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出去，我可能连难受都说不出来了。”祝言扬起脸，缺氧让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只能依稀看见祸津那双红瞳闪动了一下。
祸津稍稍松开对她的桎梏，低头轻轻靠在她胸前，似乎格外贪恋那份冰冷，“体温在变凉呢，变得跟我一样。”
该说不愧是爬行动物吗？
祝言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下祸津终于回过神来，欲望全消。她趁势寻找握住他冰凉柔软的手，“帮帮我……我跟你不一样，在这里不能待很长时间……”
祸津点点头，用蛇尾轻轻卷住她的身体，盘起身子，膨胀的虚影便顶开了那四四方方、狭窄压抑的空间。比起祝言刚刚的费力，这小玩意儿倒是困不住祸津的来去，轻而易举。
脱身之后，祝言猛猛地呼吸了一口。
尘土的气味钻进胸腔，她定睛看去，发现身处的四周竟堆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匣子，像极了敞开的棺材。它们如同活物般，察觉到祝言，立刻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动。幸好它们只是虚张声势，都被牢牢嵌进黑褐色的焦土之中。
祝言再看身下自己刚才逃出的那个匣子，它像是将死的老人长叹一口气，如同失去生命一般，迅速褪色，很快便不动了。
而头顶，遥远的黑暗顶端裂开一道缝隙，透出微光——那应该就是她坠落的地方。
奇怪，警察公寓地下竟藏着这样巨大的空间？不仅不符合城市建筑的管理规定，也不符合常识。到底是先有警察公寓还是先有这个地下空间？
祝言掏出手机，勉强在昏暗的光线下拍了几张照片。
胸前凉意阵阵，她整理了一下刚刚被舔得狼藉的衣服，正要寻找祸津，却发现少年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粗长的黑蟒。
见祝言看向他，他伏在地上有些无措地低头，吐了吐信子：
“刚刚是小祸闯祸了。”
他这幺主动认错，倒让祝言不好再责怪——还能怎幺办呢，他本来也不算人类，心智也不聪明。
“谢谢你带我出来，你怎幺会在这儿的？那次火灾后……”祝言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岔开话题，想要试探这个生灵。
大火之后，她不是没想起过祸津，但他来历本就古怪，加上自己那时自顾不暇，便也没有深究，也是赶巧了。
“母亲，我……”
听到这称呼，祝言挑了挑眉，实在不习惯。
注意到气氛不对的祸津立刻改口：“主人，我当时逃出来了，刚好掉到这片地陷之中。这些烂棺材吞不下我，我又喜欢阴凉，就一直留在这儿了。”
都怪那个浑身消毒水的男人，差点让他被吃掉了，他怕出去就碰上。
说着，他嗫喏补充了一句：“听到外面那幺大动静，没敢出去。”
他害怕？祝言看了一眼黑蛇庞大的身躯，没想到胆子竟这幺小，有点反差萌。
“那……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真的吗？可以跟着主人？”祸津立即擡起蛇身，瞳孔欢快兴奋地颤动起来。
太好了，天知道他一条蛇待在这地方有多可怕。主人身上香香的，软软的，对他好好。
祸津笑了笑，又忽然顿住：“主人会怕蛇吗？听说很多人类不喜欢蛇，要不我变出人头？”
想象了一下人头蛇尾，祝言心里发慌连忙拒绝。
“不用，就这样挺好。蛇的样子我反而安心些。”要是再变成人形，祝言真怕自己晚节不保。
祸津更高兴了——看来比起没毛的人类，主人果然更喜欢他原本的蛇样。他就知道，自己什幺样子主人都不会嫌弃。
“我想想该怎幺出去呢，至少要找个有信号的地方找增援，陈汀他们还不知道怎幺样了……”祝言正犹豫该往哪儿走，祸津已用尾巴轻轻卷起她。
“主人，我知道哪里有人味，我带你去。”
祝言就这样被迫坐在蛇尾上，很快就被带到一处废弃的地铁站台。
似乎这个片区，曾经有过新修地铁的计划，这也能解释为何地下空置出了这幺大片空间了。
不过，祝言看了看，这里看似已被废弃，却崭新得反常——与方才那片阴森破败的黑匣墓地完全不同。
瓷白的站台一尘不染，像是有谁经常打扫。此时这里空荡荡的，只有祝言与一条黑蛇，望向隧道另一端无边的黑暗。
周围安静得只剩下祝言的呼吸，与蛇鳞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
从坠落处返回已不可能，她只能指望从这里找到当年废弃的出口，首先寻找到信号，一切就好办。至于祸津，到时候她再想办法。
“叮、叮、叮——”
黑暗深处，传来了某种逐渐接近的声响。
祸津下意识将祝言卷得更紧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