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盛夏,绳部办公区
“阿嚏!”方纫兰打了一个大喷嚏,几乎要把面前的温开水吹出杯子。
“怎么了,打这么大喷嚏?”林绯端着咖啡坐回到了椅子上,好奇地看向方纫兰,看到了了她那有些苍白的小脸蛋,开玩笑道,“你们怎么跟要死了一样?不对,你怎么跟从土里爬出来了一样。”
“你别说……我感觉我好像真的要死了……阿嚏!”方纫兰病殃殃地回复了林绯,随后又是一个飞天大喷嚏,随后瘫软在椅子上,病恹恹地说道,“我感觉鼻子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了。”
“就是普通的感冒而已,哪有那么严重。”方绘不屑地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随后把视线看向了林绯,“她在等医务室开门,然后去拿点药。”
“大夏天的也能感冒啊。”听到方绘的描述,林绯表现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略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方纫兰,“不行啊纫兰,体质越来越差了呀。”
“你要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吹空调,你也要遭。”方绘也借机吐槽着自己的妹妹,一个劲地输出道,“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几斤几两,还逮着身体搞消耗。”
“热嘛……”方纫兰委屈地嘟了嘟嘴,抱怨道,“这么热的天,离开空调怎么活嘛。就是得……阿嚏!”
再一个喷嚏打完,方纫兰感觉自己的颅腔已经隐隐作痛。
“得了得了,时间快到了,你赶紧下去吧。”方绘站起身,握住了方纫兰的肩膀,催促着方纫兰起身去医务室,“再待在这里,把大伙都传染了怎么办?”
“不行,我不跟你去……我自己去。”方纫兰虚弱地推开了方绘的搀扶,颤颤巍巍地走向电梯,“你这个运动狂这么健康,站在旁边不是衬得我很弱,不行……”
“你还在意这种事情,说明病得不重。”看着方纫兰摇摇欲坠的样子,方绘追问道,“说真的,你一个人去,行不行啊?别逞强啊,电梯就两台,倒在电梯里我可不跑下楼去救你。”
“你老妹我行着呢……阿嚏!”方纫兰再打了个打喷嚏,慢慢地拿出提前攥在手心里的纸巾,在鼻子上随意擦了擦,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电梯的方向走去,按下了开门按钮,“要是医生让我回家,我就直接回去了,你跟墨墨姐说一下……”
说完,方纫兰登上了正巧开门的电梯。
随着电梯门合上,方纫兰也随着电梯去往了一层。
“真是个小孩子。”看着方纫兰颇有些滑稽的样子,方绘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也不知道遗传的谁。”
感叹完,方绘注意到了正在操控手机的林绯,从而注意到了林绯那标志性的反光眼镜与坏笑。
“干什么呢?”方绘警惕地看着林绯,微微地质问道,“肚子里又憋什么坏水了?”
“哪有什么坏水,全是一片好意。”林绯坏笑着,将刚刚输入好的信息发送了过去,“我就是给某人发了一句,‘你的小土豆生病了,正在去医务室。’,我在找人关心你妹妹诶。”
“果然是一肚子坏水,病人都不放过。”方绘摇了摇头,继续了自己手头的工作,并最后感叹了一句,“还好生病的不是我。”
“好了,大功告成,继续今天的工作!”发送完消息后,林绯也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机,继续了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
莲海治安总局,一楼医务室
“怎么又感冒了。”值班医生摸了摸方纫兰的额头,忍不住打趣道,“你入职都不到一年,已经超过很多同志来医务室的次数了。再多来几次,你怕不是都要超过我来医务室的次数了。”
“我体质比较差嘛……阿嚏!”方纫兰蔫蔫地说着,突然又不受控制地打个大喷嚏,动作大到把值班医生抚摸额头的手都震开了,于是赶忙向对方表达了自己的歉意,“给你添麻烦了……”
“看你那么难受,先不废话了,量个体温吧。”值班医生转身,拉开桌子抽屉,为方纫兰取来了温度计,示意要夹在了方纫兰的腋下,“小心一点。”
“嗯嗯……”方纫兰点了点头,接过温度计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夹在了腋下的位置,随后倚靠在了椅背上,像棵蔫了的小苗。
就在方纫兰开始量体温没多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丽影就进入到了医务室,出现在了方纫兰和值班医生面前,神情似乎有些关切性的焦急感。
“江治安官?你怎么来了?”值班医生看着突然出现的江织梦,疑惑道,“出什么事了吗?”
“哦,没事,来看个人。”江织梦简单扫视了一下医务室,看到了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的方纫兰,对医生解释道,“您继续自己的工作吧,不用在意我。”
说完,江织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方纫兰的面前,直接坐在了她的身旁。
“干嘛呀……我感冒了,小心传染。”看着江织梦毫不避讳地几乎贴着她坐了下来,方纫兰顶着鼻涕泡,挪动上半身想要离江织梦远一点,结果直接被江织梦一把拽了回来,拉回到了她的身边,“啊!干嘛啦!”
“干嘛?鼻涕都流出来了,干嘛。”江织梦没好气地说着,抽出两张纸巾,放在了方纫兰流出鼻涕的鼻子上,像孩子的母亲一样说道,“来,用力呼气。”
方纫兰在江织梦的动作下擤了自己的鼻涕,小脸也因此变得通红,彻底变得害羞了起来。
“你……你怎么来了……”方纫兰嘟着小嘴,别扭地询问道。
“来看我们混世小魔头的笑话,行不行啊?大夏天的感冒了,真是笑话一则啊。”江织梦揶揄着方纫兰,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她的小脑袋,“怎么这么不注意健康呢?”
“你问这个,不如问那个脚气魔怎么那么健康,同一个屋檐下,一年来我都生三回病了,她还是健健康康的。”方纫兰把进攻目标转移向了自己的姐姐,嘴硬道,“肯定是她对我下毒了!对,就是这样!她给我下了感冒病毒!”
“我更宁愿相信是你给你姐姐下毒的时候下错杯子了。”江织梦微笑着继续揶揄方纫兰道,“你的姐姐一拳就能让你昏迷三个小时,干嘛要费尽心机下毒啊,自讨没趣啊?”
“你你你,你拆我台,哼,我不玩了。”方纫兰小嘴一撇,对江织梦撒起了娇,“你欺负病患!”
江织梦无奈地叹了口气,微笑着伸出手摸了摸方纫兰的小脑袋。
“嗯?”方纫兰一愣,感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于是来了精神,开始寻找这个让她奇怪的东西是什么,“好怪……”
“又怎么了?”江织梦看着精神瞬间恢复不少,正在聚精会神寻找异样的方纫兰,疑惑道,“摸摸头病就好了?”
“哈!”方纫兰惊哈一声,突然发现了异常,指向了江织梦的手腕,质问道,“你……你怎么只剩下一个手戴玉佩了?”
在之前的古董案里,江织梦在古玩市场里掏到了一对手戴玉珏,玉珏只有一枚一元硬币的大小,被一分为二成两个近半圆,分别串挂在两圈红色手绳上,而这对玉珏此前一直戴在江织梦的手上。
现在,江织梦只有右手戴着一半,另一半则没有戴在左手上。
“左手的手环呢?”方纫兰有些焦虑地询问着江织梦,脑子里开始飞速跑过无数的想法,忍不住继续猜测道,“送人了吗?”
“这个啊?”江织梦看了看右手上佩戴的玉佩,意味深长地微笑着说道,“放在应该放在的人那里了。”
“啊?”听到江织梦这么说,方纫兰一惊,脑中的思绪更加混乱起来。
这样两个可以合二为一个整体的玉珏,另一半给了“应该给的人”,方纫兰止不住地往另一半的方向思考过去,想知道到底是谁,谁会和江织梦一起戴着这个象征着“另一半”的玉佩。
“你……”
“时间到了。”
没等方纫兰把话问出来,值班医生直接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向方纫兰伸出了手,“温度计给我,我看看你的体温。”
“哦……”方纫兰被医生这么一说,突然不记得自己要对江织梦说什么,选择先把温度计从腋下取出来,愣愣地交给了值班医生。
“37.5,低烧而已,给你开点药。”值班医生举着温度计抬起头,在灯光的助力下看到了温度计里的示数,顺势朝着药柜的方向走去,“给你开三天的药,你该休息就休息吧,就算是绳部也不能这样高强度工作。”
“哦,好。”方纫兰依旧愣愣地回答了值班医生,直到身旁的江织梦站起身。
“行吧,既然医生说你你没什么事了,那我也先走了。”江织梦向座椅上的方纫兰告别并祝福道,“早日康复,玻璃人。”
“等一下!我……”听到江织梦的告别,方纫兰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要干什么,但就在她想要叫住江织梦的时候,江织梦已经离开了医务室,她也只能不甘地倚靠回了椅背上,郁闷到,“她到底把另一半玉佩给谁了?”
……
——
7月9日,莲海市康宁区
“感谢您的亲自前来与帮助,现在系统终于能够正常运作了。”康宁分局的接洽治安员们向即将离开的方纫兰表达着敬意与谢意,跟她最后握着手,“真的非常感谢。”
“没什么,分内职责而已。”方纫兰与对方结束了握手,示意了一下身后,“那我就先走了,天色不早了。”
“哦,好,路上小心。”治安员应答了方纫兰,随后匆匆忙忙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在感冒好了之后,方纫兰便被申请了借调,匆匆忙忙被借调来了康宁分局,进行一些地图技术上的指导。
现在,完成了借调过来需要完成的协助任务后,方纫兰选择驱车回家。
驾驶着车子,方纫兰行驶在了康宁区驶向林森区的一条条道路上。
“这个区的存在感,真的蛮低的耶。”看着周遭陌生的街道与景色,方纫兰忍不住感叹着,“读地图的时候就没怎么读过这个区的消息,这么和平,这里真的是莲海市吗?”
由于这里偏僻且地势情况不好,康宁区基本没有成型的商业区,也没有标志建筑或者旅游景点,甚至没有莲水江的任何一条主流和支流流过,只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新老居民区与新老配套设施,这就导致这片地区在方纫兰的接触率里相对低得多,甚至可以说基本没有案子涉及过这片区域。
带着看看康宁区夜景的想法,方纫兰降低了车速,缓缓行驶在这条离开康宁区的道路上,想着在离开之前都不要加速,慢慢欣赏。
突然,路边一个奇怪的身影吸引了方纫兰的注意力。
只见夜色之下,在一面只有两盏路灯点亮砖红色墙前,一个女孩正待在那里,来回踱步,神情紧张,看起来十分的不安。
女孩裹着一件米黄色的大衣,脸上则是一抹浓艳的胭脂水粉,同时,大衣盖不住的膝盖及以下部分,则是一双包裹着黑丝的小腿,与穿在黑丝小脚上的黑皮红底高跟鞋。
整体装束就给人一种十分浓烈的风尘气息。
方纫兰对于这样打扮一个女孩在这里十分地好奇,大概猜测到了女孩的身份,于是把车停在了不远处,下车来走到了女孩的面前。
看到车子停下来,女孩以为是对她有意思的她的客人,紧张地朝方纫兰的车子靠近,嘴中默念着此前被教的话术,想要说给方纫兰听。
但当方纫兰从车上下来,出现在女孩的面前,女孩的第一反应是懵,没想到开车的是个姑娘,随后是紧张,似乎十分害怕别人看到她,但即便害怕情绪起来,她也没有逃跑,强撑着留在了原地,直到情绪有所平复。
随着心态冷静下来,女孩注意到了方纫兰那超短的百褶裙以及裙下包裹着薄黑丝连裤袜的双腿,以及套在黑丝脚上的白短袜和圆头小皮鞋。
“你……是来抢生意的吗?”女孩胆战心惊地将这句话从口中挤出来,毫无底气地质问着面前的方纫兰。
“我?”听到女孩问的这个问题,方纫兰已经百分之百确定,对方是一名站街女,于是从容地把自己的证件拿了出来,摆在了女孩面前,“我是治安官。”
看到方纫兰证件的那一刻,女孩一惊,整个人呆站在了原地,脑子里只是嗡嗡响。
几秒钟后,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慢慢蹲在了地上,甚至因为高跟鞋差点没蹲稳,蹲的时候抖了一下腿。
随着女孩蹲下身子,方纫兰才注意到她风衣之下的下半身,穿着的是一条带有吊袜带的黑丝吊带袜,甚至连内裤都没有,只是露出了两个光溜溜的屁股蛋。
“对不起,治安官小姐……我……我……”女孩想要解释自己的情况,但因为哭得太伤心,她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没关系,慢慢说。”方纫兰蹲到了她的旁边,抚摸着她的后背,用尽量柔和的声音安抚道,“我不是来抓你的,不要担心。”
被方纫兰安慰后,女孩更加伤心地哭了起来,仿佛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肆意地发泄着此前绝望感为她添加的种种恐惧情绪。
……
“所以路嘉佳小姐,你是为了给爸爸治病,才来做这个的吗?”方纫兰听着路嘉佳哭泣期间断断续续说出的各种只言片语,试着做了个总结,试探性地陈述与劝慰道,“可你也不应该伤害自己的身体,来做这个啊。”
“我也不想……可是我还是学生,什么都不会……”路嘉佳哭泣着,似乎也十分后悔这么做,“她们说这样来钱快,说我爸爸的是急性病,等不了,就让我来做了。”
“她们?”方纫兰注意到了路嘉佳的措辞,赶忙询问道,“是让你做这个的老鸨吗?”
“应该是……我身上的衣服就是她们借我的,脸上的妆也是她们帮忙画的。”路嘉佳缓和了一下情绪,勉强能清晰地回答问题,于是向方纫兰交代道,“她们说,我是新人,有优待,第一天赚的钱全部归自己,她们不分账。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她们是好人……”
“傻姑娘啊,这可是违法犯罪啊。”方纫兰虽然并不认可,但十分理解眼前这个女孩为什么会做出这个选择,并且知道了女孩已经打算放弃堕入深渊,于是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还好你没有走出这一步。”
“可是……我这样出尔反尔,会不会有问题啊?”路嘉佳询问道,“我和她们不是直接接触的,我说不出她们在哪里的,但她们知道我在哪里,我该怎么办?她们会报复我吗?”
“别担心。”方纫兰安慰着,为了给路嘉佳足够的安全感,主动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把页面调到了扫描二维码的界面上,“你有没有手机?我们加个好友吧。”
“嗯嗯……”路嘉佳泪眼汪汪地拿出手机,递到了方纫兰的面前,“治安官小姐,这是我的账号。”
“OK,加了。”方纫兰比了一个OK,继续安抚道,“有什么情况呢,直接联系我,发消息或是直接打电话都可以,我会来帮你的。”
“谢谢,谢谢你方小姐!”感觉遇到了救星,路嘉佳站起身,不断地向方纫兰鞠躬,“谢谢!”
“好了好了!”方纫兰站起身,把手搭在女孩的肩膀上,拦住了一直鞠躬的女孩,在女孩面前露出了一个微笑,“回家去吧,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嗯嗯!”女孩点点头,跟着方纫兰上了车,被平安无恙地送回到了家中。
……
——
7月11日,绳部,午休时分
“那个手戴玉佩到底给谁了啊?”方纫兰躺在椅子上,紧闭着眼睛,想要入睡,却止不住地思考着这个这些天来一直缠绕着她的问题,没完没了地想,“她身旁也没有什么男性跟她很亲密啊?难道她横刀夺爱喜欢了姐夫?不对啊,要这样的话她早就能这么做了……”
就在她屡番思考这个问题导致无法安心入睡之际,一个提示音出现,打断了正在午睡时间乱七八糟思考的她。
“谁?”听着这个提示音,方纫兰知道是有人紧急找她,于是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机,发现正是几天前遇到的那个名叫路嘉佳的女孩,顿时倍感不妙,“她怎么了?”
察觉到不妙的气息,方纫兰立刻打开了应用,看到了路嘉佳发给她的一条语音信息。
她没有犹豫,直接点开了这条语音,并把手机的出声口凑到了耳边,仔细聆听着这条语音:
“纫兰小姐,救命!救……”
在路嘉佳的求救声过后,出现了一阵嘈杂声,随后,语音便戛然而止了。
“怎么回事?”听到居然是求救语音,方纫兰立刻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反手把电话回拨了回去。
令方纫兰没想到的是,这通电话居然意外地接通了。
“喂?嘉佳?”听到电话接通,方纫兰赶忙开口询问道,“是嘉佳吗?”
“喂?你好,你认识这个手机的主人吗?”在方纫兰的询问过后,对方如此回应了方纫兰,“我在路上捡到了这个手机,正准备送去派出所。你是这个手机的主人吗?还是你认识她?要不要直接把手机给你?”
“抱歉,先生,麻烦你把手机送往离你最近的派出所。”方纫兰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直接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迅速俯下身子,伸出手把高跟鞋穿在了黑丝小脚上,“是哪个派出所,能告诉一下我吗?”
“哦,就琵琶路派出所,莲海市康宁区,琵琶路派出所。”对方如实回答了方纫兰,“那我进去了。”
“好的,谢谢您的拾金不昧!”方纫兰感谢了对方,挂断了与之沟通的电话,并在穿好鞋子后迅速站起身子,拿起车钥匙便往电梯方向赶。
叮!
没等她按下电梯的向下按钮,绳部的队员们便吃完午饭从电梯里出来,正巧与她碰了个面。
“怎么急急忙忙的,去哪啊?”方绘看着急忙挤上电梯的方纫兰,发现她完全没有一般情况下调皮捣蛋的气息,转而有了一种严肃与焦急感,于是赶忙询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案子?”
“是有个潜在的案子!我要马上过去一趟,你的车我开了。”方纫兰示意了一下车钥匙,迅速乘上了电梯,直接按了前往地下停车场的楼层,并在电梯门闭合前对自己的姐姐说道,“我要去一趟琵琶路派出所,帮我跟墨墨姐说一声!”
说罢,电梯门合上,带着方纫兰迅速向停车场楼层降去。
……
——
7月11日,下午,琵琶路派出所
“方治安官吧,这边。”看到急急忙忙踏入到派出所里,身上还穿着绳部包臀裙制服的方纫兰,电脑旁的治安员一眼便认出了她,招呼着她来到自己的电脑前,“手机也在这了。”
“好,多谢你了。”方纫兰赶忙走了过去,坐在了一旁预留给她的那张椅子上,急忙问道,“具体到底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
“一位先生在草丛里捡到了这台手机,于是交给了我们。派出所距离捡手机的地方大概五百多米,已经派治安员去做进一步调查了。”治安员回答着方纫兰的问题,“我们按你的要求,尽量联系路嘉佳小姐,但是确实联系不上,不仅是她,甚至是她的家人,我们也联系不上了。”
“监控呢?监控有吗?”方纫兰询问,但也知道大概率是没有的。
路嘉佳这样被忽悠来当的站街女,其背后的老鸨组织大概是很清楚监控位置的,不会在监控里留下太多信息。
“还在调取,无论是你提供的那个红墙地点还是手机丢失的地方,都没有天网监控。”治安员回答,接着说道,“我们的人正在那里做进一步调查,看看有没有什么民用监控可以调用。”
“希望有……”方纫兰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些民用监控上,她知道,如果直接使用绳部的权限和技术,可以随随便便绕开许可调用这些民用摄像头,但现在的情况还无法对严重程度做出定性,这种做法也不合规,所以方纫兰暂时难以使用它,只能寄希望于有监控并且治安员们调取顺利。
“虽然还不能做定性,但我想路小姐确实是失踪了。”治安员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您也许可以开始接管这个案子了。”
“我也想,但线索还不够。”方纫兰叹了口气,对着余下的线索询问道,“有她的家庭信息和线索吗?”
“有她的住址以及家庭关系的资料,我们整理出来了。”治安员回答,“她和她的父母以及十岁的弟弟住在一起,但我们一个都没联系上。”
“那,麻烦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亲自去一趟。”方纫兰重新站起身,甚至椅子都还没坐热,“也许能在他们的住处里发现些什么。”
“您刚刚才到,马上就要过去吗?”治安员见方纫兰这样忙来忙去的身影,谦辞道,“这样跑来跑去太累了,还是让我们的人去吧。”
“不用,这本来就是我应该负责的事情。”
方纫兰拒绝了治安员的好意,从治安员这里获得了地址信息,随后就又匆匆上了自己开来的车,开往了路嘉佳的住址。
……
“这一家子啊,也是命苦。”房东带着方纫兰,一步一步登上着楼梯,前往着路嘉佳一家的住处,并一边走一边讲述自己有关路嘉佳家庭的了解,“大的小的都在上学,老的呢,一个慢性病一个急性病,什么都得了,看着就要被压垮的样子,更不要提交房租了。现在搞得连我进退两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您是个好人。”方纫兰对于房东的行为表达了肯定,陪房东来到了他们的出租屋。
在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匆匆赶回到楼下与方纫兰碰面的时候,房东便尝试联系过他们,但都是联系不上的状态。
“两个人病成这样,能带孩子去哪里?”房东疑惑地掏出钥匙,打开了出租屋的门,带着方纫兰走了进去,并朝着屋子里大喊道,“老路,有人找。”
然而,就像一开始找不到人那样,房东的声音过去,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哎哟,真不在家啊。”直到进到屋子里,看了一圈又找了一圈,房东这才相信这一家人真的不在家,“不会全家去医院了吧?”
“没有,我们问过了。”方纫兰回答,此前的问话里,医院方就表示住院费用他们承担不起,早早地选择离开了。
“那就是真失踪了!”房东一惊,对着身旁的方纫兰说道,“这可不是我的问题,我从来没赶过他们!”
“我知道,您不用担心。”方纫兰说着安抚房东情绪的话,脑子里却已经疑满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方纫兰的电话铃声响起。
“喂?”方纫兰把电话拿起来,发现是刚刚那名治安员打来的,于是赶忙按下接听按钮并询问道,“怎么样了?”
“方治安官,监控拿到了。”接通电话的那一刻,治安员给方纫兰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红墙附近的,你赶快回来吧。”
“好,我马上回去!”方纫兰兴奋地挂断了电话,转过身便迈步离开了路嘉佳一家人的出租屋,急急忙忙下楼,想着抓紧时间往回赶。
“走了吗?方小姐?”房东目送着迅速离开的方纫兰。
“嗯!谢谢你的配合!”方纫兰表达了对房东的感谢,随后离开了这里,返回了琵琶路派出所。
……
——
“怎么样了?”刚一回到派出所,方纫兰就急忙坐回到了之前所坐的那张椅子上,询问着操作电脑的治安员相关的情况,“能确认什么情况了吗?”
“具体的,还得您自己总结。”治安员说着,将监控调整到了路嘉佳出镜的画面,补充道,“这是一个民营便利店的自装监控,拍到了一些有关系的画面。”
听着治安员的补充,方纫兰在电脑屏幕中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出现在了这家便利店里,而她一眼就认出来这名女性是路嘉佳,录像里的她又穿上了当天站街时的大衣和吊带袜以及高跟鞋,看起来又做起了站街女的工作,而那名男子,则穿着严严实实的连帽衫,戴着的兜帽将他的脸完全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到一点面部特征。
蒙面的男人没有进入到便利店里面,只是在便利店的柜台处买了一盒避孕套之后,便和路嘉佳离开了便利店。
“怎么会这样……”看着监控里的一切,方纫兰知道,他们一定达成了一种皮肉交易,在做事前准备,并很有可能在接下来前往能达成交易的床上,“她怎么还是去做了……”
“这男的捂得太严实了,我们没有能确认他身份的东西。”治安员回答,再次补充道,“看到他们的情况,我们推测他们之后应该去宾馆,现在正在手机捡拾处和便利店这两个地方的附近宾馆进行问话调查,不过都没有他们的身影。”
“大概也只能是这样,如果他们去了哪家宾馆,应该会被公家的摄像头拍下来。”方纫兰理解地点了点头,再次推测道,“大概是男子的家或者车上解决的。”
“我们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但是尚不确定男人的身份,没办法从这个方面着手。”治安员说道,“只能从路小姐这边寻求突破。”
方纫兰听着治安员提供的信息,将视线集中在了监控录像的记录时间上。
“凌晨两点?”方纫兰看到手机上的信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下那条求救信息,发现上面的时间记录的是今天中午,不解道,“一次嫖娼可能这么久吗?”
“应该不会这么久,毕竟您打回去的时候,手机已经被人捡了。”治安员顺着现有的线索推测,“您说是吧。”
“嗯,所以大概率是手机出现故障,产生延迟发送了。”方纫兰感觉事情逐渐变得复杂,“她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才导致手机有这样的故障,很可能是暴力行为。”
“您这么相信这个路小姐的话吗?”治安员疑惑道,“我觉得从事这种职业的姑娘,话可能不是十分可信。”
“我也不确定,但我觉得她不是,也没撒谎。站街女也许会对嫖客撒谎博取同情,但应该不会对女人也撒谎,没这个必要。”方纫兰在心里掂量了一下,选择了相信路嘉佳,“我还是觉得问题出在这个男人的身上。能帮我确认这个男人的身份吗?”
“那需要做一些广撒网的大调查,需要一些时间。”治安员回答,“不过别担心,我们派出所已经在做排查了。”
“可能会来不及……”听着治安员的描述,方纫兰觉得可能会来不及,于是立刻问道,“你们所能借我一个办公位和一台电脑吗?我急用。”
“可以,我去请示一下。”治安员站起身,立刻去往了上司的办公室,“请您稍作等待。”
见治安员离开,方纫兰揉了揉自己的脸,感觉怎么样都放松不下来。
……
——
“什么情况?”江缨看着方纫兰发过来的求援消息,满腹疑惑地回了这么一句,“你一个下午都去哪里了?”
“情况紧急,缨子姐。”方纫兰没有解释,直接向江缨询问道,“麻烦给个接口,我要用一下你的数据AI。”
“我刚关电脑准备下班,稍等。”江缨没有犹豫,立刻折返回自己的位置上,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并且将自己AI的使用权限交给了对话那头的方纫兰,并附上了一句,“无论你在办什么,小心一点。”
“知道,谢谢缨子姐。”方纫兰回应,附上了一个调皮的小表情,以此缓和过于紧张的氛围。
之后,方纫兰便从借来的电脑打开了相应的程序,熟练地操作了起来。
“我记得她说过,为她提供帮助,指挥她的那个老鸨她没见过,是间接接触的。”方纫兰回忆着那一日与路嘉佳的对话,思考着从中提炼出有用的信息,“她现在重新走上这条路,一定和那个老鸨脱不了干系。”
说着,方纫兰开始操作起电脑。
“她第一次当站街女被那样安排,站在路边等客人,应该是有路径依赖。”方纫兰将关键的部分写在了程序上,“把按着这种方法、疑似为站街女的人找出来,做位置锁定。范围……设定在康宁区,一个月之内。”
说着,方纫兰打开了康宁区的电子地图,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领域。
下一秒,一个个碎片片段被江缨的AI程序整理出来,陈列在了方纫兰的屏幕上。
这些碎片的片段里,女孩大多身着性感、脸画浓妆,站在人行道上,并且全都是在晚上或者说深夜。
方纫兰将她们的片段收集聚合在了一起,并且开始读取她们在结束了晚上的站街活动后,所有的行动路线。
只见一条条清晰的路线开始在电子地图上出现,穿过了一条条的道路,并出现了一次次的交汇与重叠。
当获取的数据越来越多,重叠的部分也越来越多,最终在地图上画出了一幅纷乱繁杂的路线交汇图。
但就是这样的混乱图景下,出现了一个因为交叠次数太多从而十分明显的点,更重要的是,这个点又不在交通要道,而是十分偏僻的旧城区小路里。
“就是这里了。”看到这样一个点,方纫兰明白,这个位置,大概就是这群站街女们与这名神秘老鸨直接或间接沟通联络的位置,就算无法直接找到人,大概率也能找到下一步调查的重要线索。
于是乎,方纫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匆匆地便上了自己的车,朝着这个标记点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