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不会替繁繁规划人生,而是要教会她如何规划人生,可是何为教会呢?
难道就是一直照顾她到她可以自己做主的年龄吗?
可那时候,她便已经错过了太多能够做选择的机会了,现在替她做主,未必就是掌控她的人生,而是有为她指引方向的责任,如果她将来练不出来,我再和她一起,谋求其他出路,这才是正确的陪伴方式。
尽管如此,我还是问道:“繁繁自己的意见呢?练体育很苦的,也很枯燥,这些都跟她说过了吗?”
“说过了,”冬小夜道:“不过相比枯燥的学习,她宁愿接受运动的枯燥。”
我质疑道:“你们不会又拿我说事了吧?例如我会很欣慰于她成为一名优秀的运动员啥的?”
冬小夜脸上一红,道:“这也没错吧?父母的期望和鼓励,会成为孩子前进的动力,难道你真的希望繁繁一辈子碌碌无为?”
“我可没那么说过,”我赶紧澄清,道:“既然繁繁自己都没意见,那我就更没有意见了,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啊,”冬小夜道:“既然你同意了,那晨姐现在就开始准备报名材料了,之后就会带着繁繁来上海,不过繁繁到了上海之后,就需要咱们来照顾了,而且……入学这件事情,姐夫是帮了大忙的,你总要抽时间去谢谢人家吧?最好是在晨姐和繁繁来上海之前,至少先认识一下,显得心诚。”
我幸灾乐祸的说道:“朱姐夫人在上海?怎么,他和朱丹晨是分居了吗?”
“分你个头,你就不能盼着晨姐一点好啊?”冬小夜知道,我吐槽朱丹晨的一切,其实都是在影射她,毕竟她和朱丹晨好的就像一个人似的,且都是只花不赚的主儿,偏偏还贼能花,纯纯的吞金兽,所以我也是在借此强调我这个有情郎对她来说是有多难得,所以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却颇为羡慕的说道:“晨姐和她老公感情好着呢,她老公人在上海,是工作原因——姐夫是个编剧,在圈里很有名气的,据说在上海跟着一个剧组拍戏,可能呆不了几天了,所以你要谢谢人家,可得抓紧时间,人家很忙的。”
“好,好,”我应承道:“我明天就请他吃饭,总可以了吧?”
冬小夜道:“人家是大名人、大忙人,是你想请就能请得到的吗?你见了人家的面,可不要摆这种臭架子,一副天大地大唯你独尊的模样,我看你当总经理还没几天,人就飘了。”
这一点我倒不能否认,自从当了这个总经理,掌握了公司里的生杀大权,人人敬我畏我,对我趋之若鹜,权力赋予我的这种优越感,让我不自觉的就产生了一种傲慢和自大的情绪,虽然还不至于迷失自我,却有一点失去本心的感觉,好像马上就不知道自己卖多少钱一斤了似的,冬小夜这话,无异于浇了我一盆冷水,让我瞬间清醒了许多——一个人什么都可以变,但是本心不能变。
我怎么能和冬小夜的朋友摆架子?
怎么可以理所当然的以为,别人就应该被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我只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可不是所有人眼中的人上人!
我是帮过朱丹晨,可那都是我自愿的,并不能算是对人家施予的恩情!
挟恩自重,端的没有道理。
忽然就有些理解了,张力、江玉之流,为什么会迷失在权力的漩涡中,对于掌控风场有着那么大的执念,原来权力真的会腐蚀一个人的本心啊……
我立刻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对冬小夜道:“你有姐夫的联系方式吧?你帮我和他约个时间,就说我想请他吃顿饭,看他方便,我随时都可以。”
冬小夜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我联系好了通知你。”
“好。”
……
回到家,澡才洗了一半,就接到了冬小夜的电话,说时间已经约好了,就定在明天中午——巧了,朱丹晨她老公的剧组,居然就在我们公司附近,他约我见面的地方,是一家提供午餐的咖啡厅,据说他经常在那里写剧本,巧了,我还去过,而且不止一次,公司里也有很多人中午都是去那里吃饭的,这下连班都不用翘了——虽然我是总经理,但凡事还是要以身作则的,为了私事请假这种事,能免则免,免得下面的人有样学样,我还不好训斥。
洗过澡出来,发现只有婉儿和天佑在客厅里面看电视,俩丫头就楚缘昨天刚来的时候注意了一个晚上,今天便又故态萌发,穿的要多清凉就有多清凉,白花花的胳膊大腿小肚皮,害的我一双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瞧。
“缘缘呢?”我问两个丫头道。
天佑把一双白嫩的脚丫搭在婉儿的大腿上,正让婉儿帮她修剪脚趾甲,闻言回答我道:“在你房间里边写东西。”
“学习?”我听的老怀欣慰——暑假都快结束了,我也没见楚缘写过作业看过书,我甚至怀疑她想转学就是因为她没写完暑假作业,现在眼看着就快要开学了,她终于知道用功了吗?
还是说,只是在装模作样?
“谁知道,”天佑捏了一块薯片,喂到伺候她的婉儿嘴里,然后又抓起一把,塞到自己嘴里,眼睛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电视,而电视里,男女主角正在接吻,但接吻镜头是有遮挡的,只能看见女主的后脑勺,不知道她干嘛还要这么入迷,一副失望透顶的的表情,不耐烦的对我说道:“鬼鬼祟祟的。”
“鬼鬼祟祟?”我一怔,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她到底是说电视剧的拍摄手法鬼鬼祟祟,还是说楚缘鬼鬼祟祟。
还是婉儿解释道:“缘缘把门关上了,还不许我们进去……”
语气多少有些幽怨,显然,经过一天的相处,婉儿总算是看出来了,楚缘对她是有些疏远的,这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楚缘。
“你别多想,那丫头在家里也这样,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我口中如是宽解着婉儿,脚下却没停,径直走向房间,嘴里嘟囔着,“我去看看那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门没锁,一推就开,吓的楚缘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将正在写着什么的笔记本压在身下,回头看见是我,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拍着胸口道:“原来是你啊,哥,吓我一跳。”
我走到桌前,将她的笔记本拿起来,一边翻看一边问道:“你写什么呢,这么害怕被人看到……”
“日记……不是,小说,”楚缘跑过去确认门关好了,这才屁颠屁颠的又跑回来,红着脸将我手里的笔记本又抢了回去,道:“我都好久没写了,再不写,好多细节都忘记了——我才写完你在张明杰办公室里遇险的事,正写到我的身世和小夜姐姐和你的关系这一段,那时候对我的冲击太大了,我当时浑浑噩噩的,有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正好有些细节想问你呢……”
怪不得不敢让人看,楚缘的小说,和日记差不多,完全就是真人真事,只是掺杂了很多自己的幻想,当初舒童就是无意中看到了她的小说,才认定了她是个有恋兄癖的小变态,吃一堑长一智,从那之后,楚缘就一直很小心,再也没被别人发现过她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