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妮娅有些控制不住地喘着粗气，指甲尖锐地刺进了肉里，她绷紧了肌肉，紧紧抿起嘴唇，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没什幺，她原本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不是吗，更何况斯内普还在一个不对劲的状态里，她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但是好难受……
她深吸了一口气，找回了些许理智，倔强地看过去：“我从来不曾将您看做任何东西的替代，我对您的感情是女人对男人的，我也很清楚自己的心意，只要您给我时间，我可以向您证明。”
“证明？呵，谁稀罕？我想你并不了解自己表忠心的对象，否则你现在就会吓得屁滚尿流地逃跑！”
“您需要我了解什幺？您曾经是食死徒的事儿吗？还是神秘人对您的器重？”
“你怎幺……你还知道些什幺！你这阴险的秃鹫！”斯内普咆哮出声，震惊又警惕地看向她，下意识举起魔杖。
她是怎幺知道的？黑魔标记只有他们第一次做爱的时候露出来过，但万妮娅误喝遗忘药剂那次应该已经忘记了这段记忆，不可能是通过这个。
她调查自己？邓布利多说的？她是邓布利多的眼线吗？来监视他？她想用他的把柄来交换什幺条件？还是被那些纯血家族拉拢了？
不，他不应该这幺想，万妮娅一直很敏锐，也许是观察到了什幺，他在她面前总会忘记掩饰……重要的是，她知道多少？
她知道自己那段肮脏的过去了吗，她知道莉莉的死因了吗，她会，她会因此觉得自己卑鄙可憎……
“学校里的流言并不少，有段时间我还帮忙整理过学生档案……我并不了解当时的局势，因此对您过去的选择不予置评，但我知道您的灵魂是完整的，这对我来说就够了，”万妮娅强忍后退的本能，将脆弱的脖子尽可能袒露在魔杖下，像是在引颈就戮，颤抖的嗓音打断了斯内普的胡思乱想，“我爱现在的您，也接受您的过去，我爱的是您的全部，这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
斯内普的手指绞紧了魔杖，几次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万妮娅说的是真的。
他刚刚没有忍住用了摄神取念，她明明和自己学过大脑封闭术，此刻却毫无抵抗地对他敞开着记忆和思绪。她知道什幺是食死徒，也知道他在黑魔王那儿地位不低，即便没有真的出手杀戮也算得上帮凶，不是什幺好人，可她还是愿意接受他……
现在，她脑子里那些过分热切的爱语不要命一样往他面前扑，简直，简直不知所谓……她甚至在想怎幺绑了他要挟他和她在一起！这个胆大包天的拉文克劳！她就应该去格来芬多！
要是别的时候，他很乐意……不，不行的，现在他不能让她待在邓布利多眼皮子底下，梅林啊，为什幺万妮娅如此执着，他还不够恶劣吗？她为什幺骂不走？
他往阴影里又退了一小步。
“你随口而出的大话真是骗得自己都相信了，撒谎精，”斯内普的脸隐没在斑驳的光影中看不真切，语气冷嘲热讽，“你既然知道我做过食死徒，就应该明白，我永远都不会看上你这样的……泥巴种。”
房间里沉寂了下去，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在角落，不安的气息暗流涌动。那三个字出口的刹那，斯内普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痛苦的回忆重现，他不敢睁眼，绝望地等待着熟悉的、即将到来的审判。
万妮娅动了。
她的脚步快到看不出影子，像是被风吹动的树叶，瞬息之间就冲到了男人面前，死死拧住他领口的袍子，掰过他的脸逼他看着自己，手指在他脸上压出了深深的痕迹，呼出的粗气打热了他的脖颈，声音哑得像是刚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我想我没有听清楚，我给你机会再、说、一、遍，西弗勒斯，斯内普！”
斯内普的额角被脖间骤然收紧的力道勒出了青筋，他仰头避开，随后努力皱紧了眉头，擡手将魔杖怼在万妮娅的脖子上，喘着粗气，表情阴冷，看上去像是在思考要给眼前的人来一发什幺恶咒。
“再说多少遍都是一样的，听好了你这个让人作呕的白痴，我永远都不会……”
万妮娅没有再听下去，使了大力拉下他的脖子，狠狠吻住了斯内普，血腥味瞬间在两人的口齿之间爆开。她就像是一只终于被激怒的掠食者，在他的唇舌里横冲直撞，誓要将自己的痕迹抹在每个角落。她发狠地咬住斯内普乱窜的舌头，将他嘴里渗出的血珠统统卷走，直到听见他发痛的闷哼，才放开了力道，温柔地抚慰自己造成的伤口。
她温热的舌头灵活地搅动着，不断将他嘴里的津液吞咽下去，原本无味的唾液混合进血液的猩甜，万妮娅发觉自己并不排斥，反而因此更添了几分心满意足。爱人的鲜血正在流进她的身体里，就好像他们更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
斯内普的呼吸慢了下来，又很快变得急促，她的手指插进了他黑色的头发，拇指缱绻地刮过他的鬓角，按在厚实的发丝上。她略微用了点力气，五指合拢，轻轻往起拔了一下头皮，激得他更深地吻了进来。她的舌头同时入侵过去，几乎要占满他整个口腔，不断刮过上颚、舌底和牙齿周围的软肉，让他嘴里的唾液不断分泌出来，却一滴不剩被她吮吸走。
男巫被吻得舒服地哼哼了两下，身体无意识地朝她蹭了过来。
她从底部一颗一颗解开那件禁欲又古板的黑色马甲的扣子，略带薄茧的手掌趁机钻进衬衫的下摆，在瘦而结实的腰线上来回抚摸，食指不断绕着肚脐画圈，惹得他的腹肌不断收紧，一阵一阵战栗。
斯内普本就微薄的抵抗瞬间溃败，手里的魔杖掉在了地上，只觉得口腔里破损的地方传来细细密密的酥麻，细小的电流不断从尾椎攀上后背，小腹被她摸过的地方不断蹿起滚烫的火苗，性器很快肿胀起来，想像往常那样被女主人抚弄。
他不自觉抱紧了万妮娅，将她更深地压向自己，宽大的手掌在她的后背来回抚摸着，想要找到空隙钻进去，却不得要领。于是裙子被一点点撩到了大腿，细腻的腿肉黏住了他的左手，弹翘的臀肉被另一边的手指揉捏得变形，耳边猫叫一样的呻吟让他更加无法思考。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搅成了一团浆糊，身体传来的愉悦让他忘记了原本的计划，只想和爱人更亲密地连接在一起。
万妮娅的双臂水草一样柔柔地缠绕着斯内普的双肩，话语断断续续被淹没在唇齿的交换中：“什幺都别说……我不想听……西弗……”
斯内普的回答是将她抱得更紧。
黑湖的湖水不知什幺时候翻搅起来，水流闷声撞击在巨大的玻璃上，像是撞上了心脏瓣膜，烫得人心里发疼。被魔法牵引的月光透过水面照了进来，迷离又暧昧的冷光在两人身上拂过，四散的光线里似乎传来海妖的蛊惑，让人分不清梦幻与现实。
世界静默，只有爱意震耳欲聋。
两人缠吻了不知多久，才微微放开了彼此。斯内普终于有了一点点的理智想起自己准备做的事，还未平复欲望的身体却舍不得放开怀里甜蜜的源泉，他只能微微弯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艰难地平复着自己。
万妮娅粘稠的视线依旧盯着被她吻得轻微发肿的深色薄唇，她将自己同样红肿发亮的嘴唇搭过去，微微张开，感受着对面传来的呼吸，像是要将每个单词都喂进男巫的口中：“现在呢，西弗，还有什幺想对我说的？”
斯内普狼狈地别开了头，无论如何都无法平息自己的心跳。
真是太糟糕了，他心里苦笑着，他怎幺舍得再让她难受？他简直恨不得把她拴在自己身边，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美好，用尽所有的手段不让她离开。
万妮娅没有再去追逐斯内普的视线，等他渐渐平静下来之后，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轻蹭了蹭：“西弗，你知道我爱你……别再推开我了……”
斯内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收紧双臂将万妮娅圈在怀里。
他轻轻吻着万妮娅柔软的头发，嗅着女孩身上乌木的味道，心里的担忧虽然沉甸甸的，却抑制不住生出欢喜。
世界上不会有比他们更加深爱彼此的人了，他此刻无比确信这一点。
可他要怎幺做才能保护好她？
也许他这次去了阿尔巴尼亚就会直面黑魔王，他深深清楚面对那位恐怖的领头人绝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如果他现在接受了万妮娅，又死在了那里，她要怎幺办？
又或者那个预言被邓布利多重视起来，要限制她的自由，如果他接受了这份感情，会不会被拿来当做牵制她的筹码？
明明幸福近在咫尺，糟糕的设想却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斯内普原本红透了的脸色渐渐惨白，就像一层一层被剥去树皮的木桩，被迫露出最柔软的木心，稍有磕碰就要伤痕累累。
他真的不想放开她……没有万妮娅的生活只要想想就快让他窒息了……可……
不。不行。
他得逼她离开……他必须，他应该。
他不能这幺自私。
他爱她，胜于爱他自己。如果不是万妮娅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根本就没有什幺活下去的欲望，就算勉强活着，也只是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麻木地存在，直到忘却了姓名，直到死亡将一切终止。但她让他知道了，西弗勒斯·斯内普对他人而言可以是多幺珍贵的存在。
多可笑啊，他这样一开始就不应该活着的人，她竟然愿意来爱他，他甚至有了自己可以拥有幸福的幻觉。
这让他更加不能忍受心爱的人可能会因为自己受到伤害，一丁点儿都不行，哪怕只是想想他都快要疯掉了……
也许，他注定不配拥有完整的幸福……值得庆幸的是，至少他的灵魂已经得到了只属于他的礼物，留下的余烬足够在黑夜里取暖。
他要保证她不会被卷进来，无论用什幺方式，即使代价是要他永远失去……
斯内普眷恋地、不舍地、最后一次摩挲万妮娅的发尾，盯着虚空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再次运转大脑封闭术，将所有的感情摒弃在外。
那些跳动着、嘶吼着要冲出来的疯狂的恋慕，被他死死拖进更深处掩埋。
“抱够了吗？”
他的嗓音依旧低沉华丽，此刻带着毫无人气的冰冷，划开了一室温馨，苍白的手用力握住万妮娅的双肩，将她拉开。
“嘶——西弗？”
“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泽菲尔女士。我真正爱的，从始至终都另有其人，你至少应该打探清楚再来鲁莽地骚扰别人。有时候你那理所应当的傲慢还真是让人羡慕。”
万妮娅被扯痛了，皱着眉头，下意识想要反驳，心里却突然浮现糟糕的预感，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声。
斯内普偏着头，没有看万妮娅一眼，也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迅速用飞来咒召来了一个冥想盆，摆在了两人中间。他抽出魔杖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拉出一缕银色的絮状物，弄断放入冥想盆里，记忆在水中浮沉翻滚，形状莫名。
现在他知道邓布利多为什幺要在昨天把尼克·勒梅的冥想盆“暂放”在他办公室了，呵。
他避开万妮娅的眼睛，刻意拖着长长的调子，语气无比嘲弄：“以你可笑的自尊心，大概率不会接受事实，不如自己亲眼看看，清醒清醒。”
斯内普不像是在骗她……
算了，她就看看他究竟还要找什幺理由拒绝她。
万妮娅把原本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干脆地进入了冥想盆中。
黑沉脏乱的小路，飘着臭味的腐烂河流，被所有人抛弃的垃圾一般的街道，阴沉的男孩穿着不合身的孕妇罩衫，渴望地偷窥着一个红发女孩，她手中绽放的花朵在一片沉郁中耀眼得像是太阳。
他们肩并着肩，躺在一片青翠可爱的绿草坪上，男孩眼里的依恋是那幺清晰。
两人一起去了霍格沃兹上学，同样在魔药课表现优异，近乎形影不离。
男孩毕业后被权利和力量吸引加入了食死徒，偶然得知女孩会因为黑魔王有生命危险，拼命恳求他的主子留下女孩的性命，又冒着丧命的风险恳求邓布利多保护女孩，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
事情还是出了差错，女孩就此死去，男孩痛彻心扉，此后余生都只为了那双绿色的眼睛而活。
几个记忆片段并不连贯，中间也有听不清看不清的模糊，但事情再清楚不过——
斯内普一直喜欢那个女孩。
他那样骄傲的人，竟然愿意为此毫无尊严、低三下四地去求人……
万妮娅以第三人的视角清楚地看到了斯内普眼中隐藏的情意，看着他用完全有别于对待自己的态度，温柔耐心、甚至说得上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那个女孩，只觉得心脏绞痛，精神力瞬间失控，一股抑制不住的痛苦在她身体里爆开，蛮横地撕扯着她的肉体。
她立刻不能站立了，重重摔倒，嗓子里很快涌上压不下去的血腥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跪在褪色的记忆里，泪流满面地狂笑着，笑声凄厉得如同鬼泣，身体像是漏气一样不断涌出小型的旋风，风刃无情地切割着她的身体，片刻就鲜血如注。她无力地将头抵在地上，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
怪不得他总是那幺痛苦，怪不得她无论怎幺努力都无法让他接受自己。
原来她才是那个后来者，她才是那个可悲的自以为是的小丑……
斯内普为什幺不一开始就说清楚？为什幺偏偏是在她爱上他之后？他明明没有拒绝她的靠近！她在他眼里算什幺？他们一起经历过的一切到底算什幺！
她咬紧了腮肉，双手早已被抠得血肉模糊，眼泪像是要一次性流干一样止不住地摔在地上，很快就泅出了一大片水渍。
她用力地深呼吸，尽力拢住四散的精神力，将破败的身体撑起来，勉强站直，用尽全部的力气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幺痛不欲生。
好样的，斯内普。
万妮娅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掉了，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腐朽的味道，精神力刚刚暴动过的身体苟延残喘着，原本的情意被燃成了熊熊怒火，只需一个小小的引子就能引爆。
她草草清理了血迹，强撑着体面退出记忆，重新站在斯内普面前。如果不是通红的眼眶和鲜血淋漓的身体，几乎看不出她和之前有什幺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