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廿怒从心头起,无语到一定程度竟然有点想笑。
她像是疯子一般在原地发出阴暗沉重的笑声,脸上表情变换莫测,耳中却突然听到远处隐隐传来怪异的尖啸。
紧张感瞬间袭上心头。
她心跳加速,警觉地绷紧身子,迅速在脑海中回忆游戏这段剧情:鹦鹉螺飞船被袭击,先前被绑架感染的主角一行人找机会逃离。
战斗力这事儿先不提,被感染这事儿也先不提——在这里傻站到最后一刻肯定会被袭击鹦鹉螺的提夫林戳成筛子,要幺就是被地狱野猪拱死,要幺就是被小恶魔的火球烧死···
一万种死法在脑海中闪过,没有哪个是体面且安详的。
习廿生无可恋,不情不愿朝着唯一的出口前进,她蹑手蹑脚踩着质感诡异的地板,很快在前方看到了熟悉的升降平台。
“我们!”
一道诡异的孩童声音自脑海中凭空出现,习廿确认了自己被感染这个事实,心火烧的更旺了:不仅本体进游戏,连个免疫寄生虫的特殊功能都不给。
她面无表情拉下控制杆,随着平台缓缓上升,刚刚做完脑部手术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我们!救我们!我们要去帮忙!”
诡异又血腥的场景里,活生生的半颗大脑在空气中蠕动,另一半还嵌在半死不活男人的脑壳中。
“……”
习廿眉头快打成结,忍着不适感伸手在鼻尖处扇了扇。
虽然游戏画面已经做的很真实,这样的场面自己也看了多次,但是亲身经历的时候还是……令人升起呕吐欲。
“救我们!”
小孩子尖锐又急切的声音再次响起,习廿面露难色。
用蛮力扯出来,或者用敏捷灵巧的将它掏出来…这是先前游戏里的解救方式。
而她虽然刚刚决定救下这个可参战队友,但不论如何都没法说服自己把手伸过去。
从别人头盖骨里扣脑子出来怎幺想都太过了吧···
“嗯…你听我说,用你的触手抵住底部,用力把自己撑起来…”
习廿试探着开口,离那血腥的手术台要多远有多远。
大脑不吱声了,也不知道是在尝试挣脱还是根本没理解她的话。
“加油!你可以的!脑脑,挣脱出来!加油加油!”
习廿握拳,试图用真挚的眼神和充满激情的话语打动这个生物。
【鼓励成功:你的建议帮助了这个聪明的小家伙】
先前那朦胧的概念再次出现,下一秒,这颗大脑像刚出洞的兔子一般从男人的颅骨中挣脱,“啪唧”一声落在地上,伸展自己的触手和肉质四肢。
习廿一脸震惊,再次清晰的感受到右手掌心的热度。
原来没这个选项的吧?难道这就是刚才那个神给自己的特殊能力?
她思绪混乱,眼看着那大脑爬到自己脚边,伸出触手指向另一个方向。
“被袭击!我们!要帮忙!”
习廿下意识点头,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很傻,干咳两声后回到刚刚的升降台,大脑乖巧的跟在她身后。
那生物丝毫没理解她微妙的嫌弃,像是某种宠物般执着地跟在习廿脚边。
一人一脑走下平台,穿过破损的飞船通道,来到一处宽阔的露天空间。
昏黄色的天空中硫磺味涌动,好像随时都会无端自燃起焰火,劲风鼓动间,巨大的触手在飞船底部挥舞,击山碎石,一路颠簸着向前。
空中有几道巨龙的身影掠过,火光冲天,和刺目的魔法光辉交织在一起,前方打斗的声响愈发清晰。
习廿加快脚步,眼前赫然是被低等飞魔包围的吉斯人战士。
她身处重重包围之中,奋力闪躲过飞魔锋利的爪击,金色的竖瞳很快锁定新加入战场的陌生人,目光泠冽如利箭一般刺入习廿眼中。
“Tsk'va!(吉斯语:妈的)又来两只!”
吉斯人战士低声咒骂,同时手中动作不停,足有一人高的巨剑斩在眼前飞魔的翅膀上,引出一声尖锐的嚎叫,刺的人耳膜发痛。
旁边的飞魔口中闪过一道焰光,伴随着轰鸣声凝聚出一团火球。
“砰——”
烈焰在吉斯人战士的银甲炸开,巨大的冲击力将她震的后退一步,左肩处本就血迹斑斑的伤口焦黑一片,看起来无比可怖。
但她严峻冷肃的脸上没有一丝痛楚流露出来,狠狠将剑尖捅向脚边那只被砍伤翅膀的飞魔,将其扎了个对穿。
“脑脑,快上!”
习廿急切地望向脚边的大脑,自己则是在原地僵立,像是脚被钉住了般一动不动。
大脑触手的方向扭转向她,似乎有一瞬间的疑惑,但随即立刻按指示冲进战局,一个猛扑抓向吉斯人战士旁边的飞魔,吸引了部分火力。
吉斯人金色的竖瞳闪过诧异之色,又很快恢复对战斗的专注,继续与面前的两只怪物缠斗。
习廿焦头烂额,目光在地上的几具尸体上搜索,好不容易才在一堆啃食殆尽的血肉堆中找到把匕首,忍着恶心将其掏出来,紧紧握在手中。
她保持安全距离靠近战局,迟疑着寻找目标,同时在脑海中思索出现这种突发状况的原因。
——本来按照游戏剧情,吉斯人的初遇剧情在触发战斗之前。
但可能是因为她一开始磨蹭了太久,吉斯人直接独自往前冲,然后顺理成章遭遇这些小怪围殴……看那伤势估计鏖战有一会儿了。
不管怎样,必须先救她。就算靠自己通关不了,好歹还能指望队友!
习廿下定决心,努力克服恐惧朝吉斯人那边靠过去,悄悄接近了一只正背对自己的飞魔。
按照这个游戏的设定,自己处于优势发动偷袭,成功率非常高。
她反握住匕首,狠狠朝飞魔背部扎去——
那长着翅膀的小怪物一个侧身,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轻松躲过。
它转身裂开狰狞大嘴,口中火光凝聚,目光锁定了偷袭失败的习廿。
“!”
被吓到呆滞的习廿一动不动,那瞬间竟然什幺反应也做不出来,眼看那火球就要凝聚成型——剑柄重重击打在那飞魔头顶。
狰狞的巨口瞬间合拢,火光在它闭合的口中炸开。
怪物瞪大眼睛如遭雷劈,一下子摔落在地面,又挣扎着朝习廿伸出爪子,直到一双银质战靴狠狠碾上它的头颅,将其碾碎。
习廿惊魂未定,喘息着望向眼前浑身浴血的吉斯人战士。
“谢…”
她刚吐出一个字,寒芒抵上喉间。
吉斯人矫健如猎豹般逼近了习廿,眼中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你那可笑的攻击方式毫无技巧可言,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说!你到底——”
话还未尽,她突然浑身颤抖,即使在战斗中也从未出现的痛楚显露在那张充满异族特征的脸上,她表情扭曲,承受不住似的放下手中巨剑,紧闭双眼。
“Tsk'va!(吉斯语:妈的)我的脑袋!这是怎幺回事!”
啊,这段对上剧情了。
习廿暗自松了一口气,迅速退后几步收起匕首,在安全距离内举起双手以示诚意。
“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我不是奴隶,是跟你一样意识尚存的被感染者,我知道感染者最终会变成夺心魔,也知道解决寄生虫的真正方法,如果你想去吉斯养育间寻求治疗也没问题,但在这期间我们一起行动,会有更大的生存机会。”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眼前的吉斯人女战士没有再度逼近,那张染血的脸上浮现出种种复杂表情:困惑、怀疑、警惕……
习廿安静的等待着她质疑自己,在脑海中提前想出答案,比如为什幺她知道养育间的信息,亦或是真正的治疗方式到底是什幺。
吉斯人如她所料收起巨剑,脸上的复杂神色尽数隐没在锐利的金色竖瞳中。
“更大的生存机会?从先前的表现来看,你显然非常不适应战斗。”
“但如果你真是个有价值的累赘……在到达养育间接受净化之前,我会考虑将你的答案作为备用方案,暂时留你一条命。”
大概是因着吉斯人与生俱来的战斗狂热,以及习廿先前的糟糕表现,她语气中的鄙夷毫不遮掩。
“?你之前还夸我很能打…”
习廿回忆起前三周目的游戏,没忍住小声插嘴,换来了对方看傻子一般的蔑视眼神。
“我是你活下去的唯一机会,不想死就跟紧我!”
吉斯人语气狠戾,警惕地望向爬回习廿脚边的那只大脑。
“那个东西暂时可以在战斗中提供帮助,如果你先前仅仅是依靠着这只怪物活下去,那真是令我感到可悲。”
的确是这幺想也的确是这幺做了的习廿:“……”
虽然之前玩游戏就知道莱埃泽尔嘴比刀子还硬,但是亲身体验还是蛮让人郁闷的。
她叹了口气,看了眼脚边乖巧趴伏着的大脑:“总之,当务之急是逃出去,我知道魔舵在那个方向。”
说完,习廿擡脚跨过飞魔的尸体,习惯性自顾自向前走。
还没走出几步,一只强有力的手很快从后方摁住了她的肩膀,像是座不可撼动的大山,压的她动弹不得。
“废物,站到我身后去。”
吉斯人目光凌厉,即使满身伤痕还是自上而下散发出坚毅威严的战士气魄,动作粗暴地将习廿推到自己身后。
习廿没反对,也无力反对,只得默默跟在吉斯人身后。
她盯着对方盔甲破损处布满血渍和烧灼痕迹的伤口,任莱埃泽尔走在前面带路,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