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2章

明明知道我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婉儿却还是订了昨天的机票,不像是走得巧,倒更像是急着走。

她,或者说是她背后的老墨和姚凌,似乎预想到了小夜出事以及冬爸冬妈的到来,只会迫使我更快地离开北天,所以急着去上海打前哨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四点,冬爸冬妈再次剥夺了我探视小夜的机会。

尽管冬妈有些于心不忍,但相比于我急切的心理,她还是更牵挂她女儿的伤势。

一直到了第六天,这六天,我过的浑浑噩噩,唯一有点印象的一件事情,就是补上了被冬爸踢碎半颗的门牙。

小夜还是没有醒过来,冬妈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了,见不得那么好动的小夜现在整天躺在床上,不要说吃喝拉撒了,甚至连翻身都需要人伺候的模样,总算是将一个探视的机会让给了我,并劝冬爸将另一个名额让给后妈或者流苏。

冬爸这人,别看是个老师,心眼却小得很,多少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生怕流苏因为嫉妒就偷偷拔了小夜的管子似的,竟然死活不同意流苏陪我一起进ICU。

任由流苏好说歹说,就差点拿生命起誓了,再加上主动把机会让给流苏的后妈帮腔,冬爸才在冬妈的劝说下勉强同意。

若雅这货说话也是个没谱的,之前好说歹说,她都不同意开个特例,结果轮到我和流苏了,她又搬出她医生的身份,自己破了规矩,陪同我们一起进入了ICU。

进入之间,先洗手消毒,然后戴好了帽子、口罩、隔离服、鞋套,以减少细菌和病毒的传播风险。

这一套繁琐的流程走下来,我才知道,若雅确实没有特别针对我,因为我自己身上也带着伤,确实存在着很大的交叉感染的风险。

见到小夜的第一眼,我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一来是她依然昏迷不醒这件事情,太让我心疼,太让我牵挂;二来,她在ICU里面的待遇,也着实让我不满——她身上只有一条被子盖着,从露出来的手脚看,里面应该是没穿衣服的。

这也就罢了,她的手脚居然还都被绑着,别说她不能动,她就是想动也动不了啊,这哪里是对待伤患啊?

这简直比对待犯人还过分!

我气得胸都要炸了,冲过去就要解开对她的束缚,若雅见状,连忙拉住了我,道:“你干嘛?”

“我干嘛?”我满脸怒容,双眼喷火,指着小夜的手脚,努力压抑着,才让我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在咆哮,“是你们在干嘛才对吧?小夜伤得这么重,你们还绑着她?而且还不给她穿衣服,你们羞辱谁呢?!”

若雅竖起食指劝道:“你小声点,这里是ICU!”

我怒道:“这里就是他妈的UFO也不行,都他妈哪来的外星医生?!”

正好走过来的那个给小夜主刀的中年女医生听见了我的话,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

若雅朝她挥手,示意她走开之后,才忍不住好笑地对我说道:“你不懂就不要乱说,绑着她的手脚,是怕她在昏迷状态下,无意识地拔掉自己身上的导管。再说,我们也会定时给她解开绑带,帮助她做一些简单的活动,防止她的肌肉萎缩。至于不给她穿衣服……ICU的病人,随时都要进行各种各样的治疗和检查,总不能每次治疗和检查,就给她脱一次、穿一次吧,那不是折腾她吗?你放心,我手下的都是女医生,女护士。也特别交代过了,小夜这里,不会有男医生男护工过来的,不会让她被别的男人看了去。哪怕是她爸来探视她的时候,也是给她盖得严严实实,你这大醋坛子,就别酸了吧?”

呃……若雅倒是把我看得透透的,知道我之所以这么愤怒,其实吃醋也是主要一部分原因。

怪不得世人常说,有什么千万别有病,因为病人没有尊严可言。一旦上了手术台,就只能任凭医生做主,无法再主宰自己的身体……

我这个心疼啊,我的小夜,遭的这是什么罪?

流苏本来也是去解小夜手腕上的束带的,听若雅那么一说,遂握着小夜的手,心疼地在那里掉眼泪。

没想到小夜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她登时惊喜地喊道:“真的哎,南南,你快看,小夜姐是可以动的,她刚刚握了我的手!”

我也看到小夜的手动了,于是忙不迭地握住她另一只手,附在她耳边小声地呼唤道:“小夜,小夜,你听得到吗?我来看你了,你要是听到了,就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我想你了。”

我心里矛盾得不行,既怕她听不到,却又怕把她吵醒。

看着平时其实也很爱美的她剃掉了乌黑的秀发,只剩下一层细密的头茬,我心疼得声音都带出了哭腔。

哪怕是见惯了生死的陈若雅看到我一个大老爷们如此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也有些鼻子发酸,却还是狠着心对我和流苏说道:“小夜的手脚早就可以动了,所以我们才要绑着她。刚才不是跟你们说了吗?那些都是无意识的……但这也是个很好的现象了,至少证明她不会瘫痪了。”

不会瘫痪,却也不意味着她能醒过来啊,如果人醒不过来,和瘫痪了又有什么区别?

我心里正这么想着,流苏已经惊讶地大声叫道:“醒了,醒了,小夜姐醒了!南南你快看,小夜姐在看你!”

我抬眼看去,果然,小夜星眸半闭半睁,正怔怔地看着我。

我登时大喜过望,就好像冰冷的黑暗中突然看到了射穿阴霾的那一束阳光,一下子就充满了希望,“小夜,小夜,你醒了,你没事了,太好了!医生,医生……哦,雅姐,雅姐你快看,小夜是不是没事了?”

或许陈若雅就是医生的缘故,所以她显得比我还要吃惊,急忙将我拉开,拿出一个小手电筒,扒着眼皮去照小夜的眼睛。

我也不懂她在看些什么,就听她叹了口气,道:“她并没醒过来,和手脚能动一样,都是无意识的行为。”

无意识的吗?

我这才想起来,我之前是有听说过的,哪怕是有些植物人,不但手脚是可以动的,甚至也可以自动地睁眼、闭眼。

但这些行为都是不自主的,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正常地交流或者活动,仅仅是对外界刺激有一定的反应。

虽然让我很是失望,但转念一想,这也算是个很好的征兆啊,至少证明,小夜是有一定感知的,那么康复就是有很大希望的。

我将头埋入小夜的胸口,侧耳倾听着她有力的心跳,这让我信心大增,便听流苏又问若雅道:“流眼泪也是无意识的吗?”

“嗯?”我一听,忙抬头看去,小夜已经闭上了眼睛,但两颗泪珠,却从眼角溢了出来,并沿着脸颊滑落。

“哦。”陈若雅一边将我从小夜身上拉开,一边向我们解释道:“应该是我用手电照了她眼睛的缘故,眼睛里的神经非常丰富,遇到强光会流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楚南,保持距离,尽可能地避免肢体接触。”

流苏听若雅这么一说,赶紧松开了小夜的手,我却觉得若雅的反应有些奇怪,好像很怕我碰到小夜似的,但不用耳朵听,难道我也不会用眼睛看吗?

指着床头的仪器,问若雅道:“心率上升,也是无意识的?她的心跳原本只有六十,现在都八十了,九十,一百……都一百出头了,这不太正常吧?”

若雅也是脸色大变,“是不太正常,樊医生,快过来看看,患者心率升高,是不是伤势出现了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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