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巢核心以外。
精灵似有所感,银白色长发微微一动,从肩头滑落。
赫尔曼身后漫天霜雪冰凌一滞,急坠而下,将地面砸出道道深坑。
他银白浓密长睫一颤,钴蓝色的眼瞳极目望去。
天地倾颓,星辰坠落,苍穹破碎坍塌,岩浆在大地流淌咆哮的终焉末日之景缓缓停歇。
无数精妙的奥术魔法符号与数字以目光捕捉不到的高速,在那些开裂的缝隙中闪过,迅速修补着这个破碎开裂、摇摇欲坠的,玻璃球里的小小世界。
——世界因她的怒火而震颤发抖,匍匐于她的黑裙之下,祈求宽恕与慈悲。
又随着女神的安眠而重新陷入平静安宁,奏响入睡的歌谣,等候她真正苏醒的时分到来。
赫尔曼轻轻叹息一声,心下安定。继而看向对面的红棕色发少年,平静道。
“她睡着了。”
好友二人各有各的任务,看起来维克多完成了他的那部分。
少女已经安然入睡,有维克多在,她不会被精灵闹出的动静惊扰。
那么,赫尔曼也该给自己的这部分收尾了。
精灵并没有任何明显动作,在一片末日终焉的废墟焦土之上,他安静地站立着,只有宽大的白袍袍角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一缕银发伴随他抬手的动作,流水似的倾泻。
冷凝的钴蓝眼底,翻卷着暗色的巨浪,暴露出他的森冷怒意。
偷走花园里最美丽玫瑰的小蛇,犯下不可饶恕之罪!
用毒蛇丑陋的毒牙咬下他精心培育的玫瑰的娇嫩根茎,舌灿莲花,欺骗诱惑,将断茎的美丽玫瑰插入满是肮脏污浊的毒汁里饲养。
污染玫瑰鲜红娇艳的花瓣,将脆弱易凋零的红玫瑰暴露在温室之外。
胆大包天的盗窃者!!
精灵面无表情,精致昳丽的脸颊凝如寒霜。
来自异国的,卑鄙无耻的小偷!!
他白袍鼓起,身后霜雪冰凌与惊雷噼啪作响,无数元素魔法粒子围绕在他身周。
寒霜自空气中凝结,粗如儿臂的狂雷蛛网般自他身后蔓延开。惊风卷起废墟之上坍塌的山峦与巨木,烈焰自熔岩之上燃烧迫近。
声势不亚于方才天地惊变的异象。
来自最强者的无形的怒火威压,将整个地面压得往下塌陷了一截。
银光闪烁的金属软网在重负之下一根一根相继崩裂,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啪”“啪”之声。
每崩裂一根,哈尔科脸色就白上一分。
等到最后一根断裂,他猛地单膝跪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他抬起头,冷冷看着精灵。
只要再有一下,甚至只是轻轻一个弹指,他就会死在这里。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甚至没有还手之力。
赫尔曼却在此刻停手了。
“站起来,哈尔科。对我展现你真正的实力。”精灵冷淡地说,“维克多说,安娜需要你。我看不出来你现在这样弱小无能,有什么值得安娜需要的地方。”
“咳咳……”
哈尔科脸色惨白,周身被断裂的金属丝包裹,宛如陷入自己网中的毒蛇,动弹不得。
他白着脸站起身,捏紧魔杖。望着修长昳丽的银发精灵,眼底晦暗不定。
比他此刻身上的剧痛更让他在意的是,心中闪过的种种思绪。
精灵是掌控元素魔法力量的天才,分寸控制得恰到好处。
哈尔科相信,他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内伤疗养期,长到令人不安。
但如此重伤,却没有伤到他一点本源魔法。
简直是不可思议。
就像是既要打破易碎鸡蛋壳,又不能破坏一点儿那层薄薄的膜。
赫尔曼·道森是怎么做到的?
魔法是非常有趣精妙、博大精深的学科。
在门外汉看来,一个大魔法师发出来的无声瞬发火焰魔法,与一个新生魔法师使用卷轴发出来的火焰魔法,没什么两样,同样的燃烧。
只有同为魔法师,才明白其中重重奥妙与精密之处。才明白同样是火焰,后者的火苗,只会被前者的热浪吞噬。
越是深研魔法,越是体会其中的博大精深,越是会对创造研究出如此繁多魔法体系的魔法女神感到心向往之,崇拜敬畏,臣服于祂的裙下。
没有魔法师不为祂而倾倒。
同样的道理,正因为哈尔科足够优秀,他才能感知到他与精灵之间,天堑般深不见底的差距。
一股无尽的无力感笼罩了哈尔科。
但从小挣扎求生的经历教会哈尔科,求饶与哭泣只会让你憎恨的人愈发得意。
他从不哭泣,从不求饶。
他只是笑。
少年望着大陆最强魔法师,白净单纯的脸上,绽开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酒窝若隐若现。
他捡起一截断裂的金属丝,伸出蛇信,轻轻地将自己的血舔干净。
“我是安娜最好的朋友,我们共同度过了许多美妙的夜晚,她在我的唇舌与手指下哭泣呻吟,颤抖呢喃我的名字,无数次到达极乐的巅峰。”
“少爷”微微一笑,阴鸷地讥讽道。
“而你算什么,赫尔曼·道森?一个觊觎她美丽肉体的老男人?一个对自己年轻学生出手的师德败坏者?安娜屈从于你,躺在你的身下婉转承欢时。你猜她是爱慕于你,心甘情愿献身,还是畏惧你的权威与地位,不得不忍辱委身于自己的老师?!
“道森先生,你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安娜本来就不是属于你的!!她也永远不会爱上你——”
“哈尔科——!”
精灵猛地打断他,冷声警告道。
“哈哈哈哈!被我说中了吗?”
哈尔科放肆大笑,他白净面容上,笑容越来越天真纯稚,无邪懵懂。
他知道,他已经彻底惹怒了精灵。
温吞如水怎么够?浅尝辄止怎么有趣?
游戏当然要有个刺激的结局,哈哈哈,要是精灵杀了自己,杀了安娜最好的朋友。
那赫尔曼·道森,这个陷入可悲而无望的苦恋的最强精灵,他漫长到永恒的一生,永远都不会得到安娜的原谅。
这可真是……哈哈哈!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你在期待什么,你在妄想什么?难道没有我,安娜就会乖乖被你肏吗?她就会对你害羞爱慕,对你打开美丽的身体吗?你知道吗?安娜和我说过,她在学院里最害怕、最不愿意上的课程是哪一门吗?”
毒蛇的舌尖被金属丝割破,辛辣的刺痛令他身心愉悦。他哈哈大笑。
“就是你的元素魔法课啊!道森先生!你知道她害怕你害怕到几次在我面前哭泣,不敢面对你的质问吗?”
“哈尔科,你说得太多了!”
精灵面沉如水,指骨用力到暴起青筋,周身凝结着细密的冰晶。
他盯着哈尔科,仿佛强压着什么冲动,周围的空气被压缩,发出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噼啪爆裂之声。
“哈哈哈,赫尔曼·道森,认清楚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吧!你只会让安娜害怕,只会让她恐惧哭泣!!她最信任的人是我!”
哈尔科尝了尝舌尖渗出的血珠,阴郁森冷地笑起来。
如果“少爷”得不到,那么,他便要让所有人都得不到!!
*
轰隆隆——
天幕隐隐有雷声,与金属泠泠敲击之声。
“嗯?”
维克多抱着少女,脚步停了停。
他侧耳听了一阵,忍不住微笑起来。对怀中少女柔声道。
“真难得,我已经很多年没看过赫尔曼如此动怒了。你的那位坏蛋小男友,还真有一手。”
少女脸颊泛着微微薄粉,在他怀中睡得正香。一缕黑发含进你玫瑰花瓣似的美丽红唇。
维克多怔怔看了片刻,喉结滑动,半晌哑然失笑。
他为你取出黑发,拇指留恋地在你柔软的红唇上摩挲了又摩挲。
最后,伸出手臂轻轻遮住你的耳朵,将你往怀中紧了紧。
“这两个不知分寸的坏家伙,可别把我的宝贝吵醒了。”
他忍了又忍,喉结急促滚动,到底还是情难自禁,俯身在你的红唇上吻了吻,轻轻舔舐你柔软的唇纹。
“好好睡一觉吧,亲爱的,等你醒来,可有许多事要忙了。”
*
为了不惊醒少女,魔药师走得十分平稳缓慢,就连一颗小小的碎石,都要绕路走。
在维克多出现之前,哈尔科已经半跪在地上,周身魔力消耗一空。而精灵纹丝不动,仅仅只有白袍在翻滚的岩浆轻轻飘动。
将喉口翻涌的血腥气咽下去。少年翠绿眸色晦暗,暗自咬牙。
人人都道精灵道森是最强的元素魔法师,但要让那人说说道森强在何处,却无人能说明白。
哈尔科到今天才明白“最强元素魔法师”这一头衔的真正实力。
那是一种凡人与天才之间,令人绝望的天堑与鸿沟。
只是稍稍望及边角,便心灰意冷。
哈尔科已经是帝国最优秀的魔法师,他天资卓绝,又努力勤学,未及成年便耀眼到不可逼视。
即使是尤里乌斯大帝也刻意忽视他的母族身份,欣赏他的能力,将他认了回来。
他现在能得到的一切,不是因为那所谓的皇子身份,而全是依靠自己强大的魔法实力挣来的。
哈尔科已是被众人羡艳的,于魔法一途的天之骄子。
一路走来从未遇到过敌手。
可他现如今才明白,在那些人叹服仰望与失魂落魄的口中,什么是真正的——
“魔法女神的宠儿”。
魔法是精灵平淡呼吸间便可赢得的游戏,魔法师们趋之若鹜的所有的元素魔法粒子,都仿佛是他狂热的爱慕者,围绕在昳丽冷漠的精灵身周,供他驱使,不愿离去。
在绝对强悍霸道的实力碾压之下,哈尔科连还手之力都无。
身为帝国间谍,还是尤里乌斯大帝最看重的皇子。加之拐走他最心爱的少女。哈尔科深知精灵的怒火,远比此刻表现出来的还要汹涌。
若不是元素魔法师品行高洁端方,不屑于因一己私欲剥夺他人性命,道森今日绝不会如此小惩大诫,抬手放过他。
有如此强悍实力,本可以恣意妄为,却还保持着对自己相当高的道德要求。
真是奢侈的、被神祇宠爱的种族。
“哈……哈哈……”
少年低声笑起来,那笑意中的阴毒嫉恨之意,令人胆寒。
神是不公平的!
上天竟如此眷顾赫尔曼·道森,给他无人能及的强悍力量,又赐予他让人憎恶的高洁端方,正直品格。
伪君子令人厌恶,真小人世人所不齿,可这片大陆上,到处是这两种人。
唯有真正高洁自持、严于律己之人,世上罕见。
即使是哈尔科这般幼时无边深渊中挣扎求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将道德伦理踩在脚下的阴暗毒蛇,也不得不承认,他打从心里佩服于赫尔曼的孤高正直品格。
因为同为爱慕者,他深知精灵心中强压下的震怒,有多恐怖。换作是哈尔科自己,谁要是敢从他怀里夺走他的安娜,他定要让那人生不如死!
越是明白赫尔曼此刻下意识停手的缘由,哈尔科越是嫉恨难忍。
不是因为种种世间大道理大规则约束,他能够杀了哈尔科却不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
精灵从不把自己的喜怒,凌驾于他人的性命之上,肆意主宰决断他人的生与死。无论自己有多么强大。
身为高位者,享受对弱者生杀予夺的快感,沉沦于对力量与权势的追逐,哈尔科太明白这有多难做到。
权力与地位会逐渐腐蚀一个正直之人的心,使其堕落,这在帝国并不罕见。
若是精灵以强力杀他伤他,哈尔科或许还会留下后招,满心不甘。
但输给这样言行合一的正直坚毅之人,哈尔科心服口服。
正是知守正难,才生出叹服之心。毒蛇少见地,第一次真心认同了自己的失败。
少年白净单纯的脸上绽开一个阴冷黏腻的微笑。他伸手,用力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丝。绿眸闪过阴郁病态之色。
他果然,还是不够强。
如果他足够强,安娜就会是他的!
事已至此,哈尔科不得不思考后路。
身份暴露,王国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此刻返回帝国,未必不能东山再起。权势与地位是他不能割舍的毒牙。
可是,安娜……安娜……她身边狼环虎饲,如此多人虎视眈眈。
等到他恢复实力再回来——
“哈尔科先生。”
一道优雅迷人的嗓音在他不远处响起。哈尔科猛地抬起头,望向他怀中的少女。
当毒蛇不再隐藏身份,他眼中对少女病态阴郁的执着之色,叫人浑身发毛。
他喉间血气翻涌,却不管不顾。叠声叫道。
“安娜!安娜?!你怎么样?!”
“嘘——别吵醒她,”维克多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说,“她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上一觉。休养生息。”
哈尔科紧紧盯着他抱着少女的动作,翠绿眼底阴鸷森冷,嫉妒得发狂,恨不能以身代之。
维克多将少女交给精灵抱着,友善地将狼狈地半跪在地上的少年拉起来,被对方一甩手推开。
“咳咳……咳咳……”
哈尔科咳嗽着,自己站了起来。
“少爷,”维克多倒也不生气,微笑道,“我来履约了。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吗?”
哈尔科呼吸一滞,知道他和大主教做了交易的人并不多:“你……”
“你做得很好,虽然这让我的计划提前了整整三年,”维克多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不过有惊无险,善后的家长们来得还算及时。一些玩具被弄坏了,但是没关系,只要安娜没事就行。”
魔药师在身后地狱般的末日景象前,对帝国的十三皇子风趣迷人地微笑。
……这个疯子。
他不在乎安娜以外的所有事物。
魔药师轻轻击了击掌,一双迷人红瞳弯弯,眼下泪痣一点,叫人神魂颠倒。
从他白袍的底部,像是翻卷着红浪一般,宽大的魔法师白袍呼吸间染上猩红之色,在阳光之下,泛着金色的繁复暗纹。
维克多把厚重的猩红色兜帽放下,面容隐藏在黑暗之中。
“或许,少爷更熟悉我这身衣服。”
帝国目前最炙手可热的红衣主教,尤里乌斯大帝的近臣。
哈尔科听到大主教熟悉的声音。
“好久不见,哈尔科殿下,”男人说,“您想要成为最强者,这很简单。这件事对我们都有好处。尤里乌斯大帝的头痛病下个月就会得到解脱,帝国需要一个新的‘尤里乌斯大帝’。‘少爷’,您的头衔是时候换一换了。”
这个狂热的、在帝国大兴土木,兴建无数魔法女神教堂的宗教疯子。
尤里乌斯大帝头痛病的一手缔造者,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一袭红衣,神秘而迷人。
任魔药师嗓音多么蛊惑人心,叫人头晕目眩,此刻也叫人浑身发凉,毛骨悚然。
帝国与王国战事连绵数十年,不死不休!帝国全民皆兵,人人皆服兵役,而王国的王后更是数十年没有回到首都,见一面自己的幼子。
有谁知道其中掌权者最信任的近臣,竟是同一人!两种身份!
维克多·塔兰,苦心孤诣,蛰伏多年。他到底在计划什么?
“以下是我个人对您的忠告。”
帝国的大主教,尤里乌斯大帝最宠信的近臣;王国的宫廷魔法师;米斯特里魔法学院最受人欢迎的魔药课教授。
一个扭曲而疯狂的,魔法女神的狂信徒。
魔药师微笑说。
“您不需要一直压抑自己母族的力量。您的母亲,奥莉薇亚公主,她是远古生物羽蛇的后裔。在千万年以前,这个古老而神秘的种族,拥有操控死亡与重生的独特力量。
“因为他人的误解与歧视,也因为这力量与死亡有关。许多人避讳谈及,视如猛虎,包括您的父亲,伟大的尤里乌斯大帝。
“很抱歉,请原谅我——但我认为力量没有好与坏的区别,只看如何使用。
“哈尔科殿下,我相信你会好好使用这股力量。为了安娜,是不是?”
男人柔声细语,循循善诱。仿佛就像在米斯特里魔法学院的植物房给他们上课。
酒窝若隐若现,哈尔科舔了舔自己尖尖的虎牙——蛇牙。
在幼时那地狱般的经历中,他无数次接触到死亡的真相,隐约听见漆黑厚重幕布后已死魂灵的窃窃私语。
那些人推着他,将他推出幕布。其中有个轻柔的女声说。
“我的孩子啊,这还不是你该来这里的时候。”
他无数次从死亡的黑色帷幕中重新复苏。
可在帝国,他的母族血脉,是不可言说的忌讳与禁令。
翠绿色的人瞳变得尖细冷血,漆黑的蛇鳞浮现在他的脖颈与腮边,雪白的羽毛从他的耳后冒出。
他想起精灵提到过——安娜需要他的力量。
他被擅于蛊惑人心的魔药师说动。
天地间清风吹过他的耳羽蛇鳞,他听见黑色帷幕后死者魂灵的低语。
嘶嘶。嘶嘶。
宛如蛇蜿蜒游过黑色的浅水,吞吐猩红蛇信。
“人皇与羽蛇后裔之子!掌握死亡之力的毒蛇!守卫在伟大女神枕边忠诚而谦卑的仆从!
“为了将她从长眠中唤醒,为了将死亡的阴影从她美丽的面容上驱走。哈尔科殿下,你的力量必不可少,但是请原谅我的无礼——现在的你太过弱小无能,还远远做不到这些!”
维克多扬起声音,高声说。
“哈尔科·尤里乌斯·布雷迪殿下!
“去变得更强吧!去掠夺你所见到的一切!
“你来!你见!你征服!
“然后——
“将你的全部力量献给她,为她所用!高贵傲慢的黑龙幼子已经证明了他对安娜的忠诚与无私之爱!!哈尔科殿下,下面轮到你了!!安娜需要你的力量!!”
一瓶漆黑如浓墨,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死亡气息的魔药,出现在哈尔科面前。
少年紧紧盯着大主教片刻,半晌阴冷道:“交易成立,大主教——或者你更喜欢这个称呼——维克多先生,我对你付出的酬劳很满意。”
即将空出的人皇之位,还有觉醒母族力量的魔药。万人之上的滔天权势,与操控所有死者魂灵的黑暗力量,这笔交易很划得来。
与维克多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这个疯狂的信徒似乎在进行着某种骇人听闻的计划,就连哈尔科也只隐约猜到一点皮毛。
毒蛇对这个人类的狂妄与野心感到……浑身发热。
哈尔科想。
他与维克多的目的是一致的。
因此他甘愿被魔药师利用。
少年走近精灵,单看他注视少女时,钴蓝色眼眸中情不自禁化开的寒冰,就深知——这位元素魔法师,或许也是无数甘心被利用之人的其中一个。
算上那条幼龙,真不知道维克多到底把多少人卷了进来。
少年最后望了一眼精灵怀中沉睡的少女,在她乌黑的发间落下一吻。眼中微光阴郁而执着。
他咬牙拔下自己一根雪白耳羽,抠下心口处最坚硬的蛇鳞,带着血放在少女的掌心。
我会变得很强,然后——歹毒而阴冷的羽蛇后裔与人皇之子,在心中立下不可违逆的誓言——臣服于你裙下,为你所用,任你驱驰!
——等着我,安娜!!
重伤的毒蛇充满野心勃勃的野望,为了那个心中最柔软的存在、毒蛇唯一的七寸而返回帝国。
旷野的微风吹过千万年前的封闭龙巢,带来新生的空气。
“原初力量,死亡之力。”
维克多深深呼吸,白袍微动,环顾四周,欣赏着这片即将垮塌,不复存在的龙巢,微微一笑。
“赫尔曼,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半。知道接下来我们需要做点什么吗?”
精灵只是淡淡地为你擦去脸上,羽蛇落下的鲜血。平静地注视着少女娇美的睡颜。
维克多毫不在意挚友的冷漠,他微笑道:“坏消息,小安娜闹出的动静实在有点大,他那位大家长就快找来了。我们得抓紧点时间。”
“好消息?”精灵冷声道。
“好消息——”风流而迷人的魔药师注视着你,眸光微暗,哑声道,“当然是可怜的小安娜终于有了点力量,不再脆弱得连一点儿含有魔力的体液都不能摄入。恰恰相反,她现在需要很多这样柔和的魔力,来补充虚弱破碎的神魂。安娜需要我们的时候到了,别再吝啬了。”
他轻轻抚摸着你嫣柔软红的唇瓣,喉结滑动,嗓音蛊惑,发出精灵无法拒绝的邀请。
“说得直接点——从这里回去以后,要一起服务她吗,赫尔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