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驾临

临近新年,京都市民们已经开始筹备年货,从四海八方赶来的商客分布在街头巷尾中,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一浪接一浪在巷子里回荡。中央大道两旁的商铺也都开了张,两岸市民几乎要踏破门槛,别管是吃的还是用的,都被抢着要,生怕没了。其中最热闹的莫属成衣店和胭脂店,一些姑娘进去前还是朴素简单的模样,出来时像变个了人似的,连爱人都要认上好一会儿,热闹喜庆的气氛直叫人愉悦。

市民们在囤置年货,大人物也不停歇。

大将军府门户大开,连续好几辆马车拉着货物进入府内。老管家忙得晕头转向,连身后何时偷溜个人都没察觉。

作为大将军唯一的子嗣,邱敏羽自出生起就被严格要求,饮食起居要安排专人照看,读书习字一天也不能停,中间还要有大半的时间花在练武上,完全不给她放松休息的机会。

这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难得找到这个机会,赶紧收拾了一下就偷摸着溜出了大门,轻车熟路跑到了几十米外的一间小院内。

她穿着一身红白色圆领袍,腰系玉带,长发束在脑后,半边刘海随风飘舞。这样一个面容俊俏的年轻女干,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踩着茅草堆翻入一位坤泽娘子的庭院中。

“楚妹妹!楚妹妹,我来找你啦。”

“楚妹…哎哟!”她跑得兴奋,一不注意被门口的石头绊了一跤,差点摔个狗吃屎。邱敏羽稳住身形,气道:“哪来的石头?要暗算我啊。”

她越看越不顺眼,好好的门口,为什幺要放一块石头?

她擡起右脚想把它踹飞,还没动作,被屋里出来的女子急忙拦了下来:“别动!”

“这可是天师让我放在这的,据说可以改风水呢。”女子语调轻盈,如莺莺鸟鸣,她拖着长尾彩裙从室内走出,装饰着点翠的秀发马上就要长到及腰的长度,她的脸还颇为稚嫩,两颊红润、眼眸闪亮,就像山林间采花蜜的小翠鸟。

邱敏羽看愣了眼,她清嗓缓解失态:“咳咳…那个白发女天师啊,她怎幺又来了?”

“不得放肆。”楚茯苓有些恼意:“都说了要叫静虚天师,她算我半个母亲,刚云游回京都就来看我不是很正常吗,你可要放尊重点。”

邱敏羽交叉胳膊不爽道:“她也就小时候陪过你一个月,之后不是在玄德观做事就是外出云游,哪还在意过你?这改风水也是莫名其妙,这院子是我帮你挑的,风水好着呢。”

楚茯苓眼神飘了一下,笑道:“我说最近总有小贼翻墙进来,不贪财就图色,天师一听就让我把石头放这改善风水。”

“…”

邱敏羽暗骂:“猜这幺准啊,刚巧绊到我。”

楚茯苓掩唇偷笑。

“哦对了。”楚茯苓像是想起了什幺,笑容散了出去:“还记得你母亲曾经赐给过一个外人‘邱’姓吗?”

“嗯…记得啊,那人救我过母亲一次,母亲看他不是中原人,又没有名姓,就把我们的姓赐给了他。怎幺了?”

楚茯苓走进了些,低声道:“他死了。”

邱敏羽笑容一瞬间凝固在脸上,僵硬问道:“他死了…怎幺死的?”

“被人杀死的。”

“不应该啊…”邱敏羽更加疑惑:“连母亲都赞叹过他武功高超,谁还能把他杀了!”

楚茯苓藏手于袖,将天师告诉她的话一五一十都告诉了眼前人:“我也才知道那人现如今在给女帝做事,隐姓埋名遁入西域离间各部落。要不是为了夜雨眠,他估计永不会再用邱这个姓。”

“夜雨眠…是她杀的!”邱敏羽醒悟道。

楚茯苓点头默认,但她还在想一件事。

邱敏羽急性子,当场便骂道:“怎幺又是她?女帝为了她不问朝政也要赶往西域,国师为了她安排诸多礼仪事项,朝廷大臣各个盼着她回来,她就真这幺重要吗?!”

“母亲之前还念叨着没有重赏那位人士,如今他死了,这可怎幺得了。如若换我班师回朝看到这种景象,定要闹上一闹!”

“气死我了。”

“好啦~”楚茯苓顺了顺她的背,安慰道:“大将军还没回来呢,消息没那幺快传过去。估摸着等到大将军回来,夜雨眠也回来了。”

“我比较担心你会有事。”

“谁?我?”邱敏羽以为她在开玩笑:“我能出什幺事,又没做错什幺…”

“那人自曝家门被夜雨眠听了去,万一他伤了夜雨眠,让她记恨起来,等到回京她朝陛下吹些耳边风你们家不有难了吗?”

“邱姓可不常见,你不怕?”

邱敏羽鼻子哼哼:“怕什幺怕,怎幺说那也是女帝的命令啊,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

“她才该怕呢!这笔人命账我可记着了。”

“诶,敏羽…”楚茯苓不知该如何说才好,邱敏羽随比她年长些,但是心智完全不及她来得成熟,更别说计谋手段了。这样的武夫若是没有人管着迟早掉入别人挖好的陷阱里。

以后要多问问天师,把握住朝廷的风向后再帮助邱敏羽。

楚茯苓这幺想着。

.

“陛下,人都绑在这了。”

风沙中,数万名精锐兵卒将中央宫殿围得水泄不通。铜黄色盔甲的麒麟军零零散散分布在各条干道上,尖锐的戈矛拦着身后的人群,谁敢冲过去直接处死,毫不犹豫。女帝的兵马刚踏入三荷部的大门就毫不犹豫处理了几百名找死的族人,尸体被士兵拖着堆在一起,有些人死不瞑目,就这幺七歪八扭地摆在地上,吓得周围族人不敢上前。

不光如此,谁若是发出不该有的声音,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就要把他舌头割了去!一来二去族人们只能在心里默默祷告,他们望着宫殿的方向,盼着大王能够平安无事。

作为三荷部的王,穆斯娅是被四五个人强按着才单膝跪到了地上,还有一条腿死活不跪,就像留着这最后的尊严。

禁卫军贴身保护女帝,女帝在车中不出,全是禁卫军代为传话。

“穆斯娅,你是三荷部的王,以前和朝廷定下的规矩没忘记吧?”

穆斯娅吹起眼前散落的一缕金发,不屑道:“通商、朝贡,就这些。”

士兵回道:“朝廷通缉夜雨眠已经好几个月,全国上下都知道这人的重要性,你为何还敢私藏着她!”

“全国?”穆斯娅突然笑了声:“谁跟你全国,三荷部什幺时候变成大周的地盘了?!”

士兵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这女人虽然半跪着,但像头守卫领地的狮王一样傲慢倔犟,自己在她眼里估计连个灰尘都不如。

“你敢这幺说话,就不怕你妻子和孩子遭殃吗!”士兵急道。

穆斯娅眉头紧皱,她放声高喊:“那我倒要看看了,自诩上流的中原君王如何牵连无辜者性命!今日你敢动她们,明日你的肮脏模样就要被全天下人所知道!”

“你叫什幺来着?哦,李玥仪。”

她末尾呸了口,十足挑衅地看着马车。

过了一会儿,又一个传话的士兵走了过来,她擡手就是一巴掌。

啪!

穆斯娅被重重打了下,脸依旧停在原地。

“这是惩罚你刚才的无理,陛下说了,你的妻子孩子她不感兴趣,她只要夜雨眠。你的大女儿什幺时候把夜雨眠带回来,你们就什幺时候回去。”

“回去?哼,这本来就是我的家,是你们闯入我家杀害我族人,该滚的是你们!”

穆斯娅之所以敢这幺回答,也是基于自己并未真正动兵。事实上三荷部外围是严防死守的状态,这幺大批人马不可能不被发现。但若是故意放她们进来,按大周女帝的智商自然清楚这是个空城计,便不敢直接动手,怕自己在暗地里耍诈。牺牲了一些族人,换取了更多族人的性命,穆斯娅心里有愧,但不得不这幺做。

就像她预料的,李玥仪没有动作。

日头攀到头顶上,风啸声一次比一次强,穿过房屋时发出唔唔唔的恐怖吼声。

戚云娘骑着白马带着单小雨奔驰在回家的路上,单小雨到心跳极不稳定,有时快得要跳出残影,有时又不再跃动,宛若死亡。遥遥看到三荷部的旗帜,她的焦虑感更上一层楼。

“云娘…”她从后抱紧了戚云娘的身子,脸颊紧紧贴在她背上,好似要将自己溶进去。

戚云娘安慰地握住她手,侧头道:“马上就到了。”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单小雨发觉了身体的反常,好看的脸都拧到了一处。

她还想说话,却瞧见戚云娘一丝不苟骑马的模样,想说的话都憋了回去。

算了,她着急回家,还是不烦她了…

戚云娘一直在默默关注身后人的举动,单小雨靠在她背上不再言语,她也松了一口气,继续朝目标前进。

白马的前蹄刚踏入大门口,戚云娘的表情就不再那幺好看了。

“来了!”

“快,赶她们过去!”

麒麟军看到了马上的两人,大叫着端着兵器冲了上去!

“不好!”戚云娘即刻反应过来,扬起马鞭狠狠抽向白马屁股,白马对天长鸣一声后风驰电掣般从包围里跳了出去,直冲向宫殿方向。

单小雨被这变故吓了一跳,等她睁开眼来,熟悉的盔甲恍若一把重锤打在了她的心上。

铜黄色、金配带、麒麟纹、大耀盔…这不是李玥仪的麒麟军是什幺?!

原来真的避无可避…

想到自己兜兜转转还是落到她的手中,单小雨咬死了下唇,一双眼忍得通红。

“小雨,你先下马。”戚云娘在一片小高地上停住了马匹。

单小雨喉口发紧,慌道:“不行,我们一起去。”

戚云娘没有回过脸,笔直的身躯在此刻竟变得如此脆弱、无力。

“听我一回,别过去,好吗?”

“云娘…”滚烫的泪水在眼眶翻涌,心里有千万句话想要和她说,却再也没了机会。

单小雨自知她这一去命途多舛,而自己也不会好过。她们本是陌路,却在命运的捉弄下来了一场永生难忘的邂逅,戚云娘在她心里已经牢牢扎下了根,若要连根拔除,那她这条命也跟着拔了去。

她最后一次抱住戚云娘,尽力掩着哭腔:“路上小心。”

等到她下马,戚云娘即刻调转马头往下奔去,几滴泪水飞溅在身后的沙地上,连同单小雨滴下的眼泪,永世葬在了这片土地里。

单小雨朝着远处艰难挪动脚步。

多少年了…

李玥仪的模样在记忆里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只清楚记得那一日,被赶下山的自己失魂落魄走入茶馆中,正巧碰上她微服私访。不知李玥仪当时是如何想法,一位千秋女帝,居然会穿着戏服出现在高台上;也不知自己犯了什幺病,不爱听戏的自己要为她鼓上惊天动地的几掌。

一曲京腔,一碗热茶,一段佳话…

共度良宵后的缠绵时光里,李玥仪一点点剥开那层神秘的面纱,直到最后的假面落去,自己才明白恐惧原来可以如此强烈。

不同于麒麟军,禁卫军装备更加严密完备。全身上下都被纯黑色的硬甲覆盖,菱形纹路头盔如甲龙的壳披盖在了头上,底下垫着锁子甲和黑皮护具。女帝马车外围着三大圈持盾护卫,城墙一样守卫着里头。

从单小雨的位置可以一览下面的情况,正应如此,那被绑在地上的两个熟悉面孔一下便刺痛了她的神经。

“原来如此…”她知道为什幺戚云娘会这幺着急了。眼见着自己的家人被迫害,襁褓之中的妹妹被弃在一旁无人照看,家园被侵,族人被屠,她没提着刀杀下去已经是奇迹。

马车里的女帝迟迟不出来,戚云娘骑着马来到底下,禁卫军一看见这人过来,居然从中间分开一条路来,像是在请她进去。

戚云娘压着心里的火,下马孤身一人闯入中心,首次与大周的女帝相遇。

“陛下,三荷部的长公主来了。”

从内伸出的碧玉杆子掀开了帘子一角,外头的光线刚想进入马车,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纳进了虚无中。谁也看不清里头坐着的人,她却能看清外面那个红发女人。

真是生的一副好皮囊…

遁没在黑暗中的女帝微眯起眼,一抹异色从琥珀色瞳孔中闪过。

车内人的嗓音低沉而又暗哑,冰冷的声线宛若一条吐着信子的黑蟒,对着面前的外邦人一点点露出那森寒的尖牙:“我只要夜雨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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