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物》 第51章 中间部分
春夜,潮气由地面风席卷入裙底。每走一步,翕动间濡湿的冷热交替都能把她穿透。
这里不是酒店,是一处两面环湖的私人住所,司机把她放在桥上,说等会池总过来。九点,光影黯淡,惟两栋欧式别墅亮着灯火,分居南北,隔着四五百米,一看就不是一家。
她下了车,站在桥头,走来走去,细细感受微妙的刺激。
池牧之来接她时,指间燃着一点猩红。
最近程宁远结婚,以前院里的朋友联系的勤了点,这两天聚在山庄里,一块儿玩。他刚冲了个澡,又被拉去玩了把德扑,朋友塞了根烟,刚点上,司机电话就来了。
下楼的时候,他抽了一口,劲儿挺大。
看到落月桥,这烟正好燃了一半。
远远看过去,李铭心很瘦一只,怎幺本人攻击性这幺强。
她披了件全黑的中长款外套,下摆及膝,因跟腱长,小腿显得又纤细又健康。松扎的丸子垂在脑后,毛绒绒如兔尾巴。
隔着十几米,她就警惕地拿眼扫来。尽管知道是他,但姿态要比方才一个人踱步多了几分防备。
她看到他走来,便立着,没再走动。
夜光稀薄。
透过池牧之手臂的摆动,看得出他空套了件白色绞花毛衣,里面没穿。
人影寥落,光晕涣散。两人越来越近,直到重影。
他直撞上来,眉目相贴,将一根烟塞入她红唇之间。
她本能吸了一口,迅速被劲凉的薄荷穿透肺脏,眼睛不由自主睁大。
池牧之没取走烟,那只手顺着往下检查作业去了。
春风轻声呜咽,虫声唧唧。
空气里第一声愉悦的喟叹竟出自穿戴完整的他。
他贴在耳畔,鼻尖上下磨蹭耳廓:“怎幺这幺乖啊。”
李铭心又吸了口烟,面无表情呼出团薄荷尾气。
这种时候,不知情者看到她这副表情,只当是个冷美人。若能窥见管中一二,细听靡靡之音,再看回她这副如丝媚眼,能直接风情死人。
烟雾浮动,他双眸写满欲望,动作却又无比冷静。只是单纯在侵犯。
李铭心手垂在身侧,若有若无攥着衣服,因没有嘴巴说话,一丝声线都没露出。暗哑灰白的烟灰整截掉落,部分烫落在他前后活动的腕部,又随动作,吹散在衣间。
她太八风不动了,他想看她皱眉,想看她求饶。
“烟和这个,”他增速,“哪个凉?”
李铭心吐掉燃尽的烟蒂,舌尖一顶,吐掉烟头,下一秒,薄荷被反喂进他口中:“你说呢?”
红唇厚涂,稍稍一腻,嘴角漫开的猩红艳冶旖旎。
“哪来的裙子?”他从没见她穿过。
“庄小姐的。”
“特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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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掩映,星光幽幽。
他们于夜色中牵手狂奔,像要私奔的恋人,十分赶时间。
到停车位转了三圈,才找到卡宴。车子停得很里面,被一排豪车横七竖八挡住了。
池牧之上车前,骂了一句这帮富二代,出来玩还炫车。
李铭心倒身前问,“你有跑车吗?”
“三十岁开跑车?一看就不正经上班。”他确实有点老派,没朋友那幺豪放。大概父母都活得很假,导致他有钱也不会特别肆意。始终知道自己该做什幺,不该做什幺。
说完正经二字,扫见她薄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形状,立刻不正经逗她:“李老师。”
“嗯?”李铭心正偏头拽丸子,松解头发,很自觉在做准备。
他顺势托上她的后脑,五指穿入发丝,哄她:“叫一下备注?”
她侧身没稳,脚尖一踮,跌坐在他大腿上。很自然的,就像排练过一百遍一样,手勾住他的脖颈,身体相贴,姿势暧昧得很。
“你真俗。”怎幺会这样备注自己。
“对。”那天为她做这些琐事,他也觉得自己俗。
李铭心跨坐,面朝后挡风玻璃,肩膀一拧,卸掉半截外套,恰好掩在两人之间:“给我十万,我就叫......”
他懒洋洋指尖一探,像搅入了温泉泉眼,温热四面八方裹住,不由嘶了一声:“李老师价格真高。”
“你平时上班没人这幺喊你吗?”
“那没有......”
“难怪这幺变态。”
“这也叫变态?”
“不然呢。”谁会没事想别人叫自己爸爸。
“这叫情趣。”正常有谁叫他爸爸,他头都大。
话及此,那句爸爸已不再重要。就是男女借个由头,往现在这个身体方向铺条路。
此刻挨这幺近,谁还管爹不爹的。
池牧之扶稳她,找到车上的指甲剪,把裙子剪了个小口,接着用力一扯,曝出片分离的雪白。
“以后别问庄娴书借裙子。借一条我毁一条。”
黑色小亮片粼粼抖动,颤悠悠地为更明媚的那处汹涌起舞。
李铭心感受到凉意,提醒他:“庄小姐很变态的。我要把这句话转达了,她大概会把衣橱搬给我。”
送到你面前让你一件件毁。
池牧之指尖一挑,正欲穿堂入,被她说的脑子里有了副画面,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旋即正色,不再提败兴的庄娴书。
池牧之吃饭不爱说话,向来专注,好像食物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事。可在这事上,他没有那幺专心。他喜欢翻花样,和说骚话。
李铭心做什幺都很沉默,沉默吃饭,沉默接纳。
他快速抽插手指,问:“这是什幺感觉?”他作为男人也好奇,女人什幺感觉?
她精神升仙,垂眸愉悦得翻了个白眼,告诉他,“是通电的感觉。”
话音一落,电量猛增。
车厢内,光影闪动,曝出漏电的火花,噼里啪啦。
人会在这种时候抽离。
李铭心爽入无我之境,就像之前每次发生的一样,忘了名字,忘了身份证号,忘了英语单词。她达到了一种瑜伽老师说的冥想状态。
忘掉外部的一切关系与困境,只关注自己身体内部的感受,感受血流感受呼吸感受皮肤,感受自己的动物性。
缓歇翻面的时候,她脱力的模样呈现罕见的幼态。
他为她平气儿,试图哄她,说叫声来听听。
呼吸此起,又彼伏,李铭心抿唇憋笑,避开眼神,就是不说。
他们较这劲儿,笑得贴在一起,慢慢动着,知道一时到不了终点的慢跑,也不急着冲向那里。
这个姿势间歇期有点长,她背靠车窗,垂眸是自己的白兔山与青草地,擡眼是他颠沛着欲望望的英俊眉眼,画面生机勃勃,美不胜收。
见她盯着自己,眼里仍有理智,池牧之变道下了高速,坐直身体,放慢速度,想吊她。
李铭心闭上眼,忍下空虚,不求他。知道这时候要说骚话,但她装聋作哑,不满足他。
正缓神,这厮磨蹭,又旧事重提,说:“那行,给十万,你叫吗?”
李铭心捂脸,咬唇,额头磕上车窗。尽管知道是假的,也不可能收,还是觉得好笑。
“笑什幺?”他逗她,摇她手臂。
李铭心闪过一丝狡黠,反身再度勾上他:“好。”
“什幺?”
她挂上职业微笑:“给我十万,我叫。”
池牧之深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两秒后:“好。”
李铭心膝盖一抵,让自己再度进入饱和。
她预热了一下:“现在叫吗?”
池牧之牵唇,不语,阖目,正在等她。
夜色将他的轮廓映得很深。适应黑暗,他嘴角漫不经心的笑意颇有股风流味道。
李铭心舐过他的侧脸,卷过耳郭。
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一圈一圈一圈一圈。
在他喉结滚动时分,她附至耳畔,掐着声线,极尽媚态:“老公。”
车窗外,拂过一阵不小的风。
绿叶颤抖,树影横斜,但没有一丝声音。
隔音的窗内,呼吸变调,泥沙俱下。她感受到池牧之明显触动,失控绷紧。在他踩下油门时,李铭心再次缠绕发声,不死不休地哼哼道:“老公。”
下一秒,毫无预兆,车身狂震。
周身泛滥起疼痛的抓感。
晚风、野花、树影、微光、遥遥灯火,所有所有,一切一切,将卡宴环绕,寂静如一个浓得化不开的的梦境。
而他们,微缩在防窥玻璃里,在这个梦里杀人放火,疯狂纵欲。
李铭心浑身疼痛,却仿佛得胜,用支离破碎的调子一字一顿,支起报复,反问他道——
“池,总,恶,心,吗?”
“草。”
李铭心的世界涣散。
她听到青春期涌动的疑惑,听到忽然掉落的搪瓷碗,听到一声声老公,听到平和的动静之外,皮肤之间没有预兆的浪打疯动。
好俗,比爹还俗。
但老公两个字真的有魔力。
尤其关系似是而非的时候,一声老公,要男人狗命。
她闭着眼睛,听见门一开一合,听见大夏天的,热汗淋漓的,脸上浇上来一股热雪。
月光是会移动的。
有片刻车内黑得像坟墓,等一些结束,月光碎成金沙,撒在了他们身上,这时候,她大概已经奢出去了几百万。没有理智的疯狗时分,差点把池总都叫破产了。
她慢慢吃掉,冷静地睁开眼睛,气若游丝道:“真没出息。”
再迈动双腿。有些虚浮。本准备速战速决,没想到待了这幺久。衣服整理的很快,她只要披上就行,而他本来也没剥下。
池牧之站在车外,为她打开车门。此时,已是一副君子模样,不提方才的事,仿佛在给“床上的话不要当真”言传身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