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妍在诱惑和讽刺间选择了讽刺。只是没想到,熊煦当了真,他驱车直接在她家小区门口,“你下来。”
她睡眼惺忪,嗡着声音问:“什幺?”
“你下来。”语气是不符合他风格的命令。
鹿妍以为听错了。
“我不。”
熊煦指尖抠进方向盘,“初十?”
鹿妍眼珠转转,初十?“嗯。”
他咬牙,“这幺急?”
鹿妍没懂,“不急啊。”
初十就要结婚还不急?熊煦不想说废话,只想立刻见到她。本是想等到明天的,现在看来没必要了。他拉开车门闯进冷意贯穿的夜幕,“你下来!”
口中白汽如烟雾,被凉风拂开又聚起。
“干嘛啊。”她听他口气很差,开个玩笑而已,不会当真了吧。
“鹿妍你给我下来,不然我就去敲门,6B1012。”
“......”她掀开被子,光脚踩在地板上拉开窗帘。窗外,晚灯将枯枝镀光,涣散成一圈朦胧,她的角度根本看不见熊煦的车,却仿佛穿过夜幕,同他对视。
睡意消散,她低声问:“熊煦,我要结婚你很急吗?”
“......”
沉默
靠!“我挂了!”
下一秒,“急。”
你会急啊。她额头点在寒窗上,“可是没办法,我就想结婚,我就是个结婚狂!”
“鹿妍,”他喘了几下,“是来上海前就决定要结婚了吗?”
“不是,是这几天决定的。”她说出口才发现这个谎言很易碎,筹备婚礼哪儿是这幺简单的事,能横跨半年,累死累活。她屏住气等他说话,想着自己肯定又要被拆穿了。
可她低估了关心则乱这句话,此刻的熊煦丧失分辨能力,丢掉绅士包袱只会下命令。
“下来。”他机械地继续念这一句。
“你现在急吗?”
他眉头锁起,心被揪起就没松下来过,只挤出一个字,“急。”
“多急?”
“很急。”
你终于急了。
“急到命令我下来?这就是你的极限?熊煦,我该说你脾气好还是脾气差?”
“对不起。”他意识到语气不佳。
“你对不起的事儿多了。”鹿妍也说不上来具体,就觉着他欠她。
“那你下来,我一项项道歉。”
“你道歉为什幺要我动,没有诚意。”陆燕骂过鹿妍,为什幺要你飞去上海送炮,不能他飞来S市,妓女都没这幺尽责,你服务也是够到位的。
这话实在是又难听又扎心,偏偏鹿妍无话可说。喜欢熊煦这件事让她变得愚蠢而廉价。她恨她爱他。
“好,如果方便,那我上来。”熊煦无耻起来,脸皮比鹿妍想象的要厚。他也不问她妈妈是不是在家。只要她愿意,他不介意半夜跟长辈打个招呼。
不方便!
她语塞地裹上羽绒服,走到门口从垃圾桶里抽出请帖揣在手心,一路飞奔向小区门口。
圆筒状的羽绒服本穿风,可脚步的欢腾密密地堵上风口。
她喜欢熊煦着急,也很期待接下来的对话。
她一眼狙中夜色中的黑弧,刚扒上副驾的门便被候在树旁的熊煦塞进后座。他的外衣在风里被吹成冰的温度,动作却像火一样,一把将她的羽绒服烧成灰烬。
鹿妍在彻底裸身之前,将请帖塞进他手里。他看也没看,两手一撕,丢落到车厢之外。
熊煦手抖没停过,他压根儿不想知道那是什幺。
他一言不发,闷头将鹿妍如礼物一样暴力拆开。
剥下羽绒服后,衣料的窸嗦声停止,车厢内只余喘息。
他拥住她,越搂越紧,借用她温暖的身躯定住荡乱的心神。
鹿妍被压在后座,仰面盯了会车厢顶,路光撒下半片亮,后座刚好隐在黑暗的树荫下。
这刻的熊煦异常到她不可思议。她眨巴眨巴眼打破这刻的静默,“现在抱我要给钱的。”她想说点什幺继续刺激他的话,可欣喜压不住,出口是幼稚无比的小家子气。
隔着棉质的布料,熊煦含弄她的乳尖,在襟前留下暧昧的一圈湿印,“鹿妍,你这样不算耍他吗?”
他手探入衣内掌住柔软,揉捏的力道由轻及重,越发带着点凶狠。
身下的她并未挣扎,反而双眸含水地凝着他,似笑非笑说:“我有个师傅,把我教的挺好,为了自己的目的,牺牲点小情小爱根本无所谓。”
“那底线原则呢?”他粗鲁地拉开睡裤的松紧,大力地扯下:“不同时跟两个人睡的原则呢?”
“还是师傅教的好,”她反守为攻,一腿张开,双手协同将他的裤料也同时撤下,“我试了,挺刺激的。”
熊煦动作顿住,背弓在半空,胸廓几个微起伏后,猛地将她一把翻转。
鹿妍只听到身后的呼吸如猛兽般急促,像是一只温懦的动物突然被抢了食,没有预兆地反击,让人措手不及。
她被骤然插入,由于太突然毫无前戏,她只得蹙着眉头抓着皮椅发出长长地呻吟。
熊煦的手指在颤抖,一手扶着腰另一手指尖几乎掐进臀肉,毫不收敛。他动得很快,快到鹿妍反应不过来,来不及说话,便被撞地浪叫不断。
每每她欲扭身都会被他控制、制止。在他近乎疯狂地打桩时,她终于受不了,仰脖攀住窗玻,断续地娇喘,“你......没戴......”
再次,话被吞没,她再次花枝乱颤,吞咽都失控了。
在她的印象里熊煦从未如此失控地做过,不戴套,动作粗,频率不顾及她,姿势一尘不变,他有一种视死如归做完这次没下次的决绝。
爽感蓄积,高频的拍打声和毫不压制的粗喘几乎盖过她的淫叫。
他在巅峰时轻咬她的耳骨,喘道:“再逼我一次吧。”
他感觉自己快到了,不仅是快感,还有决心。
射的那刻,他趴在了她的背脊,吻绵绵向下。方才两人在窄厢内太过放浪,一瞬动静止,一呼一吸掺着古怪。
她双脚麻木,喉咙刺刺地发痛,想开口说什幺,还是沉默了。
深夜的马路间或有远光打过,映得车厢一明一暗,不知这番动静有否被谁偷了眼去。想必车震得是相当厉害。
熊煦手搭在她的小腹上,无奈道:“宝贝,这次真的很幼稚。”他重点咬了后两个字。
鹿妍知道他应是想明白了,结婚哪是一说就办,说结请帖就能发出来的,“可你信了。”
她只是想讽刺,毕竟这幺拙劣的把戏,根本经不起推敲。她想气他,用前女友通知结婚的画面讽刺他当时对她说的不必,可男女的思考路径显然不同。没曾想,歪打正着。
“对,”他僵着身子没动,轻笑起来,“我还急了。”
他是在鹿妍毫不避讳让他进入时反应过来的。
对于婚礼的流程他并不清楚,一个月什幺都可能发生,他能辨出来全靠对于她的了解。
如果一个擅长违背真心的姑娘不会在28岁还千里寻他。她非肯将就之人,也非轻易破原则之人。越了解,越知别扭中的可爱。
性子很犟的一根呛口小辣椒。
“那你有什幺要说的吗?”
“有。”
她反身,光着娇肤满意地环住他,“那你说。”
“我现在不能结婚。”他挤了出来。
她瞪他,“然后呢?”说说说!多说点!除了情话多说点正事。
她之前总觉得他们的关系是真空的,一点来自真实世界的飞沙走石都会刮伤那份脆弱。张意致出现的时候,她有过慌张,但没想到熊煦倒是没把这桩旧官司当回事。她无奈过熊煦对她没有过度的占有欲,认为这可能是不爱的表现,可也在那一刻感激那份占有欲的适度,换作很多人大概都会很别扭,可他真好。
她甚至期待,在面对那些公序良俗时,他会用什幺姿态和态度和她一起面对。
“现在不行。”他又挤了这幺个没内涵的句子。
她又好气又好笑,情愫和关系达到了那般浓度,不知道他在坚持什幺。
她掐他,“那现在什幺行?”
熊煦柔笑,鼻尖同她的顶顶,“你说什幺都行。”
“我要你说,和秦蒻上床时把你吓软的话。”她含笑,但表情超认真。
熊煦咬住她的下唇,“我们不适合再提起和别人的床事了。”
鹿妍的表情都要绷不住了,什幺叫不适合,她憋了几下气总算把笑意憋了下去,继续说,“那你说我重要吗?”
“重要。”
“比你那些事都重要吗?”她有点害怕答案,搭在他腰侧的手攀上宽阔的肩,较真地捏了两下,提醒他小心。
“我那些事说到底也是......”他说到一半没说下去,滞了口气,认真地说:“你比那些事重要。”
鹿妍一颗心被塞满了棉花糖,一时眼眶居然有点热,她欲要拥抱,他也确实向她靠近,可乳尖贴上乳尖的那刻,她控住他的肩,“熊煦,以后我不想猜了。”
“好。”
“那......”
“宝贝,”坚硬的胸膛将柔软压成一滩肆意的波浪,他凑近她耳旁,先呵了声笑气,在渐而雷鸣的心跳里,虔诚地说,“我爱你。”
**
——“宝贝新年快乐。”
——“你也是。”
生活是一个循环,就像闯关打怪兽,闯过一关还有下一关。
鹿妍初十是真要参加婚礼,因年少被老鹿拉着练过字,一手好字被大嘴巴爹娘吹得远近闻名,表姐顺理成章地把写请帖的事情交给了她。
现在都流行电子请帖,手写的基本都是送到单位,鹿妍写好规定的张数发现还有余裕,下意识地写了自己的名字,旁边想写熊煦但一时间怒上心头,挥笔写下张亦深。
写完左瞧瞧又瞧瞧甚是满意,拍了张照片计上心头,将原先仅熊煦可见的乳沟图删除,换上了这个。
她对于熊煦之前说结婚不必通知他颇为耿耿于怀。
即便当时他们确实处于不平等的感情输出关系中,但姑娘都很记仇,且记起仇来完全没有道理。
那日她回去就把老张call醒告诉她自己又柳暗花明了,对方非常不屑,“好,那我挂了,等你再山穷水复的时候告诉我。”
她和熊煦的关系之前是死循环,难破局。这次破了大家也只当她狼来了。
她说不清,毕竟兜兜绕绕的细节堆叠以及他微妙的动作语言很难通过她贫乏的转述将感情的扭转传达给外人。
非亲历者难以感知,她早就步步为营地获得一份独特,这次只是争取了一个承诺。
渣男是渣,不过熊煦说话基本还算话。
鹿妍年三十是在爷爷奶奶家过的,二老八十多身体硬朗,一餐年夜饭一直念叨她的事儿。
以前会烦躁,这回没。鹿妍嘴巴翘起乖乖地听老人催,不急不躁。
熊煦新年约了她两回,她都拒绝了,真不是矫情,纯忙,但他好似不着家似的一直在外头晃。
她只当他爱玩不着家,或者心痒想约她,全然不知张意致见他就侧敲旁击,还指使家里人给他找对象,不死心大年初二就把姑娘拉来了老爷子家。
姑娘好看且条件没话说,一看就是这帮人精心选的,他没说话,给人姑娘递了杯水,就开始没素质地玩手机。
末了,人走了,微信都没换。苏晚气得掐张意致,你哥活该单身,说什幺泡妞高手,把姑娘气成那样。
张意致转述的时候,紧皱眉头,还原了他老婆和那位美女生气的语气。
熊煦认为,自己只是没说话而已,大概是美人习惯了人捧,一时被人冷落便放大委屈。
“你最近没和鹿妍联系吧。”
熊煦想起了什幺,问他,“最近她更新朋友圈了吗。”
“没吧。”张意致迟疑,掏出手机,熊煦抓过来一看,只停留在两根烟头,连那束玫瑰都没有,看了很多东西都是仅他可见。
呵,坏丫头。
好不容易到初五,鹿妍得了空,熊煦便开车来接她。
鹿妍住的小区不算豪华但在市区中心,出行便捷,人来人往的小区门口熊煦一眼便扫见一身火红的她。
他给她开门后第一件事情是摸了她的小腹,问她,“来了吗?”
她先是一愣,再脑筋一转,面不改色回复他,“没来。”
熊煦当晚回家,后悔起那瞬间的冲动。
他是个很少在感情上有冲动行为的人。以前女朋友闹分手,他从不在气头上顺情绪波澜说出冲动的话,也不会在女孩痛哭挽留时心软同意交往,更加不会同意不安全性行为。
这些事碰到鹿妍,都砸了。
她生气,他哄,她要交往,他同意,甚至,他们有了一次不安全性行为。
这些事太超过他的情感范畴了。
另外,他担心鹿妍心脏不好,如果不全身检查意外怀孕可能有风险。他起初两天急着约她想买颗药给她当糖喂下去,但她没空出来,他也不好说你去买颗药吧,才刚在一起,她又是个疙瘩心肠的人,说这种话她大概能气死。他的修养也没办法做到这件事。
拖拉到初五,他心算了算,那天勉强是安全期,但又怕中间隔了一个月不准,遂来探探月信。
鹿妍见他没说话,问他,“没来很紧张吗?”
熊煦在第一个弯口时开口道:“我还是觉得那天太草率了。”
“哪件事?”她沉声斜眼问他。
“套的事儿。”
“是不是我怀了你还要我去做人流?”她突然想起那次母婴店偶遇,他说要是怀了,他带她去堕胎。当然那是玩笑,可两人在一起,有些玩笑便开不得,而以前的玩笑也能拿出来顶针。
熊煦意外:“怎幺会。”
鹿妍自然是把他往坏男人上想,还心机地想让他提心吊胆一下:“以前让姑娘意外怀孕过吗?”
“没。”怎幺可能。
话音一落,车子驶入弯道,他方向盘打得急又快,鹿妍没反应过来歪向车窗,待再坐稳打眼一瞧,他嘴角勾起一抹欠扁的笑意。
她抓紧安全带,低声道:“有鬼。”
“现在有鬼也都在你身上。”
鹿妍低下烧红的脸,不许自己心跳过速:“别乱哄我。你就承诺你能做到的。只要你承诺了,我就会当真。”
“只要承诺了,我就能做到。”
市区街貌3.0倍速划过。
没有理由地,鹿妍笃定今年S市的冬日风光是历年最好。
他们没去温泉山庄。那处听说开始搞些不良副业,泡温泉总觉得不干净,改去了汗蒸馆。
两人分头去洗澡更衣,鹿妍刚取了手牌走到女更衣室门口便见到了胡婷婷。
鹿妍假装意外,笑着点了个头往里走,脱下衣服,胡婷婷跟随过来。
见她脱衣胡婷婷倒是毫不避讳,直勾勾地盯着,掩下惊艳的目光,淡淡说:“你要洗澡吗?”
鹿妍摇头,“我蒸完了再洗。”
胡婷婷转身在她身后开了锁,鹿妍换好衣服抹了点保养品,想着高温皮肤吸收好,却听身后一声意味深长,“好了没,我跟你说哦,有些男人不喜欢等的。”
鹿妍听她一说手上动作更慢了,“你先走吧,我还没好。”
她涂完又蹲了会,叹气往外走,怎幺都快三十了还在玩这种无聊的同性勾心游戏。可人与人的关系就是错综难言,过去既不能删去,便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她出来时,熊煦自然没有意外地坐在等候区等她。除了活好,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脾气比较好。
她跑了两步走到他跟前,脚趾蹭蹭他的腿毛,还没两下,大斌在角落的座椅上轻咳两声。鹿妍讶异地收回脚,方才目光所及的几排椅子只有熊煦,便有些肆无忌惮,没想到还有旁人。
大斌手拉着胡婷婷,微笑对鹿妍招呼道:“等你一会了,走吧。”
鹿妍点点头,一点都没看胡婷婷的表情。
熊煦自然地搂上她的腰,往中药房走,几米远便是浓郁的药香,熊煦蹙着眉头进去的。
S市人多注重养生,还提供中药汗蒸房,鹿妍点名要来,可熊煦厌药味,没两分钟要呕,跑出去了。鹿妍继续蒸,没几分钟,熊煦又捏着鼻子进来。
“不是不喜欢吗?”
“我想起来心脏不好不要汗蒸太久,你要不出来吧。”
鹿妍“噗嗤”一笑,刚涌上的睡意瞬间消散,汗湿的手臂拉他一起盘坐,“这幺担心我心脏啊。”
熊煦瞧她没说话。
“你是不是看我活不过四十所以才答应在一起的?”她眯眼,警告他小心说话。
“怎幺可能。”他憋久了,深吸了一口厌腻的药气,头脑霎时风暴清醒。
她刚要继续说话,熊煦已经憋不住了,手复上她的左胸,力道估计都没触到心跳,只是捏了两下占了便宜,“你心跳好快,我们出去吧。”
她看了眼温度,55度而已。她能受65度呢。
胡婷婷端来薯条和冰饮料,鹿妍听见冰块的“落落”声,自己跑去另倒了杯温水。她信中医,认为大汗后喝冰会关火,只是默默倒水的举动在胡婷婷看来是不那幺友好。
鹿妍扫见对方眉心的小山丘,才知自己可能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主动示好,拿起薯条吃了起来,结果对方眉头皱得更高了。
女人实在是太难伺候了!
熊煦和大斌聊得欢,鹿妍也不好插话,坐着默默吃,结果胡婷婷将薯条往自己那处拉近了点,假装不经意地抓起一把往大斌嘴里送。
这样的蛛丝样情绪变化也就女生之间能敏感察觉,男人粗看下来就是做了个动作。
鹿妍握着纸杯继续喝水,熊煦下巴搭在她肩上,“宝贝,怎幺不开心?”
“唔,没。”女人的事情也不好说,她往他那处挪了几厘米,熊煦顺势搂她入怀,“没,就蒸的有些饿了。”她想着要不自己再拿一份,倒不是嘴馋,只是干坐着无聊。
“那就走吧。”他一把拉起她。
“走了?等会一起吃饭啊。”大斌嘴里包着油炸食品,突然开口,喷了点沫子,胡婷婷赶紧抽纸。
“走了,她明天要起早,我先带她去吃饭,早点送她回去。”
“啊?”
熊煦转身,留两人手忙脚乱。
鹿妍每年初六都要上香,她这次没提,想等他要带她过夜时说出来扫兴,没曾想他记着,一时心里暖洋洋的。真是怕浪子对你上心,每一桩贴心都像个小意外,但这份暖心还是没压下方才的不爽。
车子开出几米便遇红灯,压线停下。
熊煦一手搭着方向盘,看向她:“没什幺要说的吗?”
她无精打采地对上他温柔的注视,一时郁气融化,撇起嘴角,“没有。”
他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捏捏,“真没?”
“没。”
“脱衣服吧。”他还记得那桩幼稚游戏。
切。鹿妍反问:“那你呢?”
“我说句真话吧。没闹真好。”他凑近嘬了口唇,蹭上些许淡粉唇膏,还朝她调皮又暧昧地做了个抿唇的动作。
张意致上大学有抱怨过,现在姑娘脾气可真爆,能在大马路上揪你头发,一点不给面子。当时熊煦第一反应就是,那就分,下一个更好。他个人是不喜欢太过情绪化的感情的,太疯癫了。
这是他后来回忆起来的,那会鹿妍的形象只存在于短小碎片的吐槽或是叙述的片段里,仔细从大脑角落里挖出来套在具体的鹿妍身上,有点难以想象。
方才他虽没看全局,但多少能察觉出两姑娘之间的气氛。他和鹿妍多少次沟通都是靠感受那种微妙的情绪,所以察觉到她不爽,有点怕她闹。
他大概能知道温泉山庄那晚鹿妍发怒大概和胡婷婷有关。她碎嘴,没办法。何况摊在太阳底下的事儿也不能拦着人家不让说,何况他也烦跟这种挑事儿的人沟通,指不定给自己沾上什幺腥事,所以一直沉默。
鹿妍舒了口气,“都多大了。”换做大学,要是有喜欢张意致的姑娘给她摆脸,她出了门就能把张意致训一顿。现在,对方是熊煦,她又二十八了,真拉不下脸为这种说不清的事儿搞出大的不愉快。
和不喜欢你的人发脾气,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只会让人家暗爽。
她不做爽敌不利己的人。
冬日的夜开始得早,天色未全黯淡,霓虹已然徐徐亮起。
简单两句话,两人都笑了。
饭后他们去看了一场电影,无聊得她中间一度在他肩头睡着,猛地醒来口水差点溢出嘴角,她抿了抿嘴,看向荧幕,里面的情侣正在街道上大吵。
她揉揉眼,睡着前明明很无聊的,怎幺一醒来这幺精彩。
熊煦见她醒了,耸耸酸胀的肩,指向电影里撒泼的姑娘,“你看像不像你?”同张意致吐槽的她极为相似。
“啊?”鹿妍坐直身体又看了会,那姑娘边骂边哭,正痛诉相恋时候的隐忍与无奈。她的关注点是外型,一短发假小子,遂摇摇头,“不像。”
他揽住她的肩,下巴抵在她额上,认真地说:“宝贝,我不喜欢吵架。”
鹿妍眼睛转转,“我们吵过吗?”
“唔,还没。”
鹿妍问:“温泉山庄那次算吗?”
“不算。”
“什幺样才算?”
“彼此在气头上说伤人的话,是和好之后也不能愈合的。”
他说完气氛便低压抑。鹿妍咬唇回忆自己的个人经验:“其实,很难不吵架吧。”
“难只是一个系数,可以靠努力将它控制的。”
“这样啊......”
荧幕里的情侣在操场上抱头痛哭,因为钱因为未来因为身边的男女关系不停拉扯,又因为爱无法立刻分道扬镳。
鹿妍问:“如果我们产生巨大分歧呢?”
“比如?”
“比如楼道里的谎言。”
“可协调。”
“呵呵!”不可协调!那是原则问题!
他咬她耳骨,“你说了,我觉得有理,我就听。”
好吧,她信。
“比如我不想你去上海呢?”她期期艾艾地擡眼,他初八就要走了。
熊煦绷紧的面庞倏然松开,笑着亲亲她,她几乎以为要有理想的回答了,却听他果断地说:“不可协调。”
她掐他。
他笑,但没躲,抓着她的手再次搂在怀里,“再等等。”
“那没办法,肯定会吵架的,异地恋就是要吵架的。”
“你没谈过你怎幺知道。”
“你谈过?”她气恼。
“这不刚开始谈嘛,大家都是第一次,别拿别人的经历说事。”
电影在继续,光影流连在两幕情侣的面上,一明一暗。
......
——“宝贝晚安。”
——“晚安。”
——“明天上香许什幺愿?”
——“希望我肚子里的宝宝平平安安。”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Game Over】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