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丽丝对基德撒了谎。
她根本不知道基拉的下落。
从被囚禁起来的船员口中,她只知道基拉来到和之国不久后就与其他人分散了。但这件事若让基德知道,那个笨蛋肯定又会闹得天翻地覆。
暂时能瞒着就尽量瞒着吧。
但在「火之祭典」的混乱开始前,她必须找到基拉。
“铃音,楼上包厢的酒水又打翻了。妳去收拾一下。”
菲丽丝应了一声,拿起清扫工具起身。
她如今化名「铃音」,在一个名叫「狂死郎」的男人开的花楼工作。
和之国是个封闭的国家,外界的讯息大部分无法流进来,包括悬赏单的资讯。这让她的潜入变得容易许多。
一个半真半假的悲惨身世,和一张用易容术变造过的平凡面孔,成功让负责掌事的中年妇人把她留下。
花楼的老板「狂死郎」表面上是个生意人,实际上则是和之国现任将军黑炭大蛇的重要心腹。
光顾花楼的客人中不乏和之国的达官显贵,还有「百兽海贼团」的成员,是个情报流通量极大的地方。
——是夜。
稍早在花楼的包厢里,菲丽丝意外从一个喝醉的百兽团海贼嘴里听到「维多利亚庞克号」目前被弃置在「铃后」地区的「归港」。
如果原本的船还在,对他们后续的撤离行动会是极大的帮助。
于是,她决定当晚前往「归港」确认状况。
她的运气不太好,刚从花楼后门的暗巷溜出去没多久,就被两个巡守的「给赋者」发现。
两个男人朝她走来,与动物身体部位融合的躯干显得诡异又可笑。
“那边的家伙,给我站住!”
“你不知道将军大人颁布了宵禁令吗?!”
菲丽丝停下脚步,斗篷下的手指攒紧淬毒的匕首。
当两人走到足够近的距离,她扬手撒出左手小药包里的麻醉粉末,然后将匕首狠狠对准其中一个男人的颈动脉刺下去。
鲜血如泉涌,男人摀着脖子上的血洞踉跄后退,不久后便倒地抽搐,颤抖发黑的嘴唇间溢出白沫。
菲丽丝抽回匕首,转身对付另一个守卫。
然而,这名「给赋者」与蝎子融合,似乎对毒物有部分免疫能力,被她划了几刀却仍旧没有倒下,反而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狠狠将她砸向墙壁。
后脑勺撞上石墙,剧痛让她眼冒金星,手里的匕首脱手落地。
她被从地面拎起来,掐着她脖子的手愈收愈紧。
眼前一片白雾,她能感觉到意识正逐渐远去。
忽然,她听见面前的男人闷哼一声。
同一时间,铁锈味的温热液体溅上她的脸。
箝制她脖颈的手猛然松开。
她因重力坠落,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一双熟悉的蓝眼睛。
她被小心地放到一旁未被血染脏的干净地面。
当视野逐渐清晰,她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即将在转角消失的背影。
“基拉!”
她忍不住喊出他的名字,声音因焦急而响亮,在寂静的暗巷中回荡。
男人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
菲丽丝咬牙,强撑着起身想追上去,但还未完全恢复的身体让她双腿一软,膝盖狠狠跪倒在地,擦破一大块皮。
她摀着渗血的伤口,感觉那股熟悉的气息又折返回来。
金发男人弯下腰,沉默地抱起她。
他总是戴着的面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绷带,遮掩住大半张脸。
菲丽丝颤抖着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面庞。
“…基拉…?”
她的声音发颤,像是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错觉。
男人依旧没说话,只是抱着她来到附近一处废弃的仓库,把她放在板条箱上,撕下衣服的袖子,蹲下来包扎她受伤的膝盖。
“十四天之后的「火之祭典」,有一群武士打算刺杀凯多。”
菲丽丝低声说,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回到当前的计划。
基拉低着头,沉默地把布料缠在她的伤口上止血。
“我在兔丼监狱找到基德了。”
她感觉到男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依旧一语不发。
“「维多利亚庞克号」在「铃后」的「归港」。”
她看着他,轻声补上一句:
“十四天后,混乱一开始,我们就走。”
基拉终于擡起头。
菲丽丝屏住呼吸。她看到男人的眼角闪着泪光,而他的嘴角,却违背意识般地上扬,扯出一个僵硬而诡异的弧度。
菲丽丝心头猛地一紧。
她见过那些吃下「人造恶魔果实」却失败的人——
那些被剥夺悲伤权利、只能发笑的「愉悦者」。
“…基拉?”
她的声音几乎带着颤抖。
“...不会的…”
她抖着手捧住男人的脸,轻触绷带的指尖发冷。
“…那些该死的王八蛋…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温热的液体滴在她手背上。
她看见男人的眼中和她一样流下眼泪,可笑声却从他被迫弯曲的嘴唇间不受控制地溢出。
“…能治好的…”
菲丽丝低声呢喃。
她不知这句话究竟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
“…我是医生,我一定会找到能治好你的药…”
她向前倾身,额头抵上他的额头,用亲吻堵住那令人心碎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