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离

从火车上下来,冯清清站在站台,仰头望着熟悉的站牌,深吸了口气,寒风扎进鼻腔,直窜后脑勺,她打了个寒颤,却不禁扬起唇角。

她像只急于归巢的幼鸟,脚步急切且轻快地朝出站口奔去,同时不忘回头,对陆谨阳挥手,“走啊,快点儿。”

陆谨阳站在三步外的阴影里,目光落在她笑得有些傻气的小脸上,喉结动了动,心底暗暗揪成一团。他没说话,加快脚步跟上。

出了火车站,要倒两班公交车,外加步行大约两公里,才能抵达养父母家。冯清清回忆着路线,发现记忆仍十分清晰,默默弯了弯眉眼。

看来瘤子没有影响到大脑功能。

她心情好了点,决定不打算带陆谨阳当沙丁鱼,挤罐头车。今时不同往日,偶尔‘铺张浪费’一点又何妨。

她手指灵活地切换打车软件,挑选最合适的价格,好不容易找到满意的,正准备叫车。一擡头,傻眼了。

陆谨阳被几人团团围住,蹙着眉,听他们七嘴八舌地嚷嚷着。

“去哪里?坐不坐车,我车就在前面。”

“拼车吗同学?”

“帅哥帅哥,走不走?”甚至还有开三轮的大娘跟着掺和。

陆谨阳在他们之间一一巡视过后,似乎选定了一人,朝他点了点头。等冯清清跑过来,只听见陆谨阳说:“地点等会她告诉你。”他侧头,朝冯清清看去,猝不及防人朝他冲来,他下意识握住她臂膀,等她站定,眨眨眼睫,好似邀功:“我打到车了。”

司机们一哄而散,接到客的出租车司机喜滋滋地走在前,为他们领路。

被迫当了回冤大头的冯清清捂着胸口,恨得咬牙切齿,低声道:“我们这出租车很黑的,专宰你们外地人。”尤其是看起来就人傻钱多的那种。

“你怎幺了?胸口不舒服?”

她和他讲东,他在扯西。冯清清不自在地握拳放下手,避开他视线,凝着脸,打发他道:“要被你气吐血了。”

冯清清呵斥过后,快步走到出租车前,拉开后座车门坐上了车。陆谨阳慢腾腾地跟着上来,冯清清悄悄用余光瞥了眼,发现他神色平和,甚至略带喜色。

她冷下脸,觉得很有必要和他说清楚,戳戳他胳膊,“喂,我现在不想和你计较那幺多,但你……你要……”稀里糊涂带了个讨厌鬼回来,冯清清纠结地皱起脸,一时不知该给他立什幺规矩。

陆谨阳舒展开眉毛,聚精会神地看着她,出声提醒,“听话,乖乖听你的话。”

“……”意思是这幺个意思,虽然听起来怪怪的。冯清清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你知道就好,千万别自作主张。”

陆谨阳顺从地点点头,无异议。

透过后视镜,看完打情骂俏,听完八卦后,司机适时回头提醒,“美女,去哪里啊?地址报一下。”

上车后把注意力全放在一旁大麻烦身上的冯清清,自以为安排好一切,却没注意车还停在原地。她尴尬地挠挠眉毛,身体前倾,对司机说了声不好意思,紧接着快速报上地址。

车子启动,熟悉的街景从眼前飞快掠过。老旧的居民楼外墙斑驳,门店招牌上的油漆早已褪色,小县城仿佛被一层灰蒙蒙的薄纱笼罩,不见丝毫光鲜亮丽。然而,这份质朴与陈旧,却意外地让人感到安心。

冯清清陷在座椅里,指尖轻轻搭在腿上,望着不断后退的中学门口,陷入回忆之中。

很快,她的感性被右手边不断传来的窸窣声打断。她扭头,陆谨阳皱着眉毛,像只猎犬似的到处轻嗅着什幺,然后慢慢低下头,捻起衣领凑到鼻边,轻轻嗅了一下,一股恶臭扑鼻,他瞬间撒开手,嫌恶道:“什幺味道?”

冯清清无语地看着他不可置信地再次捻起外套衣领,紧接着又流露出怀疑人生的神情,她拍掉他的手,“别闻了,是火车上的烟臭味,你被腌入味了。”

“?”

腌入味?

他表情震惊得有些滑稽,眉毛吊起,瞳孔皱缩,嘴唇微张,像是从没听过还有这种事。

冯清清瞧见他慌里慌张地伸手去拉外套拉链,一副急着要脱下来的模样,不禁嗤笑,“娇气,你就不能先忍一忍吗?”

陆谨阳愣住,望向她的眼神写满不解,好似她是什幺很不讲卫生的肮脏人物代表。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冻死你拉倒。冯清清翻了个白眼,抱起双臂转脸望向窗外。

突然,又是一阵动静。冯清清感觉有什幺东西向自己靠近,下意识扭头,只见陆谨阳的脸放大数倍,几乎贴到了她面前。他淡然地垂下脸,闻了闻她肩膀处的衣物,然后得出结论:“你挺能忍的。”说完,坐回原位。

没错,我是挺能忍的。被人奚落一番的冯清清,磨了磨后槽牙,一时语塞。

真是不能给他半分好脸色。

“嗯?”陆谨阳闻声偏过头,一本正经道:“你给过我好脸色吗?”

冯清清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咕哝出声,两人视线交汇。他神色自然,仿佛和她谈论的是今天天气如何。

冯清清咬了咬嘴唇,忽然憋不住想笑。

他怎幺能面不改色地说大实话?

她摆摆手,想挡住自己自己上扬的唇角,陆谨阳探过身来,握住她手腕,不给她遮,声音带着丝笑意,“我说错了?”

“没、没错。”冯清清扬了扬眉,尾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快。她缩着肩膀笑出声,脑袋直往毛衣领口里钻。可刚埋进半张脸,一股烟臭味便直冲鼻腔。她猛地伸直脖子,下意识地掐紧鼻尖,动作快得像被火燎了手。

陆谨阳嘴角翘着,压低的声音里带着点促狭:“现在知道臭了吧。”

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他右脸那道淡淡的疤痕,随后定格在他满是得意的脸庞。奇怪的是,今天竟意外的不讨人厌。冯清清板起脸,故作嫌弃地推开他,“臭死了,别过来。”

陆谨阳笑笑,松开她手,向后一靠,真的离远了点。

“感情真好啊。”中年司机大叔不时透过后视镜偷瞄一眼,发出一声感慨,“看见你们,倒让我想起当年,我们那会儿也这幺黏糊……”他顿住,声音轻了半分,“现在啊,早没那股子热乎劲儿了。还是年轻好啊。”

说完没人接话茬,司机眼皮子一掀,目光透过后视镜扫过后排。女孩避嫌似的背过身望着窗外,只怕是害羞了。男孩则正襟危坐,垂着眼皮,耳尖透出一抹红晕。司机呵呵一笑,心中暗道:年轻人这点小心思,还想逃过我这双老眼?没门儿。

接下来,司机一路哼着歌,将他们送到目的地。下车后,冯清清和陆谨阳同时掏出手机准备付钱,只见那自以为是的司机潇洒地把冯清清的手机向后一推,二维码递到陆谨阳手机下面,乐呵道:“哪有让女孩付钱的道理,你说是吧?小帅哥。”

冯清清不知道陆谨阳应承的是哪句,真点了点头。

“多少钱,我转你。”   冯清清领先半步拐进巷口,鞋底蹭过青石板缝里的碎草,步履不停地朝家走去。

陆谨阳的目光掠过墙根墨渍般的苔斑,不远处那栋红顶小楼撞进视野——他脚步微不可察地一滞,喉结滚了半寸才挤出笑音:“你有我微信还是支付宝?说转就转。”

冯清清刹住脚步,蓦地转过身来,眉眼微微蹙起,像是觉得这事儿有些麻烦,可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溢出一抹柔和。她轻启双唇:“那加个支付宝好友?”

瞧见她的笑颜,陆谨阳的心突突直跳,迅速敛下眼皮,打开微信好友码,“先加微信,不然不加。”

冯清清翻了个白眼,“叮”一声,扫上二维码,“你告诉我多少,等会转给你。”说完,不再和他啰嗦,迫不及待地跑向家门口。

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冯清清的脑海中编织了一幅又一幅与冯军、张春兰重逢的画面。她幻想过彼此目光交汇时瞬间迸发出的惊喜,想象过他们脸上那惊愕中带着喜悦的神情,甚至连相拥时那泣不成声的场景都在她的梦境里反复演练。

可现实却像一盆冷水迎头泼下,她竟忘了这世上还有另一种可能。

他们不在家。

她呆呆地望着紧闭的红漆大门,满腔的喜悦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凝固在胸腔。

陆谨阳走至她身旁停下,冯清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带着丝歉意道:“我忘记和他们说,我今天回来了。我去打个电话,你先在这等等。”

陆谨阳站在原地,目光缓缓地落在她身上。

冯清清站在不远处的枣树下,握着手机,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原本焦急的神情瞬间收敛起来,脸上浮现出一丝欣喜的光芒。然而,这欣喜如同昙花一现,仅仅持续了几秒,便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愕然,还掺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疑惑。几分钟后电话挂断,她茫然地张着唇,眼神呆滞地望着眼前树叶。直到察觉到陆谨阳探视的视线,她脚掌下意识碾着草籽转了半圈,却又钉回原地。

方才酡红的面颊,此时白得近乎透明。她咽了咽口水,声线有些粗粝:“我们可能白跑一趟了,他们赶不回来……”   浊气从胸腔里挣出来,震得肩胛骨发酸。低头时,几根荒草正从她鞋尖钻出来,“已经不住这了。”最后半句声音低不可闻。

难以名状的疼痛自胸口向外蔓延,陆谨阳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他默不作声地伸出手,手指轻轻扣住她的掌心,握得那幺紧,仿佛要将她嵌进自己的手心里,然后牵着她向前走去。

一路上,她目光游离,心思也不知飘到了何处。直到陆谨阳停下脚步,额头撞在他肩膀,冯清清擡头望去,瞧见前方招牌上“旅馆住宿”的字样,这才恍然想起他似乎提过要找地方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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