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星辰耀世,有女无瑕

“啊啊啊……”

尖锐高亢的女声,从屋里传到院里,划破刘家庄寂静的夜空。

黝黑老汉亲耳听到妻子的声音,从尖锐高亢,慢慢变得声嘶力竭,他也变得无比焦虑。

看着紧闭的屋门,他急得似热锅蚂蚁,恨不得立马推门进去,瞧个清楚。

星光暗淡,明月皎洁。

屋内烛火摇曳,他透过窗纸,只见屋里人影绰绰,用脏兮兮的袖口,擦了一把额汗,然后一屁股坐在院里的石墩上,眼睛直勾勾盯着紧闭的屋门。

自家婆娘的声音越来越小,气若游丝,老汉的心,越发不安起来。

夜风乍起,林叶簌簌,一声惊呼从屋里传来。

“出来了!出来了!”

老汉再也按耐不住,起身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用力把门挤开一条缝,斜着老眼,往里面瞅,边瞅边焦急问道:

“刘婆,是男娃女娃?”

这时,一双血糊糊的肥手,掀开里屋门帘,肥润如瓷缸的接生婆把门打开,放老汉进来后,埋怨道:

“俺说老汉儿啊,你急个球?你婆娘这时候还不能见风呢!见了风,进了凉,你婆娘命没了,可别怪俺!”

话音刚落,肥婆便指挥老汉道:“别闲着,把堂屋那头烧着的热水端进来!”

说罢,她扭着两瓣石碾似的肥臀急匆匆再次进了里屋。

老汉提起座在火炉上的铁壶,将壶中热水尽数倒入陶盆。老汉端起陶盆,慌慌张张跟着进了里屋。

里屋很是闷热,三盏油灯摆在脏兮兮的桌面上,里面装的是老汉大价钱求的“道馆灯油”,说是这油能请动送子天尊,保佑他婆娘生个大胖小子。

进了里屋,婆娘横躺在炕边,双腿大张,油灯昏黄,腿间一切看不清楚,只见炕头上盖着的被褥上有大片殷红。

这时,刘婆从炕上递来一团襁褓,老汉精神一抖,赶忙接了过来,手忙脚乱中,手中陶盆一滑,滚烫的热水洒了一地。

“你这糙汉子,干活也干不利索!”

刘婆看着湿乎乎的地面埋怨道。

顾不上刘婆的埋怨,老汉拨开襁褓,看向婴儿。

只见这婴儿极为奇特,刚出生便粉粉嫩嫩,宛如晶莹透亮之美玉,既不哭,也不啼,只是睁着一双明亮大眼,直勾勾看着老汉。

老汉一见便喜,连忙向下看去,婴儿腿间没有小小茶壶嘴——唉,居然是个女娃。

老汉心底一沉,心中的喜悦顿时消了大半。

这时,刘婆从被褥里探出头,大喊道:“红漏了!红漏了!”

老汉知道,这是婆娘大出血的意思,他急忙凑过去看,只见炕上已经洇满鲜血,婆娘脸色苍白煞人,双眼紧闭,只出气,不进气,眼瞅着断了生机。

抱着女婴的老汉着急了,头胎是女娃子,并不打紧,只要婆娘在,以后总能生个男娃出来。可婆娘没了,他以后的男娃也就没了。

急得老汉抱着襁褓直转圈,手忙脚乱中,拨开的襁褓一角扫过桌台上的油碗。

油碗一歪,灯油洒满桌面,棉芯上的小火苗,一下子解脱了束缚,顿时欢欣雀跃,腾跃闪动,眨眼蔓延到炕上的棉被。

刘婆见状,连忙用手上沾满血水的汗巾扑打火焰。

刘婆身上的赘肉跟着她的双手,一上一下,甩来甩去,似发了酵的糯米面团。

可那火焰却随着汗巾挥舞,愈发灼烈。

“愣着干啥,赶紧找水啊!”

刘婆见火势蔓延,愈发着急,连忙催促老汉。老汉抱着襁褓,来到堂屋找水。见到火炉山的水壶,顾不上烫手,连忙提了起来。

可刚提起来,却发现,水壶里的水被他全部倒完洒尽,屋里是一点儿水都没了。

“冇水!”

老汉急得直转圈,抱着女婴,转了几圈后,突然想起来,院里还有个水缸,于是慌慌张张打开门闩,想要去院里打水。

刘婆不明,只是听到门闩声,以为老汉要跑,心中怒意如火焰一般,噌的一下升窜起来:“恁家屋子,恁家婆娘,你个信球都不管,老娘也不管了!!”

也不顾不上救火,刘婆急忙从里屋冲出来,抢着先跑。熟料,布鞋因沾了水,湿乎乎,滑溜溜,一下子刹不住劲儿,刘婆撞上正要开门的老汉。

老汉被这肥婆一撞,脑门儿砰的一声,撞上门板,眼前猛地一黑,倒在里屋门口,正好卡在门板上。

里屋烈火熊熊,也就眨眼功夫,火龙从里屋蔓延出来,连门帘都着了一角。

刘婆见门半开,也顾不上倒地的老汉,想要拉开门板,赶忙逃生。

可老汉还在地上躺着,门板又被老汉卡住,无论如何都只能拉开一半。

刘婆拉不开,只能试试看能否挤出去。

刘婆将头伸出门外,可肥硕身子却被门板卡主,老汉的屋门是内开,一旦卡住,越向外挤,门板便卡的越死。

急得刘婆哇哇大骂。

屋门一开,里屋的大火越发得势,很快便蔓延出来,门帘已经烧了干净,翻腾的火龙爬上堂屋的房梁竹木,堂屋翻起滚滚热浪。

滚滚热浪已经烫到刘婆的肥臀,她越急,越想往外钻,越往外钻,门板卡得越紧,急得她嗷嗷直叫。

刘家庄的老老少少,听到凄厉喊声,连忙跑到老汉院中。

看着熊熊大火吞没的屋子,几个胆大的后生跑到屋前。他们拉拽刘婆的胳膊——门卡着,拉不动;推刘婆回去——被倒地的老汉卡着,推不动。

火苗已经烧到刘婆的屁股,刘婆杀猪般的嚎叫,粗腿胡乱蹬踢,总算蹬醒了昏死的老汉。

老汉用尽全力,把怀中襁褓,顺着刘婆卡出的门缝推了出去。

门口的后生见状,急忙接过女婴。那刘婆看着女婴出了屋门,活了命,知道老汉已醒,又喜又急,后腿连蹬几下。

那老汉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被刘婆一脚蹬在脑门上,又晕了过去。

片刻过后。火焰烧到了门板,刘婆的哀嚎也慢慢小了下来,屋里响着滋滋的油声,刘婆垂下胖硕脑袋,鼻孔里冒出一缕缕烟气。

院中的水缸见了底,火焰包裹了整个屋子,众人知道这火没得救,人也没了气儿,只能看着大火吞噬整个屋子。

火焰烧尽屋梁,整个屋子轰然倒塌。

后生抱着襁褓里的女婴,来到村长面前,村长看着粉如琢玉般的女婴,叹了口气道:

“还是个女娃娃,这一场大火,让宋家彻底绝了后……大伙说说,这女娃娃怎么办?”

这时,一村妇道:“依俺看,这女娃就不该救。”

此言一出,众人惊愕。

那村妇继续说道:“这娃子邪门得很,这么久了,俺发现她竟然不哭,还把爹娘给克死了,跟着妖孽似的……”

听闻此言,原本还想收养女婴的人,心里也打了退堂鼓。

夜风寒冷,明月无声,众人看着如此漂亮的女婴,沉默不语,各怀心事。

此刻,一道白色流光自南向北,划过天空,划至刘家庄上空时,白光停了一下。

紧接着,一身着道服的苍然老者突然出现在小院门口。

老道缓步走进小院,看了一眼宛如璞玉般的女婴,又环顾四周,朝村民缓缓行礼道:“贫道星辰派风赤松,见过各位。”

众人只当他是云游到此的游方道人,夜见村中火光,故来此作法祛灾。

村长客气回礼问道:“见过道长,敢问道长何故来此?”

风赤松一甩拂尘,扑灭熊熊烈火,随后看向村长怀中女婴。

那长舌妇人连忙说道:“大伙瞅瞅,连道长也觉得这娃娃是妖孽,来这儿驱邪了!”

众人闻言,不由得又添几分相信。

风赤松叹了口气,他的确是为了这女婴而来,他本是星辰派金丹长老,返回山门时途经此地,只见此地突生玉色光华,有五采之气,又见火光冲天,故前来一看。

熟料,一见之下,便被这女婴吸引,浑身上下透露着美玉般光华,从内到外,根骨晶莹剔透,灵气围裹其身,灵根上佳,是极好的修道苗子。

他缓缓说道:“这户人家可有亲旧?”

村长叹息道:“道长,鄙村这户人家近无亲,远无戚,独此一户,如今走了水,遭了灾,惟留这女婴,无亲无故,乡亲们也不愿收留此婴,若遗弃荒野,老朽瞧着也不忍,道长有心,便收留了她吧。”

说罢,便将襁褓女婴递了过去。

风赤松接过女婴,低头再看,只见女婴不哭不闹,睁着一双明亮澄澈大眼,看着自己,一时恍惚,不由自主回想起自己当年初学道法的时光。

一阵恍惚后,风赤松晃过神来,再次行礼,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院中。

众人惊讶不已,有人惊呼:“是老神仙!”

又有人突然醒悟过来:“那娃娃不是妖孽,是仙女投胎,老神仙来接她转世之身了!”

而那长舌村妇道:“是妖孽,就是妖孽!老神仙是来收妖孽,估摸着要把她镇压在地府里!”

众人争执不已,是非难以断决。

明月皎洁,夜风犹冷。月华伴着寒冷夜风,扫过乌黑倒塌的木屋,缓缓表达着难以言喻的是非评说。

星辰派,白棠峰。

方入筑基的易慎终起身,朝白发老者迤然行礼。

“慎终,这女婴资质不凡,是修行的好苗子,可惜家中遭难,无人照料,我闭关在即,且交给你照看抚育吧。”

“谨遵风师叔教诲,弟子收此婴为徒,自会认真照料,抚养成人。”

一头白发的风赤松微微点点头。

“师叔,此婴可有名字?”

风赤松伸出手,抚在女婴额上,看着易慎终缓缓说道:“此婴如玉,自当无瑕,唤她无瑕好了。至于姓氏,还是慎终你决定吧。”

易慎终看了一眼桌台上的《道藏》玉简,开口道:“弟子向来潜心悟道,《道藏》有言: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望她惟精惟一,不如以允为姓?”

“允无瑕……是个好名字。此女天生仙胎,天资卓绝,灵根极佳!慎终你务必要用心抚料,好生教养。”

风赤松离去前,认真说道。

春花落尽,秋果又生,时光在修士眼里宛如白驹过隙,一晃数年匆匆而过。

五岁的允无瑕女童,宛如白瓷脂玉,长得愈发可爱,明亮的眼睛盯着白棠峰上的一切,在女童的眼中,似乎能看到这一方大千世界。

她坐在灵田边,盯着易慎终在灵田里摆弄草药。

易慎终回头看了一眼他这女徒,微微叹了一口气,女徒这里五年,一切都好,吃睡无忧,不哭不闹,唯独让他担心的,就是女徒似乎没有感情。

走路摔摔倒碰了,既不知痛,也不会哭,哪怕易慎终专门逗她,她也不会笑。

至于惊讶、好奇、疑惑、恼怒等复杂情绪,他从未在无瑕脸上见到过。

最关键的是,她似乎是天生哑喉,不会说话。养育五年,就没听过她发出过声音,哪怕一声惊呼,一声啼哭都没有。

易慎终摆弄完灵草后,又捧起《道藏》,坐在小院里出声诵读起来。

这是他修行多年的习惯,当年练气后期的他,正是因为通读《道藏》而悟道,得以筑基,从此之后,《道藏》一书从未离身。

“无瑕,为师今日继续给你读《太上感应篇》,有的修士修法,有的修士修术,但是为师修道,主要修心,你年龄虽小,但也要认真听好。”

易慎终对着呆坐一旁的女童认真说道,尽管女童从未有过回应,可他依然絮叨不停。

“太上曰: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易慎终捧卷沉吟,摇头晃脑片刻,又接着诵读起来。

“……夫心起于善,善虽未为,而吉神已随之;或心起于恶,恶虽未为,而凶神已随之……”

突然,一声清脆童声从易慎终身后传来。

“师父,何为善恶?”

易慎终吓了一跳,连忙扭头看去,声音正是从自己女徒处传来。

“无瑕你……你会说话?!”

易慎终喜不自胜,抱起女童转了数圈。女童似乎被师父的喜悦感染,粉嫩的小脸也有了一丝变化。

“至于何为善恶?”

易慎终满脸笑意,开口道:“善恶是天地之两极,人心之两端。善能滋养万物,德润世间,恶则相反。”

小女童目光澄澈,似疑非疑,又开口问道:

“师父前几日讲过,善恶非定,常随心性而异。那人心善恶如何断定呢?”

易慎终心中更是万分惊喜,他万万没想到,无瑕竟一直在认真听自己读书,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女徒心思通透,区区五岁,便能有这般思考。

他按住心中喜悦,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开口道:

“人有善有恶,时善时恶,最为复杂。《太上感应篇》祸福无门,惟人自召。面临考验时,选择善行,人心便是善的;选择恶行,那人心自然也是恶的。”

允无瑕看着师父微皱的眉头,她努力挤着眼睛,也学着皱起眉头,勉强摆出一副疑惑表情,继续问道:

“若没有考验呢?”

易慎终眉头一舒,哈哈笑道:“怎么会没有考验?人活在世上,处处皆是考验,为人处世,言谈举止,皆是人生大考,所以君子要慎独,更要慎终如始。”

允无瑕点点头,得到满意回答后,她粉扑扑的脸上有了动作,似乎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可她脸上肌肉挤在一起的样子,似笑似哭,实在怪异。

“哈哈哈,慎终叔,这小妹妹怎么连笑都不会?”

这时,一少年带着清亮笑声,快步走进慎独院。

易慎终闻声,脸上露出惊笑,随后立马严肃起来:“青云,你怎么有空来族叔这儿?掌门交代的修行功课你且修完了?”

允无瑕朝门口看去,只见一白衫少年立在院门,约莫十岁左右,通体灵光,熠熠生辉。

易慎终放下《道藏》,朝少年招手致意:“来,青云,让族叔我看看,开脉修行顺利吗?”

少年嘿嘿一笑,蹦跳向前道:“叔,你侄子我可是天才,开脉纳气有什么难的?自拜师掌门以后,这段时间,掌门师父夸了我不知道多少次。”

易慎终闻言,欣慰地点点头,随后又严肃嘱咐道:“《道藏》有言,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青云你可不能骄傲翘尾巴,掌门收你为徒,自然是因为你天资卓绝,但若你修行不认真,犯了大错,小心掌门逐你出门!”

少年不屑一顾道:“慎终叔就知道吓我,我那仲师兄犯了不知多少错,也没见掌门逐他出去,怎么偏偏逐我?”

易慎终立马拉下脸:“青云,你跟那仲云浪不一样,他是仲家嫡子,他仲家是咱们星辰派第一大家族,掌门收他为徒是有考量的,不会轻易惩处他。咱易家没什么背景,你可千万不能学他!”

易青云心中不忿,口中喃喃道:“哼,不就是因为仲家有个老祖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仲云浪他天天溜到玉虚峰,不知道祸害多少漂亮师姐,叫我来说,就该留他一命,阉了他才好。”

听到易青云提及老祖,易慎终立马拉下脸来,斥责道:

“青云!不得胡言乱语!”

“知道了,知道了,对了,慎终叔,我这师妹叫什么名字?她怎么不会笑?”

易青云见族叔生气,立马岔开话题,指着无瑕道。

易慎终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道:

“她姓允名无瑕,天资不凡,不喜说话,在你刚来之前,她还不曾开口说过话。”

易青云一听,笑嘻嘻道:“听族叔这么说,看来,这师妹与我有缘。”

他转头看向小无瑕,

小无瑕闪着明亮大眼,看了易青云许久,缓缓开口说道:“见过青云师兄。”

无瑕的开口让易慎终喜不自胜,连忙捧起《道藏》道:“正好趁青云也在,为师再给你们读一读《道藏》,这《道藏》可是万法根本,是修行之基,俗话说‘一日不修道,三载枉为人’,青云!特别是你,认真听,不准溜!”

转身欲跑的小青云,只得再次转身回来,坐在无瑕身旁,露出苦涩一笑,对着无瑕小声哀叹道:

“哎,我这族叔,除了《道藏》,别的秘籍是一本不修,你跟着我族叔,可算是倒霉了。”

无瑕闻言,试图学着青云哀愁的模样,努力挤了一下眉毛,随后扭头问向易慎终道:“师父,除了《道藏》外,还有别的秘典吗?”

易慎终眉毛一扬,不悦道:“贪多嚼不烂,《道藏》百万言,博大精深,足够让你开脉练气,筑基有成,够你们学一辈子的。”

“可是徒儿已将《道藏》全部背下来了。”

无瑕对着易慎终,眨了眨明眸说道。

小青云倒吸一口凉气,惊讶看着女童。

易慎终更是不信,脸上布满怒意,冷声质问:“无瑕!不得妄言!”

无瑕道:“师父每日诵读,无瑕一直在听,师父所诵《道藏》,半年左右便会有重复篇章,经过这两年比较,徒儿确信自己已全部背记下来。”

小青云满脸怀疑,从族叔手中抢来一卷《道藏》,开口道:“我不信,我来试试你!第三卷第五十页第一行是什么?”

无瑕不假思索答道:“是《抱朴子》篇的‘澄视于秋毫者,不见天文之焕炳。肆心于细务者,不觉儒道之弘远……’”

小青云又换了一卷,翻了数页再问,无论易青云如何提问,无瑕皆一一背出。

易青云猛地合上书卷,呆呆地看着无瑕,片刻后扭头看向同样震惊的易慎终:

“叔?”

“嗯?”易慎终平复好呼吸,缓缓应道。

小青云惊叹道:

“我这师妹……真……真是天才!她……她现在还没开脉练气啊!她连神识都没有,哪怕是我大师兄也做不到,他可是掌门师父的首徒!是咱们星辰派下一代的天之骄子!以他筑基后期的神识,背记一片百万字的玉简也得闭关三五年……”

易青云深吸一口气:

“叔,无瑕她简直是个妖孽!叔你教不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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