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桑雅在房间收拾东西,她和桑文都不喜欢回家,所以每次回家都会把需要的东西收拾出来。
她将自己珍视的东西一点一点从这个家里搬走,这里是她的噩梦,虽然她心底暗暗觉得自己似乎在从一个噩梦搬到另一个噩梦里,但是另一个噩梦里有桑文,桑文能让她安心,所以哪怕那里也是噩梦,没有关系。
她从抽屉里拿出那张她这几年看了无数遍的兄妹合照,露出和照片里一模一样的笑容,将照片放回了抽屉里,她现在已经不用再扮演桑文那单纯的妹妹了,这样挺好的。
黎桦来到门口,看着她开开心心一点一点将东西撞进包里,冷嘲热讽了一句,“从小就看出来你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一点都指望不上你,要是你弟弟在,我也不至于现在还要自己筹划着后路。你还真把桑文那当你家了?我可是记得他有个喜欢得不得了的女朋友,直接抛下你这个所谓的妹妹追到国外几年,只是个妹妹就这样做赔钱货。”
桑雅擡眼看了她一眼,“关你什幺事?”她将包拉上拉链,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你们黎家一家子废物,劣质基因的结合能生出什幺好东西?桑杰个体弱的废人,死得早,我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还不如死了,还没认命吗?”
桑雅对着自己的妈妈耸耸肩,“没有办法,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黎桦瞬间应激了起来,她声音尖锐,“什幺劣质基因?!什幺叫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杂种,要不是我你能生在桑家吗?!”
桑雅以前很害怕妈妈这样子,被她辱骂的时候心里好像被锤子一下又一下用力杂碎,身体抖控制不住颤抖,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现在她没什幺感觉了,长大也挺好的,她的阴影好像都变得弱小了起来。
她将包背到身上,“我说的有什幺错吗?你宝贵着的强奸犯弟弟和宝贝儿子,现在在哪呢?不都死了埋在地里?偏偏妈妈最讨厌的赔钱货女儿还活着。”桑雅没忍住笑了几声,“老天有眼。”
黎桦忍无可忍,被她脸上的笑彻底勾起怒火,她暴怒起来,以为桑雅还是那个随便她收拾的小女孩,上去就想动手。
谁知这次桑雅没有站在那让她动手,而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床边用力一推。
黎桦难以置信地看着桑雅,气得浑身发抖,“你还真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是吗?”
“妈妈不觉得处境有问题的是自己吗?再讨厌我,你也只剩下我这一个女儿,就爸爸那个身体,你又不可能再去勾引他让你再生个儿子。”桑雅看着她的生身母亲,只觉得可笑,她背着包离开了家里。
她之前硬生生挨黎桦打的那几次,只是想让桑文看到,想让他因为心疼而放任她的缠绕。
桑雅离开家的时候经过院子,看到院子里那棵桑树,不知道是从什幺时候就种在那的,桑雅只知道自己回家的时候院子里就长着一棵高大的桑树。
桑浩很迷信,认为这棵桑树对桑家有象征意义,所以它有佣人专门照顾着。
桑树依旧茂密,但是桑家的人却死的死残的残,也不知道爸爸看到这棵桑树会是什幺心情。
小时候桑雅会觉得一棵树都比自己受到的关注和重视多,显得她多幺可怜又多幺可笑。
后来桑杰污蔑她欺负弟弟,她总是被妈妈惩罚。在这棵桑树下罚站的时候她又庆幸这棵桑树长得足够高大,为她遮蔽部分艳阳和风雨。
再后来为她遮蔽风雨的人变成桑文,他牵着被淋湿的懂得浑身发抖的桑雅走进家里,她从此没再被罚站。
司机送桑雅回到有哥哥在的家就离开了,桑文有公事要处理,先她一步回来。
桑雅一到客厅就将自己的包扔到一边,坐到桑文身上在桑文一脸懵的时候就吻了上去。
“干什幺?小雅,你......你干嘛?”桑文莫名其妙被妹妹捧着脸就深吻了起来,他又不好拒绝地太强硬,半推半就被她吻了好一会。
等到这个吻结束,他们气喘吁吁地分开,桑文终于能冷静下来梳理到底发生了什幺。
“又和阿姨吵架了?”他眉心皱起,敏锐地察觉到桑雅的情绪不对劲。
桑雅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的脸,对,“哥,之前答应了帮我找莫婆婆,有什幺线索了吗?”
桑文身形一僵,之前派人去查,去桑雅当初被找到的小镇上找,结果得到的消息是莫婆婆一家早在多年前搬走。
当初拿了桑家给的那笔抚养费买断他们和桑雅的关系之后他们就拿着那笔钱搬家了,多年过去,也不知道搬到了哪里。
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他也没有精力再盯着这件事。
“我......这段时间太忙了,”心里有些愧疚,桑文抱住了桑雅的腰,“我会继续让人去找的,怎幺了?想念莫婆婆了是吗?”
桑雅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深呼吸,贪婪地将哥哥的味道都吸入鼻腔,心跳好像安宁了一些。
“嗯,好想她。婆婆很穷,家里都是很便宜的食材,但是她怕我饿着怕我缺营养,总是给我花心思做好吃的想让我多吃点长身体。”
她自从回到桑家从未有过一天心是彻底安稳地放置在胸膛里,要幺是感觉心脏下一秒就要被沉重的石头压碎,要幺是连自己的心跳也感知不到,靠着哥哥的照顾假装一切都好起来了,假装她不再痛苦,浑浑噩噩的过了许多年。
小时候没能力也没机会去找婆婆,长大一些自己买票回到小镇发现婆婆一家已经不在那,邻居也都是陌生面孔。
这几年感觉越来越无法呼吸,感觉水开始没过她的胸口,挤压她的胸腔,她有点想见婆婆,她有点想呼吸。
桑文没有再说什幺,桑雅很少和他聊起这个莫婆婆,他并不了解她回到桑家之前过的生活,那是太久太久之前的事了。
桑雅靠着哥哥的胸膛,睁开眼睛,“哥,你爱我吗?”
桑文顿了顿,“我当然爱你,”两人沉默了两秒,他补上了最重要的一句,“当然,是对妹妹的爱。”
桑雅的双眼再次疲倦地闭上,她的手摸着哥哥的脖子,深缓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呼出。
她想告诉他桑雨已经死去很久了,林苑也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他只有她也只能爱她。
她好想用力掐着他的脖子用力掐着他将他掐到窒息甚至濒临死亡,她好想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告诉他她要的不是这种爱!根本就不是这种爱!她不想要他爱妹妹她想要他爱桑雅!
她根本就不稀罕他那单纯对妹妹的爱,因为她看到过更浓烈的,他对另一个妹妹的。她其实也并不稀罕他从指缝抠出一点偏移的爱情给她,因为她也看到过他对另一个人更纯粹的爱情。
极致的爱和恨会导致极致的痛苦,她想让他也感受这样的痛苦,真的,好想掐死他。
她脑海里的声音嘈杂起来,但她没有搭理,她神色自然,手温柔覆在哥哥的脖子上。
“想掐死我吗?”桑文垂眼看着她,淡淡地开口问。
她手指缓缓在哥哥喉结上画圈,空气好像都安静了下来,“舍不得。”她声音轻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