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卓蓝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天刚亮，她悄悄起身，趁着展朔睡觉时去楼下妇科挂了最早的号，拿着医生开的化验单一项项做检查。
血检和尿液的结果没那幺快拿到，在那段空白而煎熬的等待里，她仍然心存侥幸，也许只是虚惊一场。
直到她躺在超声室的床上，冰凉的探头在小腹上来回移动，医生指着屏幕上那团杂乱的黑影对她解释胎儿位置时，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希望被彻底粉碎。
捏着那张超声单走出诊室，她恍惚坐到墙边的排椅，手无意识地复上小腹。
摸起来依旧平坦，可里面…里面已经长出一个五脏俱全的小人，有了心跳脉搏，报告单上甚至详细记录了初步测量的头围、腹围……
楼道人来人往，空气里充斥混杂着各种声响，卓蓝茫然地坐了很久，那张报告单被她攥得发皱，边缘的部分已濡湿了一小片痕迹。
一道阴影忽然从头顶笼罩下来。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把既陌生又有几分耳熟的声音，语气里满是惊讶：“还真是你啊？”
卓蓝迟缓地擡头，看见慕杳站在面前。
太久没见，当下又处于一个空白状态，以至于卓蓝在见到她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她木楞地望着慕杳，慕杳的视线则掠过她苍白的脸，落在她紧握的手上，几乎没费什幺力气，那张纸就被抽走了。
目光在纸上停留不过两秒，慕杳便震惊地低呼出声：“十三周……天呐，你怀孕啦？”
卓蓝这才回过神来，噌地起身：“还、还给我！”
她伸手抢回报告单，抓起座位上的东西闷头往前走，慕杳不依不饶紧跟上来：“喂，这不是好事幺，干嘛愁眉苦脸的？”
卓蓝不理人，脚步越来越快，慕杳高跟鞋踩得咔哒咔哒，一路小跑的模样有些滑稽，但就是不肯轻易放过这个大八卦。
“诶你告诉我，是不是展朔的？是他的话我帮你找他算账，保管让他负责到底。”
诊室门口的广播叫着慕杳的名字，她充耳不闻，锲而不舍追着卓蓝：“不说话我当你默认咯？正好我等会儿要去看他，可以帮你转告这个好消息。”
卓蓝终于停下脚步，回过身，有些烦躁地看向慕杳：“是不是他的都与你无关。我跟施柏融已经没关系了，你没必要再这样针对我。”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慕杳冷笑，“你知不知道他…”
话说到这，她停顿一下，刚还假意友善的表情瞬间褪去，恢复惯有的傲慢与刻薄，“真搞不懂施柏融喜欢你什幺，这才分开多久，你就能怀上别人的孩子，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慕杳说完话就走，不给卓蓝反驳的机会，踩着高跟扬长而去。
卓蓝回到病房时，展朔已经醒了。
他靠着床头，刚接完一通电话，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往床头一扣，脸色阴沉得吓人。
她猜测慕杳跟他说了，果不其然下秒就听见他问：“哪个混蛋让你怀孕的？”
“孩子都快叫妈了，你竟然还瞒着不说，卓蓝你真行。”
“说话啊，别跟我装哑巴！”
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搞得像是给他戴了绿帽似的。
卓蓝本来就烦，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质问，也不管不顾地大声喊：“你凶什幺！我怀孕关你什幺事！”
“怎幺不关我事，就关我事！你过来，过来给我说清楚！”
他一把掀开被子下床，光着脚就要冲过来，偏偏眼睛看不清路，没走两步哐当撞在床尾的小桌板上。
卓蓝愣了一下，刚要上前门口的保镖先一步过去搀扶，正好路过的医生也进来查看状况。趁着一片混乱她绕到沙发边，拿起自己的包和笔记本电脑，头也不回离开了病房。
当晚没回医院，上完课直接回了出租屋。
门一打开，就看见展朔大咧咧坐在客厅，脸色依旧难看，但比起上午那副要吃人的样子要缓和了不少。站他旁边的保镖见她回来，立即朝厨房招呼一声，让人准备上菜。
这顿饭算是他给她的台阶。
要按以往的脾气他可拉不下脸上门示好，但如今风水轮流转，是他死皮赖脸把她绑在身边，只能放下面子把人哄着。
卓蓝上一天课也累了，没力气跟他计较上午那场架，去厨房洗了手，坐到餐桌上。
心平气和吃完这顿饭，琪琪被展朔找理由支走，他带来的那些人也自觉退到楼道外。
门一关，屋子里只剩两个人。
餐桌上的残羹剩饭还未收拾，展朔靠在椅背上，尽量压着脾气，平静发问：“打算怎幺办，打掉还是生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