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凤阙夜谈

黑暗玄幻之永堕魔途
黑暗玄幻之永堕魔途
已完结 普罗米修斯真人

龙脉心网的警报已歇,但太清京的夜却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沉寂。

皇宫最中央,凤栖殿。

烛火透过琉璃灯罩,将殿内染成一片温润的暖黄色,与窗外冰冷如铁的夜色形成鲜明对比。

姜昭玥,如今的太清京女皇,斜倚在软榻,神色一如往常,带着威严和高贵,与在太庙的她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身上早已褪去了那沉重的黑金帝袍,只披一袭玄色暗绣凤纹的常服,长发如瀑垂在身后,眉心那点凤印在烛光下流转着若有似无的金芒。

她手里握着一卷今晨宗法院呈上奏报,目光却并未落在字里行间。殿内熏着清冷的雪松香,与外界肃杀的氛围形成鲜明的对比。

“陛下,宗法院陆绯禅求见。”侍立在珠帘外的女官低声通传,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轻微的回响。

“宣。”姜昭玥放下奏报,声音听不出情绪。

陆绯禅踏入殿内时,已换下那身墨青官袍,着一袭素雅的深蓝常服,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少了几分白日里的肃杀,多了几分臣子面君的恭谨。

她脚步轻稳,在距离软榻三丈外站定,躬身行礼:“臣陆绯禅,叩见陛下。”

“免礼。”姜昭玥抬手,目光落在陆绯禅依旧苍白的脸上,“陆卿伤势无碍?”

“谢陛下关怀,月无垢当时只想离开,并未下重手,臣服下丹药已无大碍。”

陆绯禅缓缓起身,但眼底残留的一丝凝重未能完全掩去。

“说说吧。”姜昭玥目光沉静地看向她,“今夜南芜学宫究竟发生了何事。”

陆绯禅站定,略微整理思绪,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殿中,从龙脉心网触发、她率部抵达开始,到月无垢破掌离去为止,将现场所见缓缓陈述。

姜昭玥静静听着,指尖在榻沿无意识地轻叩。直到陆绯禅说完,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月无垢……”女皇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在榻沿无意识地轻叩,思绪却已飘远,“她身为书院的剑阁阁主,她不可能不知当初的条约,她还到太清京寻人……你可查清在南芜学宫与月无垢动手之人是谁?”

陆绯禅轻轻摇头,道:“暂时还没确认,不过通过战斗波动来看,应该没达到七境,当时除了月无垢展开了剑域,并没有其他的领域气息。”

“你是说那人没达到七境,月无垢却动用了剑域?”姜昭玥凤眸中掠过一丝锐光,敏锐地察觉到事情不对。

“以月无垢的攻伐能力,寻常六境修士,在她剑下恐怕走不过三合,即便对方藏有底牌,以剑修的杀伐能力,也大可速战速决,不至于动用剑域扰动龙脉心网。”

陆绯禅神色凝重地点头:“陛下所言极是,根据现场查探,当时应当发生了一场威力极大的爆炸,如不是月无垢当时展开剑域,周围百丈内应该都会受到波及。”

“若朕所料不错,这是有人刻意设下的局。”姜昭玥的指尖停止敲击,凤眸微眯,心中有了初步判断:“那个被月无垢带走的学宫执事,不过是个诱饵。”

“诱饵……”陆绯禅若有所思地重复道。

“不错,此局环环相扣。”姜昭玥身躯微倾,烛光在深邃的眼中跳跃:“那执事项间的诡异器具,想必是那有人以此操控她,引月无垢入局,再通过那场爆炸,逼出月无垢的七境气息,从而激发龙脉心网的感应。”

“陛下明鉴,那名执事已被礼法司扣押,臣稍后便去提审。”陆绯禅微微躬身,神色恭敬:“至于那诡异器具,臣已调集专人,正在翻阅秘典禁术进行比对,若有线索,定当即刻密奏。”

姜昭玥轻轻点头,继续道:“那月无垢所寻之人可有线索?”

陆绯禅抬起眼,目光沉静地回禀:“回陛下,线索虽未全明,但据宗法院推演,以月无垢的行事风格,若非关乎至亲安危,断不会如此,甘愿涉险入局。”

她略作停顿,将情报抽丝剥茧:“放眼整个太清京,能令她不顾一切者,唯有其亲传弟子苏暮雪。此女自从灵阵子秘境出来后便滞留京中,近日却突然行踪全无。”

陆绯禅的声音平缓清晰,直指核心:“因此,月无垢强闯太清京,意在通过那名执事,得知苏暮雪之下落。今夜之局,从闻婉受控到引爆冲突,步步紧逼,皆为迫使月无垢展露修为、触动龙脉,幕后之人所图,便是要将她彻底拖入这漩涡之中。”

此刻,殿内只余烛火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跳动的光影拂过姜昭玥完美的侧脸,眉心那枚凤印在凝神时仿佛也沉淀下来,流转着深邃的光泽。

“朕明白了。”

她轻轻颔首,几缕未完全绾住的青丝滑落肩头,在玄色衣袍上显得格外醒目。

“以弟子为引,以执事为饵,逼她入局,再借龙脉之力将其彻底暴露……这倒是一盘甚大的棋局。”

她微微抬眸,视线似乎穿透了殿顶的雕梁,望向那无形的、笼罩着太清京的气运网络。

“苏暮雪的行踪,必须查清。”

她转身看向陆绯禅,轻轻开口,唇瓣轻启,那抹固有的正宫红在烛下显得愈发饱满而凛然:“陆卿。”

“臣在。”陆绯禅心神一凛,垂首应道。

“朕令你,动用宗法院所有能动用的暗线,将太清京,给朕一寸一寸地筛过去。”女皇的声音很轻,却不容质疑。

“苏暮雪最后出现的地点、接触过的人、可能藏身之处,乃至任何与她有关的异常传闻,朕都要知道。”

她稍作停顿,指尖下意识地拂过袖口精致的凤纹。

“其二,闻婉颈上之物,是破局的关键,也是对方露出的尾巴,你先去礼法司把闻婉带出来,再调阅一切涉及上古禁制、魂道秘术乃至域外邪法的记载。”

姜昭玥转过身,继续说道:“若院内无人能识,便去黑市、去鬼坊、去那些见不得光的角落悬赏。朕不在乎手段,朕要知道那东西的名字和作用,以及,最可能出自谁手。”

她缓缓靠回软榻,殿内重新被一种更深沉的寂静笼罩,她看着陆绯禅,最后补充道:“此事机密,由你亲自掌握,朕只要脉络与真相,过程如何,不必事事回禀,你可能办到?”

陆绯禅深深一拜:“微臣领旨,必不负陛下重托。”

她起身,正欲告退。

“陆卿……”女皇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轻,却让陆绯禅脚步立刻顿住。

姜昭玥并未看她,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沉静而疏离:“朕让你所查之事,切记保密,不要让礼法司的人得知。”

“臣明白。”陆绯禅微微一怔,随即再次躬身:“臣会动用最隐秘的线路,所有消息单线直达,绝不会经第二人之手。”

“去吧。”女皇轻轻摆了下手。

“臣告退。”

陆绯禅的身影无声地退入殿外的黑暗中,珠帘轻响后复归平静。侍立的女官也悄然隐去,偌大的凤栖殿内,终于只剩下姜昭玥一人。

她缓缓闭上眼,露出一丝疲惫,抬手用指尖轻轻揉了揉眉心。

那枚小小的凤印在她指腹下传来温热的触感,但是让这位女皇的内心更加冰冷。

它无时无刻都提醒着这是天赋,也是折磨,这道凤印是她那年皇极道体觉醒后留下的烙印,也是她驭使龙气的天赋证明。

皇极道体让她能吸收龙气进行修炼,修为比旁人快上数倍,甚至还让她的言行举止都带有一股天生的威严。

然而,命运的馈赠似乎早已标注了价码。

它让她彻底沦为不见之庭那位的玩物,那份日夜遭受的屈辱和至亲面前的各种不堪,都化作一团无法宣泄的烈火,在她心中翻腾。

姜昭玥,昭玥. 她的名字里承载着日月之光,是先帝对她这位最小女儿的期许。

然而如今,日月之光被困于这九重宫阙,她身披最尊贵的黑金色,掌控着名义上至高无上的权柄,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华美帝袍之下的冰冷真相。

礼法司的红袍宗老们听命于她,更听命于她背后的上宗。

朝堂上的暗流汹涌,诸多势力盘根错节。

所有人都戴着面具,这太清京,究竟有多少人是真正忠于太清皇朝,又有多少人,在静静等待看她笑话,再适时落井下石。

她缓缓坐直身体,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夜色。

月无垢的出现,苏暮雪的失踪,闻婉身上的诡秘禁制,这场事件背后若有若无的影子……这些突然搅动太清京平静水面的石子。

但是对她而言,是危机,也未尝不是一种变数。

在绝对的力量控制下,一潭死水最为可怕。

只有暗流涌动,水面纷乱,某些一直沉在底下的东西,或许才会被迫浮现,某些坚固的链条,或许才会出现刹那的松动。

“陛下。”

一道暗红祭袍的影子出现在殿门阴影中,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缓缓转过视线。

殿门处的阴影中,不知何时已立着一位红袍宗老,他并未踏入殿内,只是站在门槛之外的阴影交界处,仿佛一道连接着宫廷与更深黑暗的界碑。

“上宗旨意,请陛下移驾不见之庭。”红袍宗老的话语在殿内每一个角落回荡,盖过了烛火的噼啪。

没有缘由,没有商榷,只有一句简短而冰冷的传唤,仿佛是一种对所有物的……传达。

姜昭玥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波澜,仿佛早已料到。

她静默了一瞬,那抹属于女皇的冷冽与威严重新复上眉眼,方才一闪而过的疲惫被彻底封存于眼底最深处。

“我知道了。”

此时,夜色倾颓,如厚重的帷幕无声落下,瞬间吞噬了她绝美的容颜。

在这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属于“姜昭玥”的疲惫与挣扎被尽数溺毙,只留下一具名为“女皇”的冰冷躯壳,静默地步向了皇宫更黑暗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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