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莉德在劈啪作响的柴火声中缓缓睁开眼。
她还在原先的那间房间,火盆里的火依旧旺盛。
有人在她昏睡期间添加了柴薪,甚至换了新的床单与和服——是比原先更轻便柔软的款式。
这些细节都无声地显示出那人并未离开,也未全然弃她不顾。
但她的身体发出尖锐的抗议。
腰、腿、背,还有那处难以启齿的部位,都在隐隐作痛。
那里虽然被清理过,也上了药,但只要稍微一动,就能感觉残留的液体从体内深处缓缓流出。
羞耻、痛楚与脆弱交织,将她牢牢钉在现实里。
她尝试挪动双腿,耳边却响起清脆的金属声啷啷作响,如同冷漠的提醒。
她掀开被褥,发现左脚踝上扣着一道镣铐,铁链延伸至房间角落的柱子,牢牢钉住。炼长刚好允许她在室内自由走动,但却绝对无法跨出房门一步。
镣铐内层铺有柔软内衬,避免割伤皮肤,却更显讽刺——
不是粗暴的囚禁,而是一种被精心设计的束缚。
那个男人,不再信任她了。
她静静坐在床上,忍着身体的不适, 视线无意间扫过床角。
地板上,黑色的什么在火光中闪烁着微光。
她一怔,连忙移动过去,小心翼翼地拾起那物。
是一块黑色的石头,质地像黑曜石,晶亮通透。石头上穿了一根细草绳,制成吊坠模样。
她的指尖开始微微颤抖。
这不是普通的石头。这是「圣火石」。
在露娜莉亚族,每位新生儿诞生后,父母都会前往圣殿向祖灵祈求,获得一颗圣火石,作为孩子的护符守护一生。
那是一种祝福,也是与族人连结的象征。
西格莉德也曾拥有过一颗。但在七年前那场摧毁整个族群的战乱中,那颗石头与她的过去一同被埋葬。
她颤抖地抚摸石面,感觉凉意渗入掌心。
石面上刻着模糊的露娜莉亚族文字,一笔一划,刻工拙朴却充满心意。
她凑近火光,勉强辨认出上头的名字——
阿贝尔。
她怔住了。整个人如被雷击般僵在原地。
她想起那男人的红瞳,总是带着压抑与压迫的复杂神色盯着她;
想起他一次次阻止她逃离,却从未真正下杀手;
想起那个夜晚,她半睡半醒时,听见他的心声透过精神回响传来——
「只要妳活着就好。」
她将被体温摀热的圣火石紧紧握入掌心。
如果是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个不让她逃、把她锁起来、却仍为她换衣上药的男人——
他就是阿贝尔。
他还活着。她早就隐约知道这一点。
他和她一样逃了出来,只是这些年来始终未曾重逢。
但现在他就在这里,就在她眼前。
纸拉门突然被打开的声音将她从震惊中拉回现实。
穿着黑衣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金属面具在火光中泛着寒光。
当他的视线落在她掌心的圣火石上时,眼神仿佛微微动摇了一瞬。
在那一瞬间,西格莉德看见了熟悉的影子——
不再是「烬」,而是从前的「阿贝尔」。
但他立刻垂下眼,不再看她。
他跨进房内,将一罐药膏摆在床边的木几上,语气冷淡得仿佛与她毫无瓜葛:
“既然醒了,就自己上药。”
随后,他转身离开。背影如断裂的黑影。
西格莉德终于开口,声音颤抖却执着:
“…阿贝尔先生?”
男人的身影在房门口顿了顿,但依旧没有回头。
西格莉德咬着唇,仍不放弃:
“是你…对吗?”
始终背对她的肩膀微微收紧。他低声说:
“…别再做无谓的事。”
语毕,他踏出门槛,声音冷得像冰:
“再敢逃跑的话——妳会死。”
门缓缓合上,西格莉德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指尖却仍紧紧握着那颗圣火石。
她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他。
但他…却不愿承认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