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

周末是久违的全家出游活动。

提前准备好了餐垫、零食、饮料，这些都由爸爸拿着，家里的相机也带上了，被他挂在脖子上。我和妈妈除了自己的水杯什幺都没拿。

因为离家比较远，我们从地铁转公交才到这个公园。

公园不算特别大，但走路慢慢逛也要几个小时。在公交车上我就听到有人讨论，公园里面有小鹿。

小时候去动物园见过，但是没摸过，更没有喂过。

公交站下车，步行前往的第一站就是鹿苑。门口有卖鹿饼的地方，爸爸买了三份，他的那份给了我和妈妈。

小鹿的眼睛又黑又亮，湿漉漉的，睫毛很长，凑过来的时候嘴就张开了。棕色的毛发配上白色的斑点，有的鹿角很长很大，和我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些和我们之前在动物园看到的不一样。”妈妈开口，没忍住趁它们吃食物的时候摸了一把，而那些凑过来没吃到鹿食的扭头就走了。

我被它们逗笑，扭过头去看爸爸，他在看着我面前的小鹿，似乎是察觉到我在看他，然后把视线移到了我的脸上。

我偏过头去，心跳悄悄加速，没注意到面前的小鹿没吃到食物已经凑到我身边的游客旁边去了。

我僵着手，机械般地继续喂着踱步过来的小鹿，脑子里全想的是我们混乱的那天傍晚。不知不觉手里的鹿饼就被吃光了，直到小鹿的舌头不小心舔到我的手，我才回过神来。

“玉。”他叫了我一声。

我转过头去，正好看见他举着相机，镜头对准了我。

我一下不知所措起来，脸上都不知道摆什幺表情了，正想着今天的衣服好不好看上不上镜的时候，他已经把相机放下了。

我红着脸回头，这才发现，旁边的妈妈不见了。

“妈妈去卫生间了，我们先去前面等她。”他开口解释，走到我身边。

我噢了一声，跟着他的脚步继续往前走。前面的小鹿更多，小孩子也很多，他干脆握着我的手腕快步穿过了人群，找到麦田旁边的空地。

“就在这等吧。”他说着，放下背包开始从里面掏餐垫。

这边野餐的人很多，还有搭帐篷的，所以我们在这里也不显得突兀。

我们很快把东西摆好，妈妈还没回来。我抱着腿坐在一边，不知道该怎幺跟他搭话。

“要看看照片吗？”没想到先开口的人是他。

“好啊。”

他凑了过来，把相机递给我。可他忘了，我不会用。

“..这个怎幺翻？”我小声问他，觉得不好意思极了。

他干脆坐到我旁边，一边给我演示上面的按键操作，一边翻着刚才的照片。

我们靠的好近，肩膀挨着肩膀，腿挨着腿，我们的头几乎靠在了一起。我这才发现，他的手其实挺好看的，很长，指甲修剪的很干净。

他低头小声同我说话，我紧张的手心直冒汗，脑袋晕乎乎的，垂眸就看到屏幕上的那张照片。

我扎着马尾，穿着蓝色的针织衫，只露出半张侧脸，手心摊着一小块鹿饼，梅花鹿正低头吃我手中的食物。他大概是抓拍的，我脸上还带着笑。

“你拍的挺好看的。”我想了想，小声说。

他嗯了一声，把相机递给我，“你自己玩吧。”

他抓过帽子盖在脸上，仰面躺在餐垫上，也不管我了。我举着相机，想着他刚才跟我说的操作，把镜头对准了他。

聚焦，然后按下快门。拍完之后我没有移开镜头，继续放大对准了他。

帽子盖的不严实，露出了他小截下巴。

扑通扑通，心跳在加速。

这时，镜头闯进另外的身影妈妈也过来了，她坐在爸爸身边，把他脱下来的外套重新盖在他身上。

她低头和爸爸说些什幺，也顺势撑着身体往后倒，和他躺在了一起。

我眼睛有些酸，把镜头对准他们，却迟迟没有按下快门。

妈妈和爸爸相处的方式很自然，毕竟做了十几年的夫妻，我在痛恨自己前几天昏了头的行为时，同样也在羡慕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和爸爸相处。

以一个正常的女性角色。

我知道，我和爸爸之间的关系已经变质了。我说不上来是想抓住他更近一步，还是就这样顺其自然的发展，或者，狠下心来和他断干净。即便他从来没有说过我们之间到底是什幺关系。

难道要他说，我们只是上了床的父女？还是说，背着妈妈偷偷相处，像见不光得光的情人那样。

我深呼吸几次后，重新给他们拍下了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