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吻

阶梯尽头的光线倾斜，透过不远处教学楼玻璃窗投下来的透明阴影，落在童明煜肩头。他坐在台阶上，手里晃着一瓶果汁，瓶壁因温差渗出水珠，指尖有些湿，左手托腮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着什幺。

姚瑟远远看见他，有一瞬的犹豫。化妆后的睫毛比平常卷翘许多，视线也被那点浓色修饰得更坚定了一些。

“童明煜。”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主动，轻轻从喉咙挤出。

他擡头，目光带着一抹玩味和惊讶，眼神迅速掠过她的脸，定格在她脸上的妆容。

“今天有活动？”他问，声音还是那种一贯的轻慢语气，像是不经意，却又让人心头泛起涟漪。

“戏剧社。”她回答，眼神掠过他指尖的那瓶果汁，犹豫了一秒，还是问，“这是我上次在你家喝的那个，对吧？”

他低头看了看瓶子，像才想起来似的笑了一下，把果汁举了举：“好喝嘛。你上次不是也喝了？”

她嗯了一声，没再说什幺。

童明煜用另一只手拧开瓶盖，递过去：“来一口？”

姚瑟接过的时候，指尖轻轻碰到他手的一瞬，瓶壁的冰凉透过掌心，战栗的感觉在她全身游走了一圈。她坐到他身边，抿了一口，和上次一样，没有过于的酸和甜，中和的刚刚好，水果的香气，就像……

童明煜偏过头看她：“你还会参加社团活动吗？”

还挺意外的，她这种孤僻的性格。

擡头的瞬间，与他近在咫尺的侧脸撞了个正着。

他今天没穿校服外套，只是一件薄薄的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脖颈线条干净，眼睫在光影里投下柔和的阴影。他靠得不近也不远，恰到好处地在她呼吸刚要乱的时候停住，没有逼近，却也没有后退。

就这幺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轻微遮瞳，眼底总是显得充满淡漠和乏味，仿佛做什幺都兴致缺缺的样子，但是盯起人来，像漩涡一样，极具吸引力。

姚瑟一时间有些发怔，像被什幺拉住了思绪。

童明煜看着她没说话，笑到：“怎幺了？脸这幺红，是果汁太酸啦？”

而他一笑——气质忽然就全变了。

嘴角一扬，眼尾勾出弧度，清浅的笑意像水波一样荡开，露出整齐好看的牙齿，明亮得近乎无害。很甜美，甚至有点少年气的乖巧味道。就好像他真是个温和无害的人，只会认真听你说话，不会藏有什幺过分的念头。

这笑容太有欺骗性了。

“不是。”她下意识地答，低头，却又在下一秒擡头看他——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不太被自己掌控的冲动。

他还在笑，但没再说话。

姚瑟轻轻凑过去，一开始像是想要说点什幺，唇却不受控地在靠近中微微颤抖。下一刻，她吻了上去。

唇瓣碰触的一瞬，空气仿佛在周围突然抽空了声音。那是一个极轻、极慢，却又不容否认的吻。

童明煜愣了零点几秒，没有拒绝。

他没有擡手碰她，只是稳稳地坐着，让她的靠近成为默认。

姚瑟意识到自己在亲他时，心跳得有些不受控。嘴唇贴着的，是他喝过果汁的余温、是他呼吸里若有似无的凉薄气味。她不太清楚为什幺会突然这幺做，也不想去想清楚。

只知道那一刻，微风掠过阶梯，身后树叶花枝摇曳的声音和远处金色般的光线撒在彼此身上，她吻着他，像吻一个迟迟不肯被承认的念头。

我想靠近你。

亲了几秒之后，姚瑟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学校。

她迅速退开，与他的唇分开时带出微不可闻的湿润声，眼神虚心地乱飘观察周围有没有人看到，对方的脸却突然凑近，鼻尖擦过她的脸颊，带起一丝凉意。他的唇再次复上来，比她的吻更深，带着青柠的清甜与他的温度蔓延在口腔，柔软而坚定。像要融化在他的唇间，他的唇齿轻压着她的，缓缓摩挲，果汁的酸涩在舌尖缠绕。她的睫毛颤得更厉害，闭上眼，呼吸乱成一团，指尖松开裙摆，无意识地碰上他的衣角，紧紧抓住。

姚瑟后知后觉地开始回应。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身体深处某种不稳定的东西仿佛正被轻轻撩动。她无意识地闷哼，却被他一只手不着痕迹地轻轻扣住手腕，另一只手扣住脑后，不再仅仅是轻柔的触碰，更浓烈的、带着一丝急切的热度席卷而来，纠缠愈发紧密、深入，渐渐地，姚瑟开始觉得呼吸困难，胸腔像被紧紧攥住，空气变得稀薄。她轻轻挣扎，想要拉开距离，却被他的手牢牢按住。

直到姚瑟快坚持不住的时候，他的吻停了几秒，带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他缓缓退开，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鼻息交缠，呼出的暖气夹杂着细微的喘息声，姚瑟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闪烁着隐隐的迷离和欲望，嘴上涂的莓果色唇彩泛着湿润的微光，红着脸与对方对视，他也同样很狼狈，脸颊泛着绯红，像是被烧透，红晕从耳根蔓延到脖颈，衬着他松散的衬衫领口，透出一种克制的脆弱。

童明煜已经湿润的眼眸锁着她，喘息间瞳孔幽深，像漩涡吞噬光线，难掩的炙热和未尽的渴望。

沉静中，姚瑟轻轻开口：“放学一起走好吗？”

两人其实并不顺路，这句话出口，意味特殊。

他反应过来，很开心地笑了：“你想好了吗？”

姚瑟很认真地点头。明亮的眼睛一闪不闪地盯着童明煜。

他笑着，眼睛依旧盯着她出神，抚摸着她姣好的脸庞：“那就约定好了。”

…

下课铃响。放学，姚瑟收拾好东西，有些踌躇地站在a班教室不远处等待着。

终于，目光捕捉到童明煜从教室里走出来，依旧是那副慵懒的姿态，神色却清醒。他单肩背着书包，目光从喧闹的走廊中一眼落在她身上，走过来。

“等很久了吗？”他语气淡淡道，嘴角挂着浅笑。

“没有，我刚出来。”她轻声回答，两人并肩往出口走去，走廊上的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也吹起了姚瑟鬓边细软的发丝。

走廊拐角，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童明煜！”

一个身影追了上来，步伐轻快带着雀跃——纪小雅。姚瑟有印象，学校里的学生基本都认识她，但是是国际部的，喜欢时不时就往他们这边跑。平时拍拍vlog，发点生活和学习的日常还有自拍什幺的，在某音有十多万粉丝。她长相特别好看，脸上的淡妆自然又不失精致，刚染的浅栗色长发随风飘动，手里还拿着手机，随时准备记录。

纪小雅微笑着走到童明煜身边，她语气随意，却带着无形的熟稔亲近：“有关于直播的事想和你聊聊～”她的视线扫过身旁的姚瑟，停留了两秒，却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姚瑟不由自主地垂了垂眼睫，手中收紧书包背带，却很快被童明煜轻轻揽上她肩膀的手取代了注意力，像是下意识的，姿态亲密而随意。

“等明天再说。”他回得轻描淡写，语调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

纪小雅愣了半秒，笑容仍在，“好啊。”点了点头，她沉默地目送两人离去，站在原地，眼中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探究。

…

两人肩并肩走出校门，晚风夹杂着空气里淡淡的青草味，十分惬意。阳光没了，夜色开始在四周蔓延开来。

“脸上的妆是自己弄的吗，挺不错的。”他用那双懒散却又勾人的眼睛半眯着看她，声音里带着不经意的赞美。

姚瑟低头轻笑，脸颊被夜色染得柔和：“嗯，戏剧社的社长帮我弄的。”

“你要演话剧吗？”

“嗯对呀，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个角色台词不多，应该挺好演的吧…这个剧本挺抽象的，故事好像是关于什幺“记忆”与“空间”？蛮难懂的，我其实是挺紧张的。”

“什幺时候演出？艺术节嘛？”童明煜好奇地问。

“对。”他不要来看吧！姚瑟警铃大作，那样我更紧张了！！

童明煜果真说他很有兴趣，看着她为难的表情，瞬间了然。他大笑：“你别紧张啊，到时候肯定还有很多人看的，是锻炼自己的机会呀，要努力克服啊。”

他们沿着街边的小巷走，路灯投下斑驳的影子，姚瑟擡头望他，侧脸线条干净，鼻梁高挺，眼尾微微上扬，嘴唇略显薄，却让整张脸显出一种疏懒的张力。他的皮肤很白，在黄昏后的路灯下泛着柔和的冷色光，让她一瞬间地晃神。

“而且你台词不多，靠脸演就行。到时候台上灯一打，下面谁是谁你都看不清了。”他的声音动听，带着点调侃又像是在撒娇。

“噗—你说什幺呀哈哈哈。”姚瑟被他逗得笑得停不下来。

两人谈笑着，步调不自觉地同步。街道上车水马龙的声音渐远，他们的影子在地上交织缠绕。童明煜轻轻将手伸出，覆在姚瑟手背上，指尖传来暖意，像是无声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