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幺?(1)

人走茶凉,白云游倒是希望他再也别回来了,看着桌子上的药膏,感觉格外刺眼,像是记录带的返回键,只要一看到脸上就会莫名地烧起来,虽然下面还很痛,但感觉今晚他不会回来,他总不会天天折腾自己,怎幺说也得隔个两三天才会记起她吧。想到这里,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翻身窝进沙发里,准备好好休息一晚。

沉重的梦境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拽住她的胳膊,再到脖子,最后是昏沉的大脑,无形的海水压迫着她的四肢,把她拖向了黑暗的海底里,她呼吸不上来,只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吐一连串破碎的泡沫,从海底向上探望的手,指尖几乎触及那束从海面洒落的微光,像是夜晚深林里的那一束月光,但紧接着,脚踝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缠住,猛地向下拖拽。

“云游,把汤喝了。”

“云游,听妈妈的话。”

“女孩子读什幺书,早点嫁人就好了。”

熟悉的回音在耳畔盘旋,仿佛有无数个自己在水底回望,眼神麻木,嘴唇开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白云游?白云游!”   突如其来的呼唤像是一道利刃,猛地划破这片沉闷的深海。她猛然一震,这个声音……陌生,又熟悉。,她有点害怕这个声音,不,是生理上的害怕,排斥,但似乎,只有这个声音是真实的,像是突破那层次元壁能把她拽上岸的声音,是一只温暖的大手,沉稳,有力。

“醒醒。”

冷白修长的手指拍了拍白云游的脸颊,力度不重,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白云游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被什幺从深海的梦魇中拉扯回来,她的呼吸急促,额角沁出冷汗,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像是还被困在梦境的余韵里,脑海中浮现出那些缠绕不散的声音,像是梦魇残留的回声,拽住她不肯松手。

江砚沉目光微沉,单手撑在床沿,指尖摩挲着她冰凉的脸颊,低声重复:“白云游,醒醒。”

这次,声音落进耳畔的瞬间,白云游猛地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孔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慌。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神色恍惚了一瞬,仿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界限。头又沉又重,四肢不仅乏力,原本酸痛的地方变本加厉,浑身烫的厉害。

江砚沉看着她呆滞的模样,眉间皱得更深,语气不耐地道:“做噩梦了?”

白云游的喉咙只觉得刺痛,想说话,却只是无意识地咬住了干燥的唇瓣,半晌才沙哑地嗯了一声。

江砚沉低头看了她片刻,忽然伸手捞过茶几上的水杯,递到她唇边。白云游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接过来,垂眸喝了一口温水,喉间的干涩这才稍稍缓解。

“醒了就起来。”江砚沉随意地捏了捏她的脸,指腹感受到她肌肤上的滚烫,手上的动作一顿:“发烧了?”

指腹在她滚烫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翻了翻她的眼皮,又伸手复上她的额头,温度高得让他眉头皱得更紧。

白云游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晕眩,下意识地想偏头躲开,却无奈四肢酸软,根本提不起力气,只能任由他检查,眼睫颤了颤,嗓音虚弱得像是落入水中的羽毛:“……可能是睡太久了。”

她其实自己也知道不是,身体的不适已经到了极限,烧得头昏脑涨,连骨节都隐隐作痛,像是被丢进烈日下炙烤了一整天。但她不敢表现得太过虚弱,生怕他会不耐烦,甚至是丢下她不管。

江砚沉冷着脸,没搭理她这句明显强撑的话,目光扫了一眼桌上未开封的药膏,又瞥见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臂,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红痕,他的神色更冷了几分。

白云游立马察觉到他的怒火,连忙说:“对不起,我太困了就睡着了。我生病你不用管我,吃点药睡一觉就扛过去了,真的。你别生气,我马上就能好。”嗓子哑着说完后面半句话。她从小就很害怕生病,因为每次生病父母就会骂她,给他们添麻烦,所以她总是忍着,忍着咳嗽,忍着酸软无力,忍着疼痛,害怕一个不注意,就会变成累赘。

但不知道为什幺,她从江砚沉的眼里看到了一些除了怒火之外不一样的东西,她不理解的东西,让她有些委屈的东西,让她有点酸涩的东西。

“怕什幺?”他声音低了几分,手指抵在她的下颌,略微用力擡起,让她不得不看着他。

白云游被迫与他对视,琥珀色的眼眸里氤氲着一层水雾,可能是烧得太厉害,眼尾泛着嫣红,像是染上了一层脆弱的颜色。她迟疑了一瞬,没吭声。

江砚沉冷嗤了一声,目光扫过她削瘦的肩膀,手指在她的锁骨处轻轻摩挲了一下,像是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亏得还拿全额奖学金,连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

白云游心里一颤,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她不知道该怎幺回话,她的确很聪明,但聪明人有时候也会做出很愚蠢的事情,比如习惯性地忽略自己的身体,比如——把生病当作一种罪过。

她唇瓣微微翕动,还没说话,江砚沉已经放开了她,神色冷淡地站起身,语气不容置喙:“医生马上到,等着。”

白云游怔怔地看着他,嗓子哑得厉害,但最终什幺也没说。只是鼻尖有点酸,像是有一股从未察觉过的情绪,在心里轻轻地拂过,又让人无措又让人想逃。当她还没来得及揉一揉发酸的眼睛就感觉眼前一片模糊,由于高烧感官变得迟钝,当泪珠啪嗒掉在胳膊上她才回过神来,一片湿润的温热透过肌肤渗进骨子里,她怔了一瞬,擡手摸了摸脸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哭了。

她很少哭的,至少在别人面前不会。

但现在,明明只是生病了,明明只是被他说了几句,可那种被什幺堵住喉咙的情绪却怎幺也压不下去。像是有人悄无声息地在她心口捅了一下,不是刻意的,不是伤害的,却恰好触碰到了她自己都忽略掉的某个角落。

江砚沉看着她,眉心微微蹙了一下。

她哭得很安静,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哭,泪水无声无息地沿着脸颊滑落,在她苍白的皮肤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他伸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语气沉了些:“哭什幺?”

白云游被他的声音拉回了神,慌乱地吸了吸鼻子,擡起袖子胡乱擦了擦眼角,嘴唇微张,却不知道该怎幺回答。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幺哭。可能是烧得太迷糊了,可能是从小到大生病的时候,只有责骂从未有人真正关心她,可能是——她并不是真的害怕生病,而是害怕没人会管她生病。

她没回答,江砚沉却已经看透了几分,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看得白云游心底发虚,下意识想缩回被子里,却被他单手扣住了手腕。

“白云游,你是不是以为,就算你病死了,都不会有人在意?”他的语气很淡,却让她瞬间怔住了,琥珀色的眼睛没有半点星光,只有被戳穿了的眼泪又如断了的珍珠项链,直直坠落。

喉咙里像是有个巨大的石子堵住了她,特别特别大。难道不是这样吗,但她说不出口,她不想矫情,勉强勾了勾嘴角,露出的笑苍白,无力,虚弱:“不是的,只是我有点,特别想吃草莓蛋糕了。”   中间的哽咽和语病,快让她几乎放弃了,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带着点微不可查的颤抖,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江砚沉却只是看着她,目光沉沉的,没说话,忽然感觉有些无奈。她明明不擅长撒谎,可偏偏又要用这种拙劣的方式掩盖什幺。

他伸手拂过她的额头,温度高得烫人:“草莓蛋糕?”

白云游轻轻点头,嗓音微微发颤:“嗯。”

江砚沉沉默了几秒,最终站起身,随意理了理袖口,低头看着她:“等着。”

白云游愣了愣,眼神微微怔忪,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迈开步子,走出了房间。

这一刻,心房里的某一个角落像是绽放的烟花,坍塌下一块血肉,再也没办法拾起拼接回去,她眉头不自觉的皱紧,鼻头的酸涩和泪失禁的无助,雪崩的不再是心房,更是眼泪。

猜你喜欢

枕边童话
枕边童话
已完结 十三

长发偏执军官兄&阴湿疯子温婉妹 1v1 骨科 年龄差 双向救赎 当得知那个男人要回来的消息时,陈芊芊如坠冰窟,她兴奋至颤栗着,几欲呕吐。 仿佛十年前只是一场天真的童话。 她大口呼吸着,脑海里描摹着他的面庞,好似能将他吸入身体。 如痴如醉。 陈洐之再次见到了由他养大的瑰宝,她躺在铺满白茶花的床榻上,浑身赤裸,尽显媚态。 “阿兄,这幺多年了,躲我躲得不累吗?”

[bg]拯救白月光受
[bg]拯救白月光受
已完结 知闲

阴湿纯真黏人男主x正义温柔道德感强女主    提醒:男主的性格因为上一世的种种其实已经崩坏掉了,他会非常神经质。     重生后男女主双洁,中途女主会和其他人h,结局1v1。     "别逃走,别从我身边逃走,小萱,不然我就跳下去。"     杨流光站在天台的边缘,癫狂地威胁着王萱。     王萱发着抖,她害怕杨流光这样,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变得扭曲不堪,她央求着杨流光:"我不会走的,你快下来,流光,求你。"     "你发誓!"     "我发誓。"王萱只想快点把他哄下来。     杨流光闻言立马变得乖巧,换上了曾经让王萱魂牵梦绕的笑容,走近王萱抱住她,轻咬她的耳朵勾人的诱惑道:"小萱,我们做吧。"     "不……"王萱想要拒绝,又怕杨流光再次发狂,她点了点头答应了。     

不讨喜的大小姐(NPH强制爱)
不讨喜的大小姐(NPH强制爱)
已完结 猫猫雪饼

新京蒋家大小姐蒋苓宜,小时候张扬跋扈,得罪了一圈本惹不起的大佬。初中那会儿,她为了一个暗恋的男生收敛脾气、低声下气舔了两年,结果人家心里早就有了白月光。更惨的是,她还被人爆出曾经霸凌尖子生,一夜之间从风云人物变成众矢之的。看前请先看避雷点,骂男主可以不要骂作者。避雷点:万人迷设定,强制爱。女主不强,性格比较跳脱,对待不同的人会有完全不一样的性格,不是传统大小姐。男主们都很阴湿变态,想操女主基本不会问她的意见。十四章有强奸情节,承受能力差的宝宝谨慎观看!!建议跳过!!是男全处,全身心爱妹宝。都是天龙人。希望大家多多投珠珠支持!喜欢看大家讨论剧情,目前现生有些忙,在准备很重要的事情。暂时变成两天一更,有空会一天一更,太忙会一周都鸽掉。对不起!!百珠会加更不收费章节。

别扭(骨科兄妹1v1)
别扭(骨科兄妹1v1)
已完结 -

真骨科 兄妹 女非男处 年龄差6岁 乔衍初大她六岁,大学便通过高考考到了上海。自从去了上海,他回到老家的日子愈来愈少,特别是这五年以来,除了去年和前年的过年回来看过两眼又匆匆离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如果不是这次要到上海工作,她都快要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亲哥哥。 两人的关系一直处着道不明说不清的状况,若是说亲密,两人连彼此的联系方式都没存,若是说是陌生,她也不会在准备要来上海的一个月来每每都梦到他。 在她认知来看,乔衍初是个极其自私的人。 他们在破旧窄小的一米五宽的单人床上不知度过了多少个夜晚,直到高校通知书寄到了出租屋门前,她亲眼目睹乔衍初亲手打开那张改变他一生的录取通知书。 从此,那间昏暗的,发臭的,廉价的出租屋内只剩她一个人。 她陪着吱呀作响的吊扇度过煎熬的盛暑,裹在单薄的被子里颤抖着门牙独孤地熬到春日,怎幺盼都盼不来乔衍初打开出租屋的身影。 他太自私了,竟然一去不回。 竟然——再也没回来见她。 小小年纪的她记恨起了远走高飞的乔衍初。 ...... 没想到六年后因为工作原因她要再次和乔衍初生活在一起。  暴躁傲娇妹妹x人前正直实则自私阴湿哥哥 为爱发电文,没有存稿,写一章发一章,不保证日更。 喜欢看留言和珠珠 大家的喜欢是我更新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