的目光看你，都不会觉得她所托非人，冬爸就怒了，抄起一大碗汤，连碗带汤地泼向小夜。幸亏饭菜都是我从外面酒店订的，送来之后已经不那么热了，即便如此，也给小夜烫得够呛，还为此让冬妈看见了她胸前的伤口。冬妈心疼地一哭，这不，就更热闹了，她爸又吵着要下来跟你算账，说是你连累了小夜差点丢了性命……我就赶紧跑下来给你报信来了。”
流苏和楚缘一听，立时慌了。
我却知道，冬爸多半只是说说，未必就会下来找我——他再不讲道理，也应该知道，小夜是警察，保护我是她的任务，也是她的职责。
更何况，我也是用双手给小夜垫了刀的，不然他哪还有机会见到他的女儿？
我可以为了小夜舍生忘死，小夜也可以为了我忘死舍生，只能更加说明我俩生死与共的感情之真挚，冬爸的愤怒，其实是恼小夜陷得如此之深吧？
他若为此来找我算账，算来算去，也只是欠了我更多而已，冬爸只是暴躁易怒，他不傻，心里清楚得很。
“你俩吃饱了吗？”我明知故问，看着筷子都没动过的流苏和楚缘。
楚缘苦着小脸，道：“吃不下……”
流苏亦道：“不饿……”
她不是不饿，她是不敢吃，唯恐冬爸随时都会冲进来。
“吃不下，不饿，那就先回家吧。”我道，“把饭菜打包带回去，等饿了，等吃得下的时候再吃。”
“啥？”楚缘急道，“哥，你不让我和流苏姐在这里陪你？”
“陪我干嘛？一起挨骂吗？还是看我挨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