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莉德在一间陌生的和室里睁开眼。
天花板是木格构成,鼻端飘来一股陌生的香气,有些像焚香,却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苦味。
她试图坐起身,但身体像是被拆解又粗暴重组过,连呼吸都牵动着深层的痛楚。
下身仿佛被清洗过,虽然还有些红肿,却没有留下任何沾黏的感觉。那种干净反而让人感到一种冷漠的违和。
她咬着唇,让记忆渐渐从脑海深处浮现。
七年前,她躺在那张冰冷的金属实验台上,血与汗水混杂着药物的气味,双眼涣散,耳边是机械与人声交织的低语——
「实验失败了。」
有人这么说。
那天,她以为自己会死。
但命运不是只有死亡与活着。它有时像一条诡异的支线。
那个被派来「销毁」她的研究员,在最后一刻犹豫了。
他没有下手,而是给她注射了一剂假死药剂。然后悄悄地,把她塞进装货的箱笼里,随着一艘补给船漂离了那片地狱。
几天后,她在某个无名小岛醒来。那座岛名为「贝瑞布拉姆岛」,是个隐蔽得几乎被海图遗忘的地方。
透过岛上飞驰的信鸥,她得知了关于实验室暴动的传闻:
几名实验体逃脱,火焰吞噬了整个设施。
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默念:阿贝尔先生,您也逃出来了吗?
从那时起,她便展开了长达六年多的流亡生活。
她剪去原本象征族裔的银白长发,染成了不起眼的黑色。
她学会用沉默躲过追踪者的目光,用双手换取短暂的容身之所。
即便如此,她从未真正忘记过他。
她仍会在夜里低声向星空祈祷:愿露娜莉亚的先灵指引他平安,愿他们在这个世界的某处,再次重逢——不再是实验体与囚犯的身分。
两个多月前,她搭乘的商船在和之国近海遇难。
风暴过后,是一条巨型锦鲤将她从汹涌的浪头中捞起,送到「九里」的海滩上。
她被村民捡起,一度以为这是另一场命运的慈悲。
在那个在战乱与贫瘠夹缝求生的村子里,她用从旅途中学到的耕作与酿造知识回报他们的接纳。
她帮村里的老人调整药草比例,也教孩子们编织更结实的草绳。
她开始以为,这里会是个暂时的归宿。
直到那天,一群海贼闯入村庄。
她召唤森林的狼群与天上的鸟群协助,保护孩子们逃跑。至于她自己,则被捉走,成为俘虏。
如今,她在这间屋子醒来。
她的感知能力早已悄悄展开。
方圆五百公尺内的声响,被她一一捕捉、拆解、记录。
两名海贼路过时的对话尤其清晰——
“听说那女人是烬大人亲自从凯多大人手里要来的?”
“真的假的? 烬大人平常连看人一眼都嫌麻烦,这次居然开口要人…”
“那女人肯定不简单啊。你以为是谁都能让「炎灾」动心的吗?”
“…啧,别那么大声,这里可是鬼岛,墙上都有耳朵。”
他们逐渐走远,声音也淡了下去。
西格莉德躺在榻榻米上,心脏怦怦直跳。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带来这里,但她已经知道,这里是「百兽海贼团」的根据地——「鬼岛」。
而那个被称为「烬大人」的人,是这里高层之一。
「炎灾」。
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过。但从两名海贼口中的语气,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在这座岛上的地位与力量。
而这个人,看上了她。
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她不是无知的少女。
在那个实验室里,她早就见识过人类在权力下的本性。
她没有看到对方的脸,却记住了那道声音——
低沉、冷漠,仿佛来自炭火中尚未熄灭的余灰:
“记住了。我的名字是烬。”
那声音让她如坠冰窖,汗水从后背渗出。
他不需要高声威胁,也不需要靠近她的身体。
只是一句话,就足以让她的精神紧缩成一团——这是比猎杀还要冷酷的注视。
她的本能在警告:那是个掠食者。
天色逐渐暗下来,纸拉门忽然被推开。她下意识绷紧全身。
来者却是一名中年妇人,默默地放下一篮食物,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她就退了出去。
西格莉德没有动。
她只是凝视着窗外。夜空漆黑如墨,星子被厚重的云遮掩,没有一点光。
她不能待在这里。
不能等那个「烬」再次出现。
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那种男人。
她必须逃。趁还有理智、还有力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